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言卿眼眸中閃著幽光,像說故事一樣繼續道:
“我好幾次想過了結生命,擺脫這一切,可我想到了陳升,我就又有了勇氣。
我不是因為陳升才會這樣,是我本來就不喜歡那樣的人生。
不是我不夠聽話不夠乖,是我不想再把自己關在木偶一樣的身體裡。
陳升很尊重我的意願,您能明白做到這一點有多難嗎?
你不明白!
因為你做不到!
你隻想貫徹你的意誌!
您生我養我,我很感激,但您控製我的人生,我反對!!!”
說完這段話,沈言卿微微閉眼,有些累了。
不論媽媽理解與否,她的人生她做主。
腦海裡又浮現陳升被按在地上的情景。
那個人在江大多有麵子啊,那麼多人喜歡。
公司都這麼大了。
卻為了自己被這樣羞辱。
看到自己沒事,他就笑……。
沈言卿的眼淚止不住流了下來。
也不知道他和爸爸在說什麼,爸爸可不能欺負他呀!
旁邊的何冬琴默不作聲了,用力抓捏著自己的手指。
女兒說的每一個字都狠狠打在她的心口。
使得她又有了點發暈的感覺。
這是一個熟悉而又完全陌生的女兒。
她一直以為自己和女兒是心靈相通的,是很好的朋友。
且以此為傲。
在其他人眼中,自己就是教育界的典範。
可現在……女兒的每句話,都狠狠打痛了她。
母女倆沉默下去,沒有再說話。
這一等就等了好久,直到何冬琴的一瓶水吊完。
才終於見到沈建軍和陳升推門進來。
兩個人表情都似乎沒什麼異樣。
這讓沈言卿心情放鬆了些。
滿目柔光地望著自己的陳升。
陳升快步走到她床邊,蹲下身,柔聲問道:
“現在身上還疼嗎?都摔到哪了,說給我聽聽。”
“我先給你擦擦……”
望著陳升右臉上臟臟的,沈言卿又忍不住流淚了,嗚咽著從枕頭下拿出紙巾。
陳升伸過臉,自己也扯了一張紙巾,兩人互相擦拭。
一個擦拭灰塵,一個擦拭因為灰塵而流出的淚。
至於未來老丈母娘,陳升一眼都沒看。
無視!
看了喊了都沒用的。
能私下找他溝通,許諾設陷阱的人,絕不會因為一句稱呼,就對他改變態度。
當然何冬琴也是不看陳升的。
她被女兒的話打醒了。
但醒的卻不是意識到、自己在操控女兒人生。
而是其他的。
她還是覺得女兒不理解自己的苦心。
如果不是因為這個男生,言言就不會有這麼激進而危險的思想。
這個年輕人太危險了,臉皮還很厚。
她完全喜歡不起來。
言言的未來絕對不能毀在這樣的人手裡。
但眼下言言起了防備心,還不是解決的好時候。
必須要忍忍。
隻要解決掉這個男生,言言一定會回到原來那樣。
而坐在沙發上的沈建軍,正目光複雜的望著那小子和女兒的甜蜜互動。
仿佛看見曾經的自己和何冬琴。
他不得不承認,這小子的回答比當年的他好多了。
當年他說的是“自己一定會謹言慎行”之類的話。
相當於服軟。
但這小子是反駁,論證,諷刺。
紛亂的腳步聲打破了病房裡奇怪的氛圍。
是沈言卿的外公,大舅二舅,表哥表姐,最後是何衛晨。
幾人穿衣打扮看似尋常,料子卻特彆講究。
尤其除了何衛晨外的兩個年輕的,很有種貴氣高知份子的味道。
沈建軍連忙起身招呼。
自然也驚動了病床這邊的三人。
陳升知道自己要讓開位置了。
就聽沈建軍喊道:
“那個……小陳,你來這裡坐會。”
“哦好的。”陳升給了校花姐一個眼神,然後走了過去。
與何衛晨對視了一眼,兩人都沒有說話。
然後是坐在輪椅上的老頭。
老頭目光很平靜,既不排斥也沒有表露喜歡,微微頷首,算是對陳升微笑點頭的回應。
不過,另兩個老登沉靜的目光掃過,還是讓陳升感到一些壓力。
那是大人物長期位高權重的氣場。
陳升迅速就調整好了狀態,又微笑著點了點頭,不管那麼多,反正彼此不認識。
兩老登的?目光一掃而過,轉而與沈建軍走到病床邊詢問情況。
而沈言卿的表哥表姐,對陳升的掃描就多了些。
眼神審視中透著好奇,還有一絲骨子裡的傲慢俯視。
看在校花姐麵子上,陳升也回以微笑,但同樣沒得到回應。
這一男一女去了病床邊。
獨陳升一人坐在沙發上,手肘撐著膝蓋靜靜等待。
他以為自己可能要獨處很久,也做好了被無視的心理準備。
但沒料到的是,很快,病床那邊似乎有了問題。
就聽校花姐聲音有點大:
“跟他沒關係,是我氣的!”
陳升抬眼望去,就見那一大家子都在望著他。
目光……並不太友好。
老頭還好說,表情似在歎息。
那兩老登的眼神有點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