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第二十二課白日行走之後擁有的特權可不止……(1 / 2)

怨鬼最厭惡的, 恐怕就是太陽。

怨鬼最渴望的,恐怕也是太陽。

如果有一種法器,能讓他們在陽光下自然走動, 隨意收斂陰氣煞氣就像收斂傘骨……那麼,肯定,會掀起巨大波瀾,令無數怨魂鬼怪趨之若鶩……

白日現身, 隻要能白日現身,陽光下的所有活人都是琳琅滿目的自助餐,鎮壓陰氣的種種法器再也不是對手,天師之流再也不可能——倘若能夠行走在陽光下——

“排骨一斤三十七?可以便宜點嗎?”

……不過,對於某隻陰煞而言。

擁擠熱鬨的菜市場, 傘下的聲音幽靜又溫和:“一斤三十五吧, 再加一把小蔥……”

這隻意味著,他終於可以前往闊彆許久的清晨菜市場,親自挑選新鮮的食材了。

賣菜的阿姨眯起眼睛:“一斤三十六,半把小蔥。”

“一斤三十二可以嗎, 隔壁的蔬菜攤也是阿姨家的吧?玉米看著很好,如果可以再幫我稱兩根玉米……”

“小夥子年紀輕輕的,還計較這幾毛錢?算了算了,排骨算你一斤三十五吧, 但玉米不可——”

“阿姨, 這把香菜也很漂亮。能給我送一把試試嗎?如果好,下次還在您家買……您看,我還又稱了四根胡蘿卜。”

“……拿去拿去!一小把香菜,送你了!”

“好,謝謝阿姨……阿姨人真好……”

“哼!”

黑傘下的手接過袋子, 數目正好的零錢被留在攤上,還有一疊小小的折紙,被折成漂亮的菱形。

賣菜的阿姨心裡正嘀咕這位隻能看到傘外伸出的一隻手、遞錢也不遞進自己手裡的客人,眼見錢裡摻了彆的東西,立刻抬頭喊道:“哎,小夥子,你東西——”

那把黑傘不見了,就像是一團被人群隨意抹去的墨。

“……古古怪怪的。”

阿姨撓撓頭,拿起菱形折紙,發現紙上還寫著“平安”兩字……黑色簽字筆寫的,除了字特彆好看以外,沒什麼顯眼的地方。

不過紙是好紙,其餘地方摸上去白白淨淨的,如果隻寫了這兩個字,帶回家給孫子打草稿……

這麼想著,她把折紙揣進了兜裡。

“讓一讓讓一讓,刹不住——”

一輛盛滿西瓜的電動三輪車突然衝向她的攤子,車主大叫著死死抱住方向盤,一切都發生得太快,周圍的人群猛地糊成一團。

阿姨驚恐地僵在原地,沒動彈。

——可電動三輪車突然也驚恐地僵在了她的攤前。

堪堪打住,停得特彆好。一根蔥也沒碰掉。

車主僵硬地抱著方向盤。

半晌後,車上滾下了一隻西瓜。

“吧唧”砸爛。

“刹、刹住了……哈哈……哎。竟然刹住了。”

阿姨:“……”

阿姨猛地一擼袖子:“你這個小夥子開車之前不檢查刹車是想——”

後方吵成一團,賣菜人高亢憤怒的斥責和賣瓜人低聲下氣的道歉混在一起,本就熱鬨的菜市場更加熱鬨了。

洛安分開人群,提著排骨、玉米、胡蘿卜等菜,轉彎往豆腐鋪去。

這麼久沒來早晨的菜市場,價格還是貴了。

以前買菜時,兩根玉米也是可以送的……

想到這裡,洛安不禁感到略微的遺憾。

——和大多數落後於時代的人一樣,洛安不習慣窗明幾淨的超市,總覺得最新鮮的食材,一定藏在最熱鬨的市場裡。

你很難讓一個曾在溪水邊捉魚淘米的家夥理解超市海鮮區的大冰櫃,也很難讓他抹去“會動的才是最新鮮的”觀點。

什麼真空包裝,什麼冷凍空運,全是新時代的妖魔鬼怪。

如果說安各第一次產生和丈夫吵架的衝動,是看見他包裡有一塊稀奇古怪的羅盤……

溫和的洛安第一次對妻子產生翻臉的衝動,是聽見她說要吃鹵牛肉,又樂顛顛地打電話,讓人送了一大箱絲綢包裹、放在冰袋裡的食材大禮包。

鹵牛肉能用真空包裝的牛排做嗎?不能!

