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舒櫻晚上做夢了。
夢裡,她又回到童年時期,六歲的她,懷裡抱著可愛的毛絨娃娃,坐在自家小米綠的沙發上,扯了會娃娃小手,她回頭問:“爸爸,我想看動畫片兒……”
楊父坐在沙發聚精會神地望著電視屏幕,頭頂的吊燈很亮,照在楊父臉上,楊父的表情很凝重:“等一會兒櫻櫻,爸爸把這段新聞采訪看完。”
那時候的楊櫻,也跟著爸爸視線看向前麵電視,屏幕上有個人,頭發雖然有歲月的痕跡,黑發中摻著白絲,但感覺風度翩翩,說話和煦,很多話筒對著他,很威風的樣子,現在想想,後麵應該是政府大樓,似乎是某地政府剪彩儀式。
小時候的她看起來,這很沒有意思。
“爸爸……”她還是想看百花公主動畫片兒。
然後她聽到楊父慎重地聲音:“櫻櫻,電視裡的人就是你爺爺說過的那個人,是我們楊家的敵人,你記住他,他叫……”
他叫……
他叫什麼?韓舒櫻在夢裡拚命地豎起耳朵,想聽那個名字,但隻看到楊父的嘴巴動了三下,怎麼也聽不清說的三個字是什麼。
她一急,一下子醒了。
睜開眼睛,天快亮了,床旁邊桌子上放著小台鐘,她側頭看了眼時間,五點多。
院裡起得早的人,已經開始在壓水井處洗漱,或在自家棚裡捅煤爐子,壓了一夜煤的爐子,一捅就起火星,重新燃起來,生火做飯都需要它。
韓舒櫻躺在床上尋思好久,也沒想起來夢裡人到底是誰。
但她確定,這個人的名字,三個字!
她掐著手指算了算,那時候這個人有白發,雖然保養的很好,站在那裡體格很板正,但年紀應該五十多歲了吧?不對,她穿過到六十年前,算算時間,如果她六歲的時候這人五十歲,那他現在還是個小孩兒!
他實際年紀很可能比電視上要大,六十?七十?
她不記得了,隻記得那雙眼睛,特彆亮,能上電視在當時是很牛的大佬了,如果按六七十歲來算,那他現在還很年輕,曾祖父被舉報,是這個人乾的嗎?這個人會不會繼續針對曾祖父?曾祖父的死,到底是生活無望自殺,還是有什麼彆的原因,跟這個人有關嗎?
韓舒櫻從床上坐起來,忍不住拍了下自己腦袋, 天天都記著些什麼啊,六歲的她天天動畫片動畫片!有什麼好看的!再大一點就天天這個歐巴,那個歐巴,她的青春期,不是帥哥就是愛美,唉,連這麼重要的事都記不住。
她現在,很想知道這個人是誰!如果知道了,就可以防患於未然,這個人對曾祖來,甚至對楊家人來說,絕對是生命中“重要”的狠人。
她記得自己見過報紙,這個人上過報紙,名字挺特彆,叫什麼!她頭插.在鬆散的長發裡,掙紮半天,就是想不起來。
最後放棄了,還不如直接去問曾祖父算了,曾祖父肯定知道這個人是誰。
天快亮了,國營商場七點開門,現在五點半,江公安給她弄來小的木殼紫金山台式鐘,鐘表廠搞到的,新的,外觀好看,木殼銅圈,早上起床她抬頭就能看到時間,挺方便。
自從兩人處對象後,江公安總喜歡弄些有用的東西放她身邊,她現在屋子裡不知不覺,放滿了他帶來的東西,慢慢將這個小屋填充的像個過日子的小家,樣樣不缺。
她從被了裡爬出來,先去做早飯,國營商場路上快點走要二十分鐘,其實挺近,就是路有點繞。
穿好衣服,她先將櫃子裡係統的獎勵,從袋中一一取出來,放到一邊,如果某樣東西需要,可以每天將它取出,如果不需要,就不要取,東西一直放在裡麵,不會刷新,這一點還挺好的,但韓舒櫻現在每一樣都需要。
這麼多天,白絲綾布她攢了三塊,其它用掉了。
除了交換出去的,她還用白絲綾布做了內衣,這個年代三角褲還是較少的,大多穿平角褲,商場裡的那些內衣,韓舒櫻看來看去一個也沒買,她自己有布料,還特彆舒服,可以找裁縫做內衣穿,白絲綾布做的四角小褲,穿在她身上可漂亮了,她膚色本就雪白,絲布更使她皮膚看起來清透,潤澤顯白。
而且布料怎麼穿也不起皺,輕薄的毫無存在感,很是舒適,她做了三條,前麵帶扣子的小衣也用同樣布料做了三件,跟商場賣的一樣,這一套穿在身上,款式雖然大眾,但她身材好啊,臀翹腿長腰又細,穿起來又誘又仙。
要麼媒體怎麼會評價她是新生代頂流小花,顏值排行TOP1,長相豔麗,身材火辣……。
要沒點料,怎麼敢說她身材火辣呢。
青色料子也做了三套,每天換著花樣兒穿,不過這個內衣裁縫,韓舒櫻沒找馬翠芳,也沒找街口楊師傅,而是商場的同事介紹,另找了一處,是個女裁縫,擅長做內衣,特意在那裡量身定做的。
她布料多,做衣服頻繁,總在一個地方做不太好,像簡單的布鞋,圍巾,手帕,改個褲子,裁個邊兒,她就找院裡的馬翠芳。
內衣小褲,或者長褲之類的,就找擅長的女裁縫,外套類,外穿的就找技術更好的楊師傅。
布料取出來,她又將杏乾倒出,杏乾香口,她需要。
蘿卜是她必吃的,取出來!
