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你們這些人辦起事來都有點怪怪的啊。
……
喬翎有日子沒出去興風作浪了,這會兒重新出山,頗有種新鮮又興奮的感覺。
公孫姨母有點累了,沒打算出門,吃完飯跟他們交待幾句,便叫韓王府上的侍女領著往客院去睡了。
白應不許柯桃去,小孩子摻和什麼?
也給攆去睡覺了。
最後約定喬翎、白應、公孫宴,外加貓貓大王,組成了三人一貓的隊伍。
白應蹲在地上,很感興趣地瞧著那隻長著社會花紋的壯狸花。
狸花貓對他的觀望持一種無可無不可地態度,蹲在地上,尾巴閒適地晃來晃去。
那邊劉管事還在艱難地勸阻他們:“天都黑了這麼久了,眼瞧著可就要宵禁……”
這不是專業對口嗎?
喬翎馬上道:“沒事兒,我是京兆府少尹,可以給自己開條子,夜間行走!”
劉管事垂頭喪氣:“哦……”
白應同那隻狸花貓道:“你身上的花紋可真霸氣……”
狸花貓聽得尾巴一滯,顯然是被這句馬屁拍舒服了,但是又不想叫人看出來自己這麼膚淺,想了想,挺直脖頸,矜持地朝他叫了一聲。
白應溫和地看著它,想了想,從懷裡掏出一隻玉瓶來,倒出來幾粒藥丸放在手心,示意它過來吃。
狸花貓警惕地看著他。
白應也不催促,目光柔和,隱約帶著點緬懷,好像透過它看見了彆的什麼一樣。
狸花貓扭頭去看喬翎,見這家夥朝自己微微點頭,便上前一步,用鼻子嗅了嗅,覺得沒問題,這才低頭開始吃。
白應看著它油光水滑的脊背,不由自主地笑了起來:“我以前也認識過一隻貓,是隻幾乎通體都是白毛的貓,隻有後背上有一小片黃色的毛發,它很羨慕狸花貓,覺得你們身上的條紋又好看,又霸氣……”
狸花貓低頭含了一顆藥丸進嘴裡,咀嚼幾下,身體倏然一僵,很快振奮起來,仰起頭朝白應喵喵喵連叫幾聲,繼而狼吞虎咽起來。
它吃了兩顆,白應手裡邊還剩下兩顆,它停下來,不再吃了,繞著白應轉了個圈兒,繼而叫了兩聲。
白應笑著想去摸它的頭,看它警惕地豎起耳朵來,便作罷了。
他很耐心地說:“好孩子,吃吧,這些都是你的。晚點我再給你幾顆,你帶回去給媽媽。”
狸花貓快活地朝他叫了一聲,埋頭苦吃起來。
白應笑著說:“貓貓大王,你的名字跟你的花紋一樣霸氣。”
公孫宴抱著手臂同喬翎站在一起,見狀若有所思,瞧一眼貓,再轉頭去瞧表妹,問:“貓貓俠?”
喬翎心如止水,平靜道:“不錯,是我!”
她的聲音中氣十足,鏗鏘有力:“我就是貓貓俠!”
……
三人一貓就著夜色出了門,劉管事任勞任怨地替他們駕著車。
白應在前,先往醫館那邊兒去,相隔老遠,就見那邊的門還開著,門扉倒了一扇,斜躺在在門框上。
他下了馬車,站在門邊向裡張望一眼,隻見到一地狼藉。
公孫宴叫了聲:“大夫?”
白應神情淡淡,微微搖頭,也沒進去,隻說:“走吧。”
劉管事饒是同他們無甚交際,見狀也不禁有些惻然,誰不想安安生生過日子呢。
好好的生意,給人搞成這樣子,也難怪人家生氣,要以牙還牙呢!
劉管事暗歎口氣,問:“白大夫,咱們現下去哪兒?”
白應的聲音溫和地傳到他耳朵裡:“你不需要驅趕,他們自己會找到地方的。”
拉車的兩匹馬默契地開始向前。
劉管事愣了好一會兒,才意識到白大夫說的“他們”,居然就是拉車的兩匹馬!
這也行?
劉管事驟然間激動起來,著實新奇,深有種打開了新世界大門的感覺。
都說是老馬識途,但那也得是熟悉的地方才成,可現下明明無人引路,也無人驅使,那兩匹馬卻好像無師自通一般東走南轉,最終來到了一處小巷子裡。
那稍顯簡陋的木門前懸掛著白色燈籠,門外還存留有燒過紙錢的痕跡。
劉管事見狀,不由得興奮起來——還真找著了?!
