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失神(1 / 2)

廣陵王府。

夜色陳涼如水,一道身影下馬,由外匆匆回至府中。

福冬從內裡迎上來:“世子。”

顏元今腳步未停:“王爺呢?”

“在房內歇下了。”

顏元今“嗯”了聲,徑直朝落英殿而去,一路行至內裡廂房,看見四周並無下人,房門虛掩,頓了一頓,推開了門。

屋內沒有人影,理應躺著歇息的廣陵王也不見蹤跡。

他關上門,徑直朝床邊走去,行至那紅木檀床與牆壁的縫隙間,抬手輕扣了牆板下,一聲慢兩聲急,很快便聽見沉悶的“轟隆”一聲,紅木檀床驟然慢慢升高,而後朝內旋轉過去,牆壁翻轉,露出內裡漆黑幽暗的甬道。

顏元今停頓了半晌,走了進去,又聽“轟隆”聲響,機關門旋轉關上。

他掏出特製銅錢,輕輕一擦出火焰,照亮前路。甬道起初很是狹窄,而後愈發寬敞,如同進入一個無止境的山洞,不知走了多久,曲折蜿蜒,卻看不到儘頭。

漫長的黑暗後,依稀開始有了光亮,路兩邊擺放著散落的夜明珠,散發出淡淡的光澤。

滅了銅錢火,再朝前走,數不儘的夜明珠儘頭,有一道瑩瑩光影,忽明忽暗。

巨大的冰床如同在黑暗中撕開一道裂縫,驟然出現在他麵前。

冰床前坐著一位衣著華貴的男子,頭戴金玉冠,腰束金縷絲。他彎腰輕撫著床上人影的臉,似忽而發覺有人過來,並未抬頭,隻輕聲道:“今兒,你來了。”

顏元今麵無表情,語氣卻風涼道:“聽聞你發病,現在看來好得很。”

那男子低笑一聲:“急病而已,要不了性命。”

他抬手摸上床上女子的嘴唇:“今兒,我不在的這些時日,有沒有來陪你娘親說說話?”

顏元今沉默一瞬,並未回答,隻輕嗤:“明明知道再接近她,那僵氣隻會讓你的心絞愈發嚴重,你當真是不想要這條命了?若你死在這裡,我可不會替你收屍。”

“為何要咒爹爹?”床前那人終於抬起了頭,麵若冠玉,卻蒼白毫無血色,整個人看上去沒有半分精神,好似被什麼吸去了精氣一般。此人正是廣陵王顏安,他低低地笑出聲來,招了招手:“今兒,過來看看你娘親。她餓了,氣色看上去很不好,你是不是太久沒理會她了?”

顏元今聞聲未語,轉身便似要走。

“你不過來,那我便過去。”

廣陵王說著,慢慢從床邊起身,拿起床頭的一隻碧玉瓷杯,行至顏元今身後。

他一把拉住他,嘴裡低聲呢喃起什麼,一條碧綠色的小蟲爬上顏元今的袖間。

顏元今眉頭倏然一皺,如同被定住般,停在了原地。

不知何處變出的彎月小刀,緩慢地蹭上他肌膚。廣陵王輕輕在兒子的腕處劃了一道口子,用瓷杯在下接著,任由鮮血低落杯中,一滴、一滴,彙聚成片。

“這樣才是你娘親的好兒子。”他的聲音悠悠,猶在低語,收回那小蟲:“你們本就是一體的,誰也逃不開。”

滿滿一杯殷紅的鮮血,猶如世上最毒的甜漿,被這男人慢慢灌入床上沉睡僵屍的喉間。

勝雪煞白的肌膚下可瞧見清晰的血管紋路,那些紋路此刻在不約而同抖動著,如一條條河流,遊走鮮紅的血液。褶皺的肌膚慢慢變得光滑平坦,結滿冰霜下因長久失血已然變得醜陋的麵龐頃刻間又恢複成了美麗動人的模樣,除了已經褪不去的僵斑,每一處都美到失語,任誰都不會不為這張臉龐而動容。

“看,果真隻有你的血有用。”

廣陵王似著了魔,愛撫發妻的發間:“姒兒,你又變美了……你要何時才能醒來?”

顏元今身子猛然一顫,似終於回神,站在原地,看著腕處傷口還在細細滲的血,心間忽覺一陣無力的惡心感,那感覺讓他想吐,猶如幼時每一次,他捧著失血的手腕,獨自蹲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嘔吐著。

真是沒用,都已經長大了,還是逃不開這種手段。

廣陵王笑了起來:“還站著做什麼,今兒,真不看看你娘親麼?”

顏元今冷笑:“她已經死了。”

“我說了多少次,她隻是在睡覺。”

“我愛她,她也愛我,若不是她睡著了,我們本應是幸福的一家口……”

“她愛你?”顏元今譏笑出聲:“她愛過你?你自欺欺人這麼些年,竟然還不清醒?”

“你閉嘴!”

廣陵王的聲音驟然冷了下來,而後心口一痛,忽地劇烈咳嗽起來,唇邊擦出血痕。

顏元今淡淡看他一眼,低聲道:“我說了,倘若你這麼死了,我不會替你收屍。”

丟下這一句話,摁住手上的傷口,轉身便離開了洞中。

一路走出落英殿,陳皮方才遠遠迎了上來:“主子……主子?!您氣色怎的這麼差?您手怎麼了!”

又“呀”了一聲:“您、您眼睛……”

“滾。”殷紅色的眸子散出無邊的怒氣,聲音也是極冷的。

陳皮頓時不敢再多嘴,但曉得雖說主子在氣頭上,可就這麼讓主子走出去也不是辦法,便連忙率先衝了出去,衝著在外的下人喊道:“都把眼睛給我閉上!什麼都不許看!快點!”

下人們哪曉得發生什麼,隻得乖乖閉上了眼。

好在落英殿回棲玉軒的路上下人不多,直至廣陵王世子進了房,一路上也沒碰到幾個人。

陳皮在外頭默默守著,足足守了一夜,也沒聽見裡頭傳來半絲主子動靜。

第二日傍晚,正當陳皮已然已經守得有些不知今夕何夕時,忽聽“砰”一聲,房門一腳被踹開,顏元今疾步而出。

乍一看見他眼睛,陳皮立馬下了一大跳:“主子,你瞳色還未複原,不能出去啊!”

廣陵王世子卻恍若未聞,徑直朝外走去,除了府,上馬,策馬而去。

陳皮追也追不上,隻覺得方才的主子似乎有些不對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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