切條加上蘿卜櫻過一下水,用一點鹽拌一拌,就著米粥吃,非常好吃,這是她每天的早餐,清粥小菜,白的綠的紅的,百吃不膩。
米自然是每天都要取出來的,對皮膚好,她發現這個白玉靈米的米湯喝了,對皮膚好。
還有最新得到的豆綠灰布料,暫時太少,攢幾天,等弄到棉花,她要做一件豆綠灰的棉衣上下班穿,再做件豆綠灰的闊腿褲,棉衣做兩件,一條長的,一條短的,韓舒櫻算好了。
把自己所有需要的東西都拿出來。
她將白色綾布和豆綠灰布整齊折了折,放到櫃台上備著。
再將上次做棉衣剩下的布料取出,打算一會兒拿著布和尺碼,找院子裡翠英嫂子給曾祖父做兩雙棉鞋。
關櫃門前,她將攢了幾天的淺灰色毛線球取出來,一共六團,這是什麼六羊仙毛的毛線?管它呢,她用布包裝好,打算帶到商場找王梅給她織條毛褲,這毛線可太舒服了,摸一下就像陷在了棉花裡,又軟又輕,還暖和,她不但要織一條淺灰色貼身毛線褲,還要織襪子,手套,大圍巾,留著天冷的時候,冬天戴,還要織個厚實的外套開衫,在屋子裡穿。
隻不過線太細了,如果要織大開衫,就需要將三團毛線團的線,三股擰成一條,這樣毛線較粗,能織出厚開衫,有點麻煩,但沒問題,她再多攢攢。
最後她將櫃子仔細鎖好,當然得鎖好了,這櫃子裡裝得可是她的全部家當,有了它們吃穿不愁。
然後美美的吃了清粥小菜,將剩的米湯喝得一點不剩,她熬的米湯喝在嘴裡清清甜甜,口中生津,她當飲料喝。
吃完飯,還有點時間,她拿著土布和尺碼去了對麵翠英嫂子家。
一大早,縫紉機就在響。
韓舒櫻進屋時,馬翠英剛把一件衣服改好。
“嫂子,幫我做兩雙棉鞋。” 韓舒櫻見到馬翠英,親親熱熱地湊近道。
“行啊,有鞋底子嗎?”
“用線量的可以嗎?”
“我看看。”韓舒櫻將線遞過去。
“嫂子你先做鞋底,我一會兒找人換點棉花,中午送來。”她手裡沒有棉花,上次做棉衣全用光了,棉鞋要用棉花絮著才暖和,她打算再去換點。
馬翠英痛快道:“行啊,我給你剪個鞋底子,你看看。”說著馬翠英拿起剪子,按著韓舒櫻給的線長,量了量,用紙剪出一對鞋樣。
做鞋挺麻煩的,剪出鞋樣後,還得把它貼在布上,然後一層漿糊,一層布,要好多層,曬乾了這鞋底才成,這叫打袼褙,後麵還要納底子。
馬翠英的手很有數,看一眼尺寸,隨便一剪再修一修就剪出來了,她在老家可是做鞋的一把好手,家裡好幾口人,鞋子都是她做的,尺寸丁點不差。
“做鞋時間長了些,怎麼也得三天。”
“那我三天後來拿,多少手工錢呀。”
“兩雙,你就給八毛吧。”
“謝謝嫂子。”韓舒櫻著急上班,把錢給了匆匆提著她的青色小布包走了。
趙文倩遠遠看著她進了馬翠英的屋子,又匆匆出來。
想了想,她將自行車停在了馬翠英家門口,走進去。
“翠英嫂子!”
“唉。”馬翠英正忙活呢,一抬頭見到老趙家閨女掀著簾子進來了。
“我來看看衣服,改完了嗎?”
“你這妮子,昨晚上才送來,還沒呢,一會兒就給你改。”
趙文倩沒作聲,見到有兩個鞋樣子放在桌子最前麵,旁邊放了塊灰布。
“翠英嫂子,剛才對門租房子的小韓姑娘過來乾啥的?”