越國公夫人也好,她帶來的這幾個人也好,還真都是奇人啊!
白應從懷裡取了一支香出來,吹一口氣將其點燃,緊接著,一股半透明的乳白色煙霧升騰起來,隨風吹進了院子裡。
喬翎在心裡數個大概十個數的時間,白應便走上前去,推開了那兩扇門。
緊接著回身招呼狸花貓:“大王,快來!”
狸花貓向前快跑幾步,跳過門檻,跟他一起進了院子。
劉管事雖然也很好奇,但也知道有些事知道的太多不好,這會兒見他們進去,便隻眼觀鼻鼻觀心地坐在馬車駕駛位上,等待這幾位法外狂徒出來。
院裡邊擺了張四方的桌子,上頭丟著一副簡陋的木質麻將,幾個青壯圍坐在一起,這會兒已經東倒西歪地睡了。
往臉上瞧,正是白日裡去砸店的那些人。
喬翎跟公孫宴落後幾步,進去之後反手把門合上,四下裡打量一圈兒的功夫,狸花貓已經在屋子裡喵喵叫了起來。
喬翎沒進屋,就在院子裡,透過那扇風化腐朽了小半的木窗子往屋裡瞧。
房間並不算大,一張炕就占據了多半,因為人多,顯得格外逼仄。
炕上擺著一張木桌,那穿喪衣的婆媳倆對坐在折紙錢,白花花地鋪了一整張桌子,這會兒也已經昏睡過去。
炕頭上鋪了床半新不舊的褥子,幾個孩子看樣子是早就睡了。
狸花貓蹲在炕下邊叫喚,喬翎跟公孫宴人在屋外,瞧不見內裡的動靜。
倒是白應蹲下身來,敲了敲腳下的地磚,緊接著將其掀開,從中取出了一隻上了鎖的舊木盒。
單手將木盒上的鎖頭擰開,一整排的小銀錠子,粗略的估計著,該有兩百兩之多。
白應聽貓貓大王說,銀錠上有不屬於這家人的氣息。
外邊打牌的幾個人當中,有兩個人的氣息,同銀錠上的氣息是一樣的。
白應托著那隻木盒出去,尋了貓貓大王說的那兩個人弄醒,一根針紮下去,對方便知無不言、言無不儘了。
公孫宴聽得了然,冷笑一聲,同喬翎道:“怎麼樣,沒冤枉你那位表姐吧?”
喬翎被他說的一激靈:“怎麼就是我表姐了?!”
公孫宴道:“那位貴人是趙國公府的孫女,你太婆婆的侄孫女,不就是你的表姐?”
喬翎禍水東引:“你還是我表哥呢,照這麼算,她不也是你表姐?!”
公孫宴怒道:“你表姐!”
喬翎也怒道:“你表姐!”
“走吧。”
白應一句話結束了這場幼稚的鬥嘴:“天黑了,該把皇長子府炸掉了。”
……
劉管事百無聊賴地在外邊等了會兒,見那幾人從裡邊出來,才精神一振,迎上前去:“幾位,事情辦完了嗎?”
公孫宴道:“這邊的事情算是辦完了。”
劉管事心想,那之後要辦的,不就是去把幕後黑手的老巢給炸掉了?
我去,諸君,忽然間興奮起來了是怎麼回事!
不瞞諸位,我劉全年輕的時候,也有過行俠仗義的夢想呢!
他手握著韁繩,無需驅趕,那兩匹馬便達達向前。
劉管事豎著耳朵,聽車廂內幾個人在說話。
公孫宴說:“把他們家炸掉是一回事,因此傷到人,甚至於害人性命,可就是兩回事了。”
喬翎也附和說:“是啊,要是能有什麼辦法,叫人都出去避開就好了。”
劉管事心想:你們可真是菩薩心腸,想這麼多呢!
又想,難道那幕後黑手家裡有很多人?
了不得,大家族啊!
說不定還是官宦人家!
白應卻早就有了打算:“此事我早有計較,咱們隻管去看熱鬨就是了。”
公孫宴聽得楞了一下:“我們還想著過來能幫忙呢。”
喬翎也說:“是呀。”
又忍不住問:“你怎麼準備的?”
