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爬上了天台,林夕聽見喧嘩嘈雜的聲響,下方的空地上似乎圍滿了人。高塔上的探光燈四處掃射,刺目的光就像一隻白慘慘的眼球,令人無端心慌。晚間的風很冷,呼哨的聲響和其他散碎的聲音交融成一團,如同黏膩的膠水倒進了逼仄壓抑的空氣裡,讓人煩躁而又窒息。
林夕的聲音有點抖,她磕磕巴巴地道:“為什麼,動靜會這麼大?”
西裡爾聞言微微偏首,他漆黑的眼眸在夜色下更顯剔透,平和中又藏著三分晚風淩冽的冷。他輕描淡寫地說著:“我炸了他們的軍火庫,砸了他們關押病人的特殊病房匣門總開關。”
林夕聞言立時閉上了嘴,改口道:“我們現在應該怎麼辦?”
“逃出去。”西裡爾將溫妮放下,讓她靠坐在牆壁邊,他抬手往腰間一抹,林夕便看見他手上多了一捆黑繩,繩子上頭係著一隻寒光凜凜的鐵爪,四隻爪子尖角如刀,關節活動自如。林夕隻看見大佬走到天台的邊緣,微微估量了距離,便甩著飛爪一把丟了出去。之後他將黑繩穩穩當當地捆紮在欄杆邊上,對林夕招了招手,道:“恐高嗎?”
“不恐高,隻是我的臂力可能不夠支撐我這麼吊著。”林夕實話實說,慫得很坦誠。
大佬顯然也清楚這一點,從口袋掏出一個長條形的工具,剛好是一個巴掌的大小和長度,長方形,表麵上有四個凹起,握在手中十分契合。工具的內部是滑輪,大佬將這個工具往繩索上一扣,工具就十分平順地在繃緊的繩索上滑動了起來。
“你握著這個,滑過去。”西裡爾確認了繩索的承重力,才轉頭低聲道,“我帶著溫妮過去,你彆擔心。”
林夕抿了抿唇,額角沁出了冷汗,她張了張嘴,道:“……西裡爾,你有沒有……聽見什麼聲音?”
四下明明無人,但是卻有鼓點一樣密集的腳步聲敲打在她的心口,讓她張惶失措,惴惴不安。
“彆怕。”西裡爾溫和而又不容拒絕地拉過林夕的手,他冷靜的神情像一幅畫,每一筆都刻在她的心中,“彆怕,莉拉,勇敢一點。”
——“如果絕望,請你勇敢。”
林夕穆然間冷靜了下來,她翻身爬上天台的邊緣,握緊了繩索。
西裡爾轉身去抱溫妮,林夕正死死地盯著不遠處的矮樓,她要借助工具滑到那一棟矮樓的樓頂,然後……
“嘶——!”倒抽冷氣的聲響喚醒了林夕的理智,她猛然扭頭,卻看見西裡爾一把甩開了溫妮,有些痛苦的彎腰捂住了自己的腰側。
溫妮不知道什麼時候醒過來了,她被摔在地上,手裡握著一柄軍用匕首,臉上似哭似笑,神情癲癇。而西裡爾則倒退了幾步遠離了溫妮,林夕能看見他霎時冷硬的眉眼,那從容平和的表象被揭開,底下藏著三尺玄冰,冷入肺腑,鋒芒畢露。
他用力地捂住自己腰間的傷口試圖止血,但是不斷湧出的鮮血還是泌出了他的指縫,濡濕了他深色的衣袖。
林夕:“……”
林夕整個人都凹凸了。
臥槽臥槽臥槽臥槽——!!!
到底是什麼仇什麼怨?!溫妮居然捅了大佬的腎!看我的嘴型!她.捅.了.大.佬.的.腎!
仇殺?情殺?報社必殺?
失去一塊肝的我如何配得上還擁有兩個腎的你?連一顆腎都不給我你好壞好壞的?每個人都是隻有一顆腎的天使,隻為尋找到自己的另一顆腎,然後彼此擁抱一起飛翔?我的一塊肝你的一顆腎,放進裝滿福爾馬林的保溫杯,你一杯我一杯,從此彆分誰和誰?
晚風吹,戰鼓擂,豬隊友報社誰來賠?這到底是人性的扭曲還是道德的淪喪?歡迎收看下一期《法治在線》!
腦海中飛快刷過一大片彈幕的林夕孤獨無助的站在天台的邊緣,在風中默默地淩亂石化了。
她有些神智混亂地想道——如果這是惡作劇,未免也太過分了吧。
沒人會對她開這麼過分的玩笑,所以一切都是真的。
林夕的理智告訴她,現在應該趕快爬起來逃走,因為下麵那詭異可怕的孩子隨時都可能上樓來,她應該去尋個容身之地或者儘快向外麵傳遞訊息;但是她的身體卻無力配合她的思想,她害怕,怕得顫抖不休,怕得肝膽俱碎,幾乎想竭嘶底裡的尖叫。
女孩的歌聲停頓了片刻,又再次響起,伴隨著腳步聲和拖曳的聲響。
林夕因恐懼而攪成漿糊一般的大腦勉強判斷出雙方的距離在縮小。這個判斷讓林夕瞳孔驟縮,呲目欲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