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一直到這一步,計劃都是順利的,大皇子妃借坡下驢,她裝傻充愣,事情在王府裡止住,你好我好大家好。
可誰又料得到大皇子妃的人在外邊撞見了越國公夫人的表哥,又陰差陽錯把越國公夫人給牽扯進來了?
原本應該悄無聲息了結掉的事情,成了神都上層心照不宣的笑話。
假麵掀開,大皇子妃是驕橫跋扈的王妃,夜柔是心機深沉的側妃。
兩敗俱傷。
最要緊的是,這場變故隻是在明麵上結束了,餘波會在之後依次到來。
大皇子妃不會受到什麼過於巨大的損失——不就是主母欺負了一下側室嗎,有什麼了不起的?
沒有人會給夜柔主持公道,即便是皇長子和德妃也不例外。
但對於夜柔來說,這場突如其來的變故會讓她傷筋動骨,甚至於很可能丟掉性命!
三省可能會意識到,這位出身繁國的王女,並不像表麵上那麼無害。
那之後,她會有什麼下場?
夜柔的雙手交疊在小腹處,心想,我是該儘快有個孩子了。
想到此處,她抬起眼簾,濃密的眼睫扇動起和煦的春風,那是繁國故土養育出的不同於神都的明媚和豔麗。
夜柔站起身來,步履婀娜,到京一語麵前去,手掌按在他的肩頭,附身靠近他耳側:“其實比起所謂的皇朝血脈,我倒是更想要一個有著京氏血脈的孩子呢……”
手掌下傳來極輕微的顫動,夜柔知道京一語在笑。
但他削犁的手依舊很穩。
然後她聽京一語說:“好啊。”
夜柔幾不可見的怔了一下。
京一語用手肘隨意的將她往麵前一推,繼而換了個背靠圈椅的姿勢麵對著她,輕描淡寫道:“你脫吧。”
夜柔幾不可見的一怔,嘴角的笑意好像京一語手裡的那隻梨子的果皮一樣,也薄薄的被削去了一層。
她身上穿的是時下神都女子最為風行的襦裙,又生的高挑美豔,皮膚雪白,立在廳中,宛如一尊雪白豐滿的神女雕像。
夜柔含笑抬起手,輕薄的外衫落下肩頭三寸,眼睫低垂,短暫的遲疑了幾瞬,終於再度將其拉上,躬身道:“公子恕罪,是夜柔孟浪了……”
京一語於是笑的更厲害了:“王女,做婊/子也是需要天賦的,你明不明白啊。”
夜柔強忍著心內升騰起的恥辱感,笑道:“公子說的是,小女受教了。”
京一語終於削完了手裡的那隻梨,他切了一塊,送入口中,繼續笑道:“但你的確試探到了你想試探的東西,不是嗎?”
夜柔悚然一驚。
她嘴唇顫動幾下,意欲解釋,然而對上那雙細長的眸子,卻又止住了。
最後她隻能跪地請罪:“公子恕罪!”
京一語慢條斯理的吃完了那隻梨,才道:“王女,如果再有下一次,我這種混蛋真的會扒光你的衣服,把你吊在繁國王宮大門上的。”
夜柔再次叩頭請罪,這一回,卻久久沒有聽到聲音。
等她躑躅著抬起頭,卻見室內一片空寂,那少年不知何時,已經離開了
夜柔臉上一絲血色也無,跌坐在地,因為畏懼,胸膛劇烈的起伏著。
京一語方才用過的那把銀刀尤且留在案上。
她失神的看著,心裡浮現出自己冒著巨大風險試探出來的結果。
這果然不是……
……
傀儡師眼見著京一語吹著口哨從大皇子府出來,然而說的第一句話卻是:“真是沒用。”
傀儡師略帶問詢的看了過去。
京一語說:“她輸定了。”
傀儡師忍不住說:“她甚至於都沒有正式下場……”
京一語漠然重複了一遍:“她輸定了。”
又問:“有個人在你家門口拿鐵鍬挖了個坑,讓你跳下去,你會跳嗎?她居然以為會有人跳!”
傀儡師默然幾瞬後道:“那我們……”
京一語微微一笑:“我們要在自己家門口挖一個坑,等人來跳!”
……
彼時喬翎則從張玉映口中得知了路遇梁氏夫人的事情。
“倒不是我多事,隻是實在覺得古怪。”
張玉映說:“梁氏夫人一個人在那兒,身邊並沒有陪房和心腹跟著,真遇上什麼事,怕也是自己拿主意——不是說她自己做不得自己的主,而是人很容易當局者迷,身邊再沒個幫著參謀的人,可彆為人蒙蔽,稀裡糊塗的做出什麼傻事來。”
喬翎聽了也覺得納悶兒呢。
因為實在是說不通啊。
隻是因為張玉映提到,彼時梁氏夫人身邊沒有親信和陪房們跟著……
於是喬翎逆推了一下,有什麼事情是連親近心腹都不能知道的呢?