為什麼菜和肉提前切成了這麼方正的小塊?要鹵入味是要切斜角的!

香葉八角不需要放在華而不實的小玻璃瓶裡,用塑料袋一裹一紮就好了!

什麼,材料全部提前搭配好了,菜單按克數打印在旁邊,她那個稀巴爛男閨蜜還電話過來說不會做可以直接預約廚師上門——

那還讓他做什麼鹵牛肉,她不如直接跟人家喝紅酒吃牛排去吧。

……平時的老婆與握著鍋鏟的老婆戰鬥力似乎完全不是一個等級,安各稀裡糊塗就被剝奪了家庭買菜權,並再也沒能拿回來。

她被溫柔美麗的老婆永遠驅逐出了廚房的領域,隻能待在沙發、吧台椅或電視機前,眼巴巴地等飯做好。

就很可憐。

而且,安各逐漸發現,溫柔美麗的老婆,唯獨在買菜方麵……

買魚一定要看見魚活蹦亂跳眼睛迸發求生的亮光,買肉一定要看見畜生的怨氣附在上麵,買雞買鴨就更……

如果可以,一切食材,一律現宰活殺。

……嘶。

安各再怎麼叛逆接地氣,她也是鐘鳴鼎食之家養出來的孩子,飯菜對她而言就是裝在乾淨碟子裡的東西,頂多追溯到超市標簽裡的“精製排骨”“精選雞翅中”。

曾經過年時帶老婆去自己名下的農莊玩,她聽說隔壁有人散養土雞,就纏著他說想吃老婆做的雞湯火鍋,然後安排了裝在玻璃盒裡的食材,黃銅做的小火鍋,一架爐子點在溪水邊,特彆有情調。

遠處的山林裡,廚師正現做湯底,安各開開心心地想象好了湯底端來老婆捏著筷子幫她燙蔬菜的美景,就見老婆丟下一句“不是讓我做給你吃嗎”,直接站起,向山林走去。

一群人正在那裡追逐圍捕安各點名吃的雞,力求過程安靜乾淨不打擾那邊的大老板,操作著儀器和引誘劑——然後洛安走過去,沒拿刀,直接出手,抓住雞腿,哢嚓扭開了雞脖子。

仿佛扭汽水瓶蓋。

抓雞的眾人:“……”

遠處的安各:“……”

然後她眼睜睜看著老婆又白又乾淨的手指,瀝乾雞血,掏乾淨雞的內臟,摳開……

洛安把煮好的雞湯湯底端回來時,安各呆呆坐在桌上,很想說,我不吃了,吃不下。

她的老婆是手無縛雞之力的美人,不是眼前這個手起雞亡的荒野戰神。

這絕對不是她老婆。

……可是雞湯聞著太香了,老婆洗乾淨手之後捏著筷子燙蔬菜的模樣也太好看了……嗚嗚。

安各含淚炫完了一整鍋。

“老婆,你隻會殺雞對吧?不會殺彆的對吧?”

洛安慢吞吞地抬眼看了她一下,說:“我隻殺畜生。”

“……老婆你還是很心善的對吧!你還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對吧!你剛才是故意在我麵前耍帥對吧!你鼓起勇氣,陰差陽錯才殺了——”

跟我說讀書時是鬥毆之神,一拳三個小混混,原來她看殺雞也會嚇到。

鬥毆不把對方的腸子扯出來,叫什麼鬥毆呢?

……不過算了,豹豹開心就好。

“嗯。對。我剛剛是鼓起勇氣。”

“……老婆你最好啦!老婆你很帥的,下次千萬不要逞強!”

“哦。好。”

洛安就此默默把廚房裡的宰殺現場挪去了其他地方,提著放乾淨血的屍體回來,再和安各說,是拜托市場老板處理好的。

安各還會擔憂市場老板嚇到了他,蹭過來安慰性抱抱,這很好。

——直到死後,直到她再也看不見他——

安洛洛從小見證了爸爸在廚房裡一係列現宰活殺的行為,甚至能從骨頭碎沫的大小判斷出爸爸的心情好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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