“哦。”馬翠英踩縫紉機的腳一停,調整了下手裡的布,道:“沒啥,做兩雙鞋。”
“就這個鞋樣子呀?”趙文倩也做過鞋,這手藝女孩基本都會,她瞧了眼:“呀,是男人的鞋啊,給他對象做的?”
馬翠英:“不太像,我見過江同誌, 他那大高個頭,腳可比這鞋樣子大,可能給彆人做的吧。”
“哦。”趙文倩看了眼那鞋樣,眼神一動,“那行,嫂子我先走了啊,著急上班呢,中午過來拿,我著急穿呢。”
“放心吧,一會兒就給你改,掐個腰快得很。”
趙文倩這才掉頭離開,走到門口回頭看了眼,不知在想什麼,推著自行車出了門。
韓舒櫻到了商場,先把裝著淺灰色毛線的青布包放進櫃台裡,然後在成衣區域轉了一圈,走動下,清點下衣服數量,確認無誤,然後在她那片區域,走走停停,將沒掛好的衣服整理一下,擺放整齊。
應付完早上進來的一波人後,沒什麼人了,她才拿著布包去了旁邊布櫃找同樣閒下來的王梅。
“梅姐,你看下這個毛線,織一件貼身的毛線褲,要多少?”韓舒櫻對織毛衣沒概念,常織的人有比較有數。
營業員王梅一眼就看到青布包裡麵的六個毛線團。
淺灰色毛茸茸,一看就很軟很暖和。
“咦,你這個毛線不錯啊,在哪兒買的?”王梅眼睛一亮,趕緊拿起一團,捏了捏,又扯下一根仔細看了看。
韓舒櫻說過她有親戚家在海市,是海市那邊的貨,說出來時還有點虛,後來一想,反正她在這裡也就乾三個月,三個月到了人家櫃台營業員回來了,她就得走人,再加上見過曾祖,知道海市還真有個姑媽……不對,不叫姑媽,她應該叫……叫高祖姑母?
這輩分……絕了。
總之這關係她就乾脆拿來胡言亂語,雖然她不是真正的曾家姑奶奶,但好歹也是曾家的後後後子孫輩兒,不算冒犯吧?
有這麼一層關係,於是她就更加滿嘴跑火車:“哦,我親姑母在海市,她家裡頭有人在商場上班,能弄到不少好東西呢……”
王梅一點沒懷疑,畢竟不是人人都是江公安,韓舒櫻的氣質在這裡了,壓根就不像農村丫頭,農村丫頭一眼就能看出來,氣質是沒辦法裝的,一看就是那種家境好的姑娘,加上對象又是公安,平時吃的用的都是好東西。
也舍得花錢,身上穿的衣服料子,就沒有不好的,想想也是,沒有個在海市的親戚,哪能搞到這麼多好料子,王梅有時候看著都眼饞,從頭到腳,她穿得咋就那麼漂亮,連綁辮子的發帶都有人問,她還想給她閨女也弄個發帶,到時候綁頭發上去學校,多好看。
“你這個線比較細,這一小團頂粗毛線三團,但是吧,織出來的毛褲可能沒有粗線那麼厚,會薄一些。”細線就是這樣,織出來的衣服薄,但同樣一球線,細的線耐用。
“那就先織薄的。”這個淺灰毛線很暖和,看劇本上說的是什麼六羊仙毛,她也不知道是啥毛,但肯定比一般毛線保暖,劇本出品,必出精口,薄的應該夠用了。
“織個褲子,三團應該差不多了。”
“剩下的梅姐,你幫我織個大圍巾吧,一米六長,六十寬。”
“哎喲,這圍巾可真夠大的。”
“擋風,好看。”薄的話長一點沒關係,到時淺灰色毛圍巾往頭上一戴,多好看,出門還能當披肩,主要是顏色好看,毛絨淺灰。
“一個毛褲,一個圍巾,剩下的線給你織兩雙襪子對吧?你就給我七毛吧,我得織個三天。”按說得要一塊,誰讓她們坐櫃台閒著也是閒著,平時這樣的活兒也少,大家自己會織,隻有韓舒櫻不會,才找人織,認識的人肯定便宜點。
韓舒櫻爽快地將錢掏給王梅。
然後她倚著櫃台問:“棉姐,你上次帶我去被服廠,那邊棉花挺多的哈?我還想買點。”
王梅把針拿出來,看了眼周圍沒什麼人,她道:“那邊不認識的人去買棉花,又要錢又要票,你不如拿著布料去換,裡麵有不少工人,手裡有棉花,給點啥就換了……”
“那梅姐,你再幫我換點唄。”
“你想換多少?”
“……三斤棉花。”她打聽過,一斤棉花可以做一件棉衣,厚得話再加二兩,她不需要太厚的,一斤就夠了,再做件長款的,差不多也要一斤半,那就要個三斤棉,畢竟她主要弄棉花給曾父做棉鞋。
“三斤?”王梅想了想,“等我去找找,一個人湊不上,被服廠不少小姑娘手裡頭有