切身相關的事情,該交付給他們去辦才是,何必親自出馬?
除非,是一件絕對不能夠為人所知,且對梁氏夫人而言又極其在意的事情。
喬翎想到這兒,就覺得更迷糊了。
這會是一件什麼事?
就算是怕驚動越國公府的人,可梁氏夫人還有娘家安國公府,有可靠的母親和姐姐啊。
為什麼也不告訴她們?
喬翎心裡邊存了個疑影,便格外要多關注梁氏夫人處幾分,私底下尋了薑裕,悄悄問他:“婆婆心裡邊有什麼格外放不下,但是又不願意叫人知道的事情嗎?”
薑裕被她問的愣住:“啊?”
喬翎催促他:“到底有沒有啊?”
薑裕想了想,點頭:“有。”
喬翎趕忙問:“什麼事?”
薑裕看著她,悠悠的笑了起來:“知道我也不能說啊,我阿娘都不想叫人知道,我怎麼好隨便在外邊張揚她的私事?”
喬翎有些悻悻:“你倒真是個好孩子呢!”
薑裕於是又加了一句:“除非嫂嫂告訴我,你為什麼要問這件事——你可不像是無的放矢的人!”
喬翎心說這倒黴孩子,太聰明了也不是好事!
思忖了幾瞬,到底把事情說了:“我實在是有些不放心……”
薑裕明白過來,先謝過她,轉而自己也有些奇怪:“我倒是知道我阿娘的心結,但是怎麼都覺得跟這事兒搭不上邊啊。”
喬翎道:“願聞其詳?”
薑裕環顧左右,見四遭無人,才小聲道:“我先前有跟嫂嫂提過的,我阿娘有個孿生妹妹。”
喬翎略有所悟:“你也說過,婆婆的這個妹妹已經亡故了。”
薑裕遲疑片刻,麵有猶疑,良久之後,才低聲道:“其實,我不太確定這個小姨母是不是真的亡故了。”
喬翎大吃一驚!
她說:“怎麼會呢?”
薑裕看著她,說:“我沒告訴嫂嫂之前,嫂嫂不也不知道我阿娘原來還有個孿生妹妹的嗎?”
喬翎猶豫著道:“我以為是因為業已亡故,怕親人想起來傷心,所以才沒人提的……”
薑裕輕輕搖頭:“本來也很少有人提起那位小姨母,即便是外祖母和姨母她們,也是如此,就好像……”
說到這裡,他短暫的停頓了一下,才繼續道:“就好像世間沒有存在過這個人一樣——我也是大一點的時候,才知道原來還有過一個小姨母的。”
喬翎心覺古怪:“既然如此,你是怎麼知道的?”
薑裕看著她,道:“嫂嫂要答應我,不能將此事說出去。”
喬翎指天發誓:“我絕對不說出去!”
薑裕這才告訴她:“因為我阿娘一直記得她,也經常會夢見她。醒過來之後,就會默默的流眼淚。”
他忖度著道:“或許孿生姐妹之間,的確是存在某種奇妙的感應的吧……”
喬翎又覺不對:“可你也說,你不確定她是不是真的亡故了!”
薑裕因而皺起眉頭來,斟酌著該怎麼用言辭來描述這件事情:“因為一直以來,外祖母和姨母都很少、也不喜歡提起這位小姨母,我阿娘倒是提過一回,卻惹得外祖母大大的生了一場氣,這不是很奇怪嗎?”
是很奇怪。
喬翎心想,那可是親生的孩子啊!
怎麼會漠視她到這種地步?
更彆說逝者已矣。
喬翎問:“你見過這位小姨母嗎?”
薑裕搖頭:“我阿娘嫁給阿耶之前,這位小姨母就亡故,亦或者說是消失了。”
喬翎又問:“那時候她大概多大年紀?”
薑裕遲疑著給出了一個模糊的數字:“大概十七八歲?”
喬翎由是一驚:“那已經成年了啊!”
薑裕頷首道:“所以我才會想,是否是這位姨母出了一些不能為人所知的變故,所以才惹得外祖母和姨母這樣惱怒?再如此推想,這位小姨母是否真的亡故,怕也得打個問號了。”
喬翎若有所思。
半晌之後,又問他:“婆婆的名字我知道,上琦下英,那位小姨母的名字呢,你可知道嗎?”
“琦華。”
薑裕略一遲疑,而後告訴她:“那位小姨母的名諱,喚作琦華。”,找書加書可加qq群88780506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