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著話,手上的動作沒停,語氣也是平常。楊銘卻是聽得心頭一緊,他放下酒杯,深吸一口氣,終於找回了自己的聲音。
“什麼麵子不麵子的,能當錢花嗎?”
“噗……”綠央被他這話逗笑了,終於不再玩那杯子,轉而托著腮,笑盈盈地看向楊銘,“那你現在是……愧疚心作祟?”
聞言,楊銘沉默著給自己和綠央又斟了一杯酒,一口飲下,吐出一口濁氣之後才緩緩開口。
“愧疚,我不能說沒有。說到底,從前的事,我確實有錯。但是,綠央你性子太倔了……如果當初我們都能心平氣和地坐下來好好談一談,說不定結果會截然不同。”
聽他這樣講,綠央便知道他已知曉從前的事情。她默默喝了一口酒,側首不知道眼神落在何處。而楊銘還在繼續說。
“我知道,筠兒有些事對不起你,我也有錯。但她是我的妻子,我的愛人,在外,無論對錯、無論立場,我都應該、也一定會站在她那一邊。”
“無論如何,是我的錯。今日,我夫妻二人又都得你所救,楊銘自知如何也無以報。你若想要討回公道,楊銘沒有怨言,隨你處置。”
綠央這才放了酒杯,幽幽轉過頭來看了楊銘一眼:“楊公子喝醉了。”
“我……”
楊銘剛張開嘴,便被綠央打斷:“楊公子,你和我,我和她不存在仇怨。過去種種如你所說,立場不同,我可以理解,也不願再記起。如今我救你們,依然是因為我站的位置要我必須這麼做。”
“夫妻相守,無條件的支持,我又怎會不明白。”
說這一句的時候,綠央又抬起頭,眼睛裡釀滿了如水的月色,楊銘覺得自己眼睛有些花,錯以為那是一汪映月的湖。
半晌,那湖掀起漣漪,又朝他而來。
“所以,哪裡談得上什麼公道,又哪裡談得上什麼報答。都是各取所需罷了。前塵恩怨,過眼雲煙,此後你們也不必再提此事了。”
楊銘半天沒有緩過神來。他知道先前夏書筠已遇到過綠央,卻不知兩人說了什麼。夏書筠那一陣總是神色懨懨,他自然以為是這妖孽又給書筠找了不痛快,心中也憤然許久。直至後來兩人各自為營,他也確實起過要徹底除了這夏書筠心頭大患的心思。
再到如今,他主動來認錯,更多地也是想讓夏書筠好過些。可此刻,他回想起自己種種想法,一時之間竟真覺得無地自容,連個能鑽進去的縫都找不見,心中愈加難受。
這些壓在心中的苦悶找不到出口,隻能全部化到酒裡,一杯接一杯地澆下去。
見他如此模樣,綠央並沒有勸,自己也小口地飲著:“你若真想緩解心中不安,不如跟我說說,你們是怎麼被迫加入重風一派的。”
楊銘一驚,連酒都灑出來好些。他驚的是,為什麼小妖孽會在不知真相的情況下就說他們是被迫的。
他這麼想著,卻終是沒有問出口,一邊飲酒一邊將之前的事娓娓道來。
“我也不知筠兒和風羲是何時知道此事的。筠兒知道的時候,重風已部署得差不多。雍州明麵上是風羲做主,其實早已在重風的掌控之中。那些弟子,上上下下已經遍布永良宗。”
“筠兒,是主動要跟風羲站在一起的。”
關於永良宗的情況,綠央多少也都猜到一些,但這後麵一句確實是她沒有想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