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在洞中,他並未看清她遭遇了什麼,隻解決了那女僵鬼後,看見有僵屍低著頭似想咬她,便想也不想攔了上去,他又懶得再與那些僵屍周旋,所以乾脆將她帶了出來,一把火將它們都燒了。
眼下才看見小娘子臉上的傷口,他竟完完全全地愣住了,什麼時候的事,這紫瓜怎麼一聲不吭。
他蹙眉:“什麼時候受的傷?”
李秀色搖搖頭,並未回答,隻道:“無礙,我身上有衛道長給的剔毒砂,抹上便沒事了。”
又道:“世子,咱們快去與喬姐姐他們會合罷。”
她說完,看也不看他,轉身便欲先走,卻忽然被人一把拽住了胳膊。
顏元今皺起眉頭:“你這麼急做什麼?”
李秀色隻甩了甩胳膊,低聲道:“世子,你弄疼我了。”
顏元今一愣,拉著她的手下意識一鬆。
他視線落至她麵上傷口處,不知為何,忽然想起那晚她曾仰著頭問他“你能不能保護我?”,而他脫口而出了一句“憑什麼”。
那時他沒想到她如今真的會遇此險境,會如此受傷。如果早就知道,他會怎麼回答?
顏元今下意識皺起眉頭。
如果早就知道……以他的性子,恐怕也說不出太好聽的話來罷。
這麼想著,心中忽而升起一股莫名的內疚感來,促使他鬼使神差地抬起了手,指尖快要觸到小娘子帶著血的傷口,她卻猛然將手一甩,硬生生朝後退了一步。
他先是一愣,而後盯著她的表情,想了想,還是開口道:“那日……”
頓了頓,頗有些彆扭地繼續道:“那日你說讓我保護你,我那樣回複你,並非是說不想救你的意思,我隻是——”
話未說完,卻聽她出聲打斷:“世子。”
顏元今清了清嗓子,不自在道:“怎麼?”
李秀色抬頭看向他道:“您那日所答並沒有錯,不必向我解釋。您本就沒有理由來救我,今日您能出現,我已感恩戴德,多謝世子。”
嘴上說著“感恩戴德”,話裡話外卻仍舊是怪怪的,頗有些陰陽怪氣。
顏元今聽著,麵色漸漸古怪起來。
剛剛他還不確定,現在卻似乎有些確定了。
這小娘子,好像在生氣。
她在生氣。她為什麼生氣?氣他方才出手的不夠及時,讓她受了傷?還是因為彆的什麼?
廣陵王世子看著她的臉,正想要再說些什麼,忽聽她又道:“還有我麵上這傷——”
她頓了頓:“您本就不喜我這張臉,如今還憑空多了一道,礙了世子的眼,實在對不住。”
“……”
這紫瓜說話怎麼夾槍帶棒的?他什麼時候說不喜——
廣陵王世子嘴角忽然一抽。
該不會是方才洞中的話罷?
小娘子的氣真是來的莫名其妙,顏元今一時竟也不知如何招架,沒回應她說的話,隻轉移了話題道:“你方才不是說有剔毒砂?砂呢?傷口這麼深,再不抹,是當真想毀容了?”
李秀色撇撇嘴道:“不急。”
一會兒與喬吟她們會合,回到馬車再抹便是。眼下她還有更要緊的事要做。
李秀色抬頭,看著顏元今的臉,忽然深深地歎了口氣。
她也不知道為何自己情緒不對。為何莫名其妙不想再理會這個廣陵王世子,明明他方才在最後一刻也算是救了自己。
可她實在太累了。
想回家,想好好活著,不用再這麼出生入死,不用這麼膽戰心驚。
畢竟她剛剛差點就死了。
儘管這世子終究還是來救了自己,可是方才在洞中看見他轉身的那一刹那,她還是感到無邊無儘的絕望與無助,那一瞬間她便想好了,倘若能活下來,一定要用最快的速度回家。
若想回家,隻差最後四次了。
四次而已。
“世子。”
李秀色忽然喚了他一聲。
顏元今道:“怎麼?”
李秀色沒說話,隻忽然上前一步,踮起腳尖,在他肩後一撈,輕輕抱了一記。
後者全然僵住,雙手愣愣地微舉在一旁,似還未反應過來。
叮——
【恭喜宿主,完成第97次任務,任務進度97/100,勝利就在前方哦!】
李秀色終於鬆開手,對著還在茫然愣神的廣陵王世子彎了彎唇。
她微微一笑道:“多謝你。”
*
李秀色與顏元今下了山。
回至林間馬車處,發現衛祁在等人已在早早等待。
陳皮在馬車旁繞來繞去,等主子等得心焦;顧茵茵還在嚶嚶地哭,看樣子身上也受了點小傷,顧雋在一旁不住安撫;另一邊,衛祁在也在替喬吟抹藥,倒是一派和諧的場麵。
瞧見二人回來,大家先是欣喜,隨後又是擔憂。
喬吟瞧見李秀色麵上的傷,訝道:“李妹妹,你麵上這是……”
“無礙。”李秀色爬上馬車,無所謂道:“我這便抹上藥便可。”
衛祁在見狀,從包中掏出一方碧綠小瓶,遞了上去:“李姑娘,剔毒砂隻能消解其中瘴氣,此為觀中所練修顏丹,可使你麵上此道今後不留疤痕。”
“多謝道長。”
喬吟這才笑道:“我們這回能從中逃脫,也算是如明秋師太所說,吉人自有天相罷。”
她笑完,又道:“對了李妹妹,你那邊都發生了什麼,世子是如何將你救出來的?”
眾人這才將方才所遭遇的險境互相講訴了一番。
最後以衛祁在沉吟收尾:“山上那些傀屍與妖屍都被我用符紙貼好,因數量龐大,不宜趕屍回都,便暫擱洞中,待我回至觀中,得了師傅指令,會專程帶同門師兄弟前來一趟,為它們行超度之法的。”
收尾過後,皆是久久難以平靜。
雖是未出事端,但土匪山這一遭,終究驚心動魄。
眾人留在林中,收拾好傷勢,這才又開始了回都的路程。
原本不過要行六天的路程,因繞了土匪山這一趟的路,足足行了十日,才將將趕至胤都城的郊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