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紫,彆怕。”
方紫很恍惚,好像回到了十五歲的時候。
方紫第一次見史林額的時候,還叫伊紫。她蹲在自家房子底下,逗那幾個初生的小兔子玩。
小兔子軟軟白白的,實在太可愛。伊紫沒忍住將那小團絨抱出來,捧在手裡仔細地看。粉粉的鼻子,還不算太紅的眼睛。伊紫看入了神,沒注意到後麵母兔子已經衝過來。那母兔子發了急,一口咬在伊紫的小手上。
伊紫一聲驚叫,手也不自覺地甩了兩下,那母兔子沒鬆口,小兔子卻被摔落在地上,尖聲叫了兩下就不動了。伊紫又痛又急,大哭起來。
史林額就是這個時候來的。他捏住母兔子的後頸,對著母兔子的後臀拍了幾下,那母兔終於鬆了口。伊紫捂著血淋淋的手,又去看地上的小兔子。眼淚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史林額將母兔子關回籠子裡,回來就看到蹲在地上哭的伊紫。
“疼了?”
伊紫點點頭,又搖搖頭,磕磕碰碰地說:“兔子……”
史林額這才看到地上那小小的一團。他輕笑一聲,上前將兔子抱起來,攏在懷裡輕輕撫弄著。沒一會兒,那一小團又重新動了起來。
“沒死,隻是嚇到了。”
小伊紫眼睛都亮了:“哥哥,你好厲害!”
史林額摸著她的頭,把兔子放回母兔的身邊,跟她說:“兔子急了也會咬人的。”
那個時候的伊紫還不太懂這話什麼意思,隻是從那以後乾什麼都跟在史林額身後,叫他“哥哥”。
許多年後伊紫才發現自己就是史林額口中的兔子,而史林額,已經成了狼。
伊紫並不知道自己的父親是誰,但她的母親是方圖氏高輩分的家長。據說父親在整個逑勒地位也不錯,所以伊紫的童年過得非常順遂。
但這樣的順遂給她帶來了許多與同齡人格格不入的東西,後來去了重燼門伊紫才反應過來,那種東西叫反叛。她討厭女人們在臉上紋難看的東西,也討厭木薩能一句話將人送到鬼石嶺去,而那些人再也回不來。
明明是生於此地,長於此地的正統血脈的逑勒人,伊紫卻格外討厭逑勒這些規矩。她不怕鬼魂,明明是看不著摸不著的東西,為什麼要害怕。伊紫更害怕木薩。
但伊紫被保護得很好,她那些石破天驚的反叛之語,被歸結於童言無忌,直到十四歲。
十四歲,逑勒女人都得紋麵的年紀。伊紫撒潑打滾鬨得凶了,這場紋麵禮才被拖到了十五歲。
十五歲剛過,伊紫故技重施,隻換來了母親和族人的冷臉。木薩親自來為她進行了驅鬼儀式。伊紫被冬木條沾著水抽暈了過去,閉眼前隻看到木薩寒若冰霜的白瞳,那一瞬間她覺得這人才是真正的鬼魂。
她被關在柴屋裡,隻等天亮就要拉去行紋麵禮。她內心的反叛在被冬木條抽打、又被關在這黑暗狹小的空間之後,全部跑了出來。可無論她怎麼鬨,怎麼用身體去撞那扇門,都沒有任何一個人來理她。
直到不知過了多久,那門吱呀一聲輕響,一個清瘦的人影背對著月光,對她說:“阿紫,彆怕。”
史林額拉著伊紫一路往外跑,跑出部落。跑到土坡上,兩人腳下趔趄,一起跌落在鬼石嶺之外。伊紫這才借著月光,看清史林額手臂之上都是鞭痕。
“哥哥,疼嗎?”伊紫知道,這一定是史林額為她求情換來的。
史林額笑笑,摸了摸她的額頭,道:“不疼,阿紫乖。”
剛說完兩句話,背後就響起逑勒人追來的聲音。頃刻間,那些人就站在了剛才他們跌落下來的那個土坡之上,木薩瞪著那雙白瞳冷眼地看著這對兄妹。
史林額站起來,握住伊紫的肩膀,道:“阿紫,想要自由嗎?”
伊紫點了點頭,史林額繼續道:“那你聽哥哥的話。”
“阿紫聽話。”
史林額將人往後一推,自己則朝著逑勒的方向跑。
兩個人,朝著相反的方向,奔向兩個不同的結局。
史林額衝過去抱住了率先跑上來的兩個氏族長輩,扭作一團。伊紫跑了幾步,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