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又用眼神示意了一番遠處的施藥棚。禹梧桐看他更紅的耳垂,偷著笑了兩聲,便道:“好說。”
言罷,她起身就往那施藥棚走去。蕭如鬆遠遠看見禹梧桐腳步輕快,走到施藥棚內跟夏書筠說了幾句話,對方便端了一碗湯藥給她,又叮囑幾句後才抬頭往自己這邊看過來,微笑著點頭算是打了個招呼。
禹梧桐端著那藥回來,遞給蕭如鬆,道:“喝吧,碗還得還給人家呢。”
蕭如鬆用餘光瞥了一眼施藥棚,果然發現夏書筠正有意無意地往這邊看。他不動聲色,端起那藥飲儘了,便將碗遞還給了禹梧桐。
等到禹梧桐還完碗回來,兩人遠遠地跟夏書筠打了個招呼,便起身離開了此地。一道目光一直跟隨他們出了鎮子,兩人都沒有回頭。直到徹底離開了那視線的跟蹤範圍,確認四下無人之後,蕭如鬆抬起手兩指點在自己的喉嚨,將方才飲下的藥液儘數吐在了事先準備好的蒲葉之中。
禹梧桐將那藥液裝在瓷瓶之中後,蕭如鬆才道:“她似乎對你我戒心頗重。”
“或許隻是看咱倆般配呢。”
蕭如鬆知道她又在戲弄自己了,便彆過了臉,將那湊上來的腦袋推遠了些,不看那滿是戲謔的臉和亮晶晶的眸子。
“彆胡鬨了,師妹傳了信,咱回去吧。”
“沒勁,真是個無趣的人。”禹梧桐嘟囔著,還是跟上了蕭如鬆。
兩人飛上了天,禹梧桐又追上蕭如鬆,扯了扯對方的衣擺要他帶自己。
“我記得你飛行一道還不錯的。”蕭如鬆麵不改色,頭也不回。
“隻是覺得冷,借你擋擋風。”說著,禹梧桐把頭又往下縮了縮。蕭如鬆沒再說什麼,隻微微側了下身,徹底擋住了身後的禹梧桐。
兩人行了一刻,禹梧桐又扯了扯蕭如鬆,問道:“小青青要的東西呢,你可收好了?”
“你現在問,是不是晚了點。咱已經進入晉州境內了。”
風將他的聲音吹淡了些,禹梧桐道:“這不無聊,找個話頭跟蕭大美男子說說話嗎?”
感覺擋在前麵的人身形微頓,禹梧桐又偷笑起來,心說這人真是不經逗。半晌,蕭如鬆淡淡的聲音才傳來:“已經收好了。”
得了他的回應,禹梧桐“恩”了一聲又問:“你和小青青怎麼認識的啊?”
蕭如鬆像看傻子一樣偏頭瞟了她一眼,道:“同門。”
“哎呀,我當然知道是同門。那你和風羲、夏書筠也是同門啊,怎麼不見你和她們這麼親近。你……是不是喜歡小青青啊?”
這回蕭如鬆真是猛地僵住了,他自腰間摸出自己那管白玉洞簫,反手正好敲在禹梧桐的腦袋頂。
“啊!蕭如鬆!”禹梧桐被打得痛了,也毫不猶豫地一拳捶在蕭如鬆的後背上,奈何像打在了棉花上,對方連動都沒動一下。
蕭如鬆已經收回了自己的洞簫,重新彆在了腰上。他一邊加快了飛行的速度,一邊道:“喜歡。”
禹梧桐本來隻是逗他,沒曾想卻聽到了這樣一個答案,頓時怔住了,像聽了一個並不喜歡的秘密。
沒等她緩過神來,蕭如鬆的聲音又被風送進了耳朵裡。
“但不是梧桐以為的那種喜歡。師妹視我為知己,我亦真心拿她當妹妹相待。男女之間,或者說,人與人之間不是隻有情愛的喜歡。就像你,難道你不喜歡她嗎?”
不知怎的,聽到蕭如鬆這樣說,禹梧桐竟沒來由地鬆了一口氣。她道:“當然喜歡啊,很難有人不喜歡小青青吧。她那麼…額……”
“那麼赤誠對吧。”蕭如鬆接著她的話繼續往下說,“她對人太容易信任,所以吃了虧。我頭一次跟她走近,是因為她違抗宗門意思,護著那些靈獸的時候。明明隻是些小獸,她依然要拚了命去護著。”
“她珍惜一切生命,卻每回獨獨忘記愛護自己。風羲和夏書筠都隻覺她是在自毀前途,離經叛道壞了規矩。一個是最親近的人,一個是拿命救過的最好的朋友,全部站在了她的對立麵。那個時候她身邊可沒這麼多人,明燭和南天前輩遠在蓬萊,薑清河和桑桑都不在。隻有一個還是小修者的時祺無條件站在她那頭。”
“即使是這樣,她還是堅持救了那隻丹鳥,又犧牲了魂器,承擔了所有後果。我永遠都記得,她站在無間崖上,明明已經丟了大半條命,還是仰著頭倔強地問風羲‘她承擔起了沒有’。”
“你以為以她的修為,為何連魂器都沒有。因為七年前她犧牲的,是自己的靈根魂器。”
這是禹梧桐頭一次聽蕭如鬆一口氣說這麼多話。那些講起來平平淡淡的往事,卻聽得禹梧桐心裡發緊。從前綠央跟她講這些的時候,並未講得如此細致,隻粗略地說了個大概。
沒聽到禹梧桐的回答,蕭如鬆頓了一頓,繼續道:“我並非有意說你心上人的壞話。風羲是個方方麵麵都頂好的人,隻是她太在意外界的看法。和夏書筠一樣,總是把自己覺得好的東西強加給他人。因為親眼見過師妹的下場,所以我才會擔心你重蹈她的覆轍。”
禹梧桐輕輕拍了拍蕭如鬆的後背,道:“我知道,沒有怪你。”
兩人沉默著飛了一陣,禹梧桐才問:“那當初,真是夏書筠推小青青下去的嗎?”對上蕭如鬆側頭偏過來的眼神,禹梧桐又補充道:“我瞧時宗主和桑桑對她的態度,自己瞎猜的。”
蕭如鬆這才回過頭去,回答道:“不知。當初她們在無間崖上的談話,除本人外無人知曉。事情發生得突然,誰都沒有看清。隻時祺一人說是看得分明,是夏書筠動手推的師妹。師妹此番出來,也未跟誰說過此事。她不想提,我們也便都不再問了。”
“你也不用糾結此事。即使真的是她……她是師妹拿命救回來的人。師妹也說過都過去了,日後隻當個陌路人。”
禹梧桐點了點頭,又想起蕭如鬆根本看不見她的動作,便“恩”了一聲。
“今天我說得確實多了些,隻是希望梧桐不要介懷。以後見了溪山兄,也切莫再打趣誤會我與師妹的關係,我還想多活些時日的。”
原本禹梧桐還心有戚戚,聽到他這後半句,卻突然覺得放鬆了些,又笑了起來。回他一聲“知道了”,便岔開了話題,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