狸花貓也疑惑地叫了一聲。
白應語氣平和,無波無瀾:“也沒什麼,就是請一位朋友過去丈量一下距離,打個滾兒……”
馬車裡幾個人不知道想到了什麼,齊齊了然地“哦~”了一聲。
狸花貓雖然不明所以,但是也不願意叫人覺得自己笨,所以趕忙學著他們的樣子“喵~”了一聲。
隻有劉管事在外邊一邊偷聽,一邊急得抓耳撓腮:什麼朋友,什麼丈量,什麼打個滾兒?
不是說要把幕後黑手的家給炸掉嗎?
謎語人統統給我滾出神都!!!
正如此思量著,忽然發覺前邊拉車的兩匹馬停了下來,抬頭去看,卻是巡夜的金吾衛來了。
瞧一眼馬車上懸掛的韓王府標誌,倒也客氣。
劉管事遂又將喬翎先前開具的條子遞上去。
那金吾衛校尉瞧了一眼,笑著與同伴說:“險些忘了,越國公夫人如今是京兆府少尹了呢!”
喬翎“刷”一下把車簾掀起來,黑著臉糾正他:“叫我太太!”
劉管事:“……”
金吾衛校尉:“……”
喬翎先前為尋張玉映而在神都城裡搜山檢海的時候,同金吾衛是打過交道的,兩下裡也相熟,這會兒那位校尉聽她如此言說,不由得笑了起來。
“好的好的,喬太太!”
馬車繼續向前,金吾衛也循著這條路繼續巡夜,那校尉閒來無事,也隨意地通喬翎說著話。
如是走出去不知多遠,那校尉身後的士卒低聲回稟:“到了皇長子府外。”
那校尉應了一聲,從懷裡取出一本記檔,就地開始簽字。
某年某月某日某時刻,巡經皇長子府門外,風平浪靜……
那校尉剛寫完一個風,手下就是一抖,在紙張上劃出來長長的一道斜線。
不是他手抖,是馬在抖,因而帶歪了筆跡。
不過,也不隻是他的馬在抖,整隊金吾衛率們的坐騎都不安地在顫抖,反應激烈些的,甚至於原地跳躍起來,向前狂奔數十步才被騎士勒住。
校尉因而心生驚詫,正訝異時,忽然明了了馬匹為什麼會有這番動作……
一股劇烈的波動自腳下大地傳來,連人帶馬,仿佛身處在被敲響的鼓麵上,也隨之跳躍波動,震顫起來。
馬匹的反應愈發強烈,嘶叫聲此起彼伏,遠處傳來雞犬的叫聲,瓦片落地的脆響聲,夾雜著近處男女的驚慌失措:“地動了,快到屋外來!”
那校尉因而臉色微白——神都城內發生了地震,這可不是小事!
轉而平靜下來之後,卻又覺得奇怪,怎麼震了這麼久,還沒有劇烈發作起來?
看遠處的高樓,又好像很平靜,似乎全然沒受到影響……
難道是一次小範圍的地震?
好像是為了應對他的疑惑似的,腳下傳來的轟鳴聲驟然大了,奇怪的是遠處的高樓瞧起來居然一動不動!
緊接著,一陣地動山搖般地震感傳來,他在馬上緊握著韁繩,身體也不由得東倒西歪起來。
幾瞬之後,不遠處偌大的皇長子府宛如被拆掉了最底層的積木一樣,嘩啦啦屋倒梁傾,巨大的轟鳴聲中散了一地。
塵土飛揚升天,掀起了一股好似直衝雲霄的黃色煙塵,即便是在深夜裡,相隔數裡,也能看得清楚明白!
金吾衛校尉:“……”
金吾衛校尉汗流浹背:“我靠!我靠我靠我靠!!!”
金吾衛校尉大驚失色:“那可是皇長子府!!!!”
劉管事:“……”
劉管事汗流浹背:“我靠!我靠我靠我靠!!!”
劉管事大驚失色:“那可是皇長子府!!!!”
金吾衛校尉勃然大怒:“王八蛋,你學我說話乾什麼?!”
劉管事:“……我,我……”
劉管事眼珠子都要從眼眶裡跳出去了,看看金吾衛校尉,再看看成了一片狼藉的皇長子府,再扭頭去看自己馬車裡的一群活爹活娘活貓(好像有什麼奇怪的東西混進去了)……
他像複讀機一樣重又開始崩潰了:“我靠!我靠我靠我靠!!!”
劉管事捧著自己的腦袋哀鳴:“……那可是皇長子府啊我靠!!!!”,找書加書可加qq群88780506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