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員外也道:“我家小女的生辰確實特彆。”
李秀色點了點頭:“原來如此。”
顏元今坐在一旁,在衛祁在說話時眉頭微微一皺,似忽然意識到了什麼,而後愈皺愈緊。
陰年,陰月,陰日……
他眉心猛然一跳。
是了,那澤幼所說的乙醜年、乙醜月、乙醜日,不正是至陰之相麼?
他意識到什麼,匆忙去翻閱剩下的籍冊,將每個娘子的生辰日月都翻看過去。
“乙醜年、辛酉月、癸亥日,未時。”
“乙醜年、丁卯日,辛酉月,醜時。”
“……”
如數翻看過去,竟無一不是至陰之相。
難道那澤幼所指的便是這些失蹤的女子?可她們不是被僵屍所擄麼,這和聖上又有何乾係?
他一時想不明白,隻覺這內裡定有蹊蹺,便合上卷宗,想著要先去宮裡一趟。
不是要去問澤幼,而是要去見一見聖上,他大抵已有幾個月沒見過這伯父了,那句“保護聖上”實在讓他心中有一些不安,不知道澤幼所言所指,若隻是在那無事生非故弄玄虛,他定是要割了他的舌頭。
問吳娘子的話也問完了,他攜上卷宗便想要離開這員外府進宮,起身還未走出一步,餘光瞥至一旁站著的李秀色身上,步子卻突然又邁不出去了。
夜晚天黑,這小娘子是一個人前往此處,回去定也是一個人。她片刻前方被歹人跟蹤過,況且城中還有僵屍出沒,委實算不上安全。
若他現在一走了之,誰來護她回程的周全?
這臭道士肯定是指望不上的,員外府也沒他放得下心的人。
雖說這小娘子今夜說的話氣人的很,鬨得他心裡很不高興,可他畢竟是寬宏大量的廣陵王世子,便不再與她計較了,況且瞧她這模樣,想來八成也看不出來他為何不高興。
罷了,還是等一會兒送她回完家再朝宮中去吧。
思及此,他又慢騰騰地坐了回去,狀似隨意地又看了李秀色一眼。
也不知道她能不能感受到他的貼心,至少比那杜衡生要貼心得多罷?嘶,沒關係,等一會兒他開口要送她回家,她便一定能感受到了。
李秀色恰巧對上了他的目光,直覺這個騷包世子一直在偷偷看自己,也不知他犯什麼毛病,在想什麼美事,竟還自己勾了勾唇角。
她忍不住打了一個寒噤,將視線移了開來,又看向了衛祁在:“對了,衛道長,那僵屍逃走是怎麼回事?”
衛祁在道:“我正奇怪這個。今晨羅盤大動,我察覺到僵屍氣息,便布下四壁無間陣設法捉拿它,這僵屍為一具最普通的遊屍,可卻力大無窮,生前想來也是從武好動蠻力之人,好不容易才將其製服,因太陽升起,僵屍不可露於其下,我便貼了符見它置於府中,想著等日落之時再將其驅使回觀,可就在片刻之前,我尋遍府內,竟都沒有了它的蹤影。”他說著,又道:“方才你們來時,我就在門外,試圖找到一絲那東西的蹤跡,可惜仍是一無所獲。”
吳荑兒站在一旁,始終低著頭不說話,李秀色見她神色異常,以為她是害怕僵屍走脫後再來,便上前寬慰地拍了拍她肩膀:“彆怕,有衛道長在,那僵屍定不會將你怎麼樣的。”
吳荑兒半晌沒有作聲,隨後又點了點頭,輕“嗯”了一聲。
李秀色安慰過後收回了手,正要再跟衛祁在說些什麼,忽覺手上沾了什麼物什,她指尖撚了一撚,奇怪地“誒”了一聲:“這是什麼……”
隻見指尖處有一道淺黃色的磷粉,應當是方才不小心抹上去的。
方才……
她疑惑地看向吳荑兒方向,湊近她身邊,見她肩頭果然還有一點點微末的粉跡,便道:“吳娘子,你這上頭有些臟東西,我幫你拍了去……”
說著,便要抬手去幫忙。誰料那吳荑兒身子卻抖然一晃,很是慌張似的,慌忙道:“不、不必了,我自己來。”
眼看她抬手要拍上自己的肩頭,一旁的衛祁在眉頭卻倏然皺了起來:“等下。”
他道:“吳娘子,你彆動。”
吳荑兒僵硬一瞬,果然一動不動了。
衛祁在看著她,先道一聲“失禮”,而後靠近了些,將手抹上她肩頭,低頭細看了看指尖的磷粉。
隨後,又凝眉道:“可否能讓小道再看看你的手?”
吳荑兒沒作聲,也沒拒絕,隻是指尖有些微微的顫抖。
衛祁在低聲:“得罪了。”說著,抬手把上她腕間,將她的手翻轉過來,吳荑兒正微微握拳,似是僵了半晌,才慢慢放開拳頭,掌心朝上。
衛祁在定睛看了半晌,沉吟道:“此磷粉乃是道家符籙特質的奇粉,我今日定住僵屍的便用的是此類符籙。小道記得,我安置僵屍之時,吳娘子並不在旁邊,也不可能與之有過觸碰。可眼下……”他頓了頓:“娘子的肩頭和手上卻都沾染了此粉。”
他抬起眼,盯向吳荑兒的眼睛,神色有些不敢確信,語氣卻肯定:“你動了符。”
一旁的李秀色聞言一怔。
連帶著不遠處一直在旁聽的吳員外也愣了住。
“吳娘子,”衛祁在沉默一瞬,續問道:“——你為何,要放走那僵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