李秀色聽他說話總覺得有些氣性,這老頭怎麼便這麼想折騰有情人?怕不是曾經為情所傷,還是說原本就是個口味清奇、徹頭徹尾的怪人!
不過她眼下沒空關心這些,隻急道:“喬姐姐發熱了?”
說著,便要上前去看看,可那兩小僧童已一攙一扶,已將人帶入了廟中。
老頭坐在牆頭,晃了晃葫蘆道:“發熱怎麼了?莫要大驚小怪,便是熱死我也能將她治好。”
他說完,又打量李秀色一眼,哼道:“好在不是要我救你,我對你這種醜不拉嘰的小丫頭可沒興趣。”
“你——”
李秀色氣結不已,一想到昨夜還把自己的一半銅板交代了出去,便著實有些心痛,早知他嘴巴這麼壞,凍死他她也不管了!偏偏眼下還不能發作,畢竟這人可是現在的救命稻草,說起來,他還是衛祁在的師尊伯,可這德行,分明更像是那世子的親信,簡直如出一轍的氣人。
還在想著,便見那老頭將目光轉向了世子,晃葫的動作倏然一頓,眼神也驟然深邃了幾分,靜靜看他片刻,忽而笑道:“小子,你現在過得很好啊。”
顏元今眼神中不著痕跡地閃過幾分怔仲,卻也隻是笑了笑:“怎麼,本世子過得好不好,你如何曉得?”
老頭再不說話了,也不再看他,仿佛再看他一眼便要折壽一般,隻神秘莫測地晃了晃首,哈哈大笑一聲。
隨後竟一把扔了葫蘆,重新丟回顏元今手裡,再自高牆向廟中踏風而下,隻留下餘音一瞬:
“把車裡那人抬進來吧。”
*
甫一踏入濟世觀中,李秀色似乎才終於曉得它緣何稱作是觀。
因它外表是為寺廟,可但凡踏入其中,竟發現內裡無半分佛家裝飾,儘是道家氣派。她被這不倫不類的裝扮亮花了眼,還沒來得及好好參觀,在進入內院時,忽聽幾聲極其響亮且凶猛的“汪——!汪汪汪——!”
李秀色嚇了一大跳,下意識朝後一退,正撞在誰人身上。
她回過頭,見是顧雋,他似也因她這突然的一撞正有些愣神,李秀色忙站直身子,不好意思道:“抱歉,顧公子。”
顧雋搖了搖頭:“無礙,李姑娘,你……”
話未說完,卻見李秀色的衣後領被誰一把拽住,將她輕輕向後一帶,廣陵王世子哼道:“怕狗還走在最前麵?”
李秀色忙吐吐舌頭,雖被這倒黴世子拎小雞一般拎過去有些不適,但還是就勢躲去了他身後,而後道:“這觀中怎麼養了這麼多條狗?”
顏元今瞥她一眼,這紫瓜倒還真會找地方躲。
不過到底是躲對了地方,他心中一時也舒坦起來,隻是嘴上依舊沒什麼好脾性:“我怎麼知道。”
顧雋則是走去了最前方,見這院中兩旁果真拴著大大小小數十條犬,顏色種類不一,卻是個個被養得白白胖胖,想來這觀中主人應當是個極其愛犬的人士。
他環視一圈,忽眼尖瞧見角落裡蹲著兩隻狼犬,那灰色的毛發極其眼熟,竟是特彆的像顧宅中的青青和猴毛兒那一對兒,顧雋不由怔仲一瞬,下意識朝那兩隻走去,在他們半步遠停了下來。
兩條狼犬看見顧雋靠近倒也未曾喊叫,反倒很是親近似的,乖乖地看著他,時不時哼唧一聲。
尤其是右邊那一條,竟與那去世的猴毛兒有九分相似,令他心中忽而有些難以名狀的酸澀感,喃喃出聲道:“這兩隻竟這麼像堂兄堂弟的……”
早便在院中等候多時的樂雙老頭見他這幅表情,便哼一聲道:“自然像了,這可是那兩條狗的同胞兄弟。”
顧雋愕然抬頭,問道:“您知道我說的是誰?”
樂雙道:“如何不知?”他走到被僧童再抬進來的、放置在院中床上的衛祁在麵前,伸手掀了掀他眼皮,一麵細細觀察,一麵頭也不回地回道:“那兩條狗便是老頭兒我贈與他們的,我呀,瞅著那兩兄弟有眼緣,又嫌牽著狗雲遊太累,便順手給了。”
說完,他又忽而嘖一聲,回頭問道:“那兄弟倆是不是死了一個?”
此言一出,不僅顧雋一怔,李秀色更是一愣。
這話雖讓她有些不適,可她最關心的還是,這樂雙是如何曉得的?
李秀色蹙眉道:“您既然知曉他們兄弟會……會去一個,您既然有濟人之能,為何不救?”
“為何要救?”樂雙嗤道:“這是上天給每個人的機緣,天注定的東西,小丫頭,你懂什麼。”
他說完,似知她不滿,又深深看她一眼,道:“譬如說你的機緣罷,我能看破卻不能說破,你曉得為什麼?並非是老頭兒我怕你,而是我不能與上天作對。”
此一番話說得雲裡霧裡,李秀色直接道:“聽不懂。”
樂雙嘿嘿一笑:“你自然聽不懂,這些話要當世之人才能聽得懂,醜丫頭,”他盯著的眼睛,帶著笑意,一字一頓問道:“你是麼?”
李秀色腦中忽而“鐺——”一聲,似有警鐘長敲,令她倏然一怔。
她彆過臉,沒有接他的話,隻轉移了話題道:“你既這般神通廣大,緣何要在外穿得像個乞丐?”
樂雙揚眉:“我高興。”
又道:“說起來,老頭兒我在那睡得美美的,隻等著睡醒抓僵屍,誰讓你們突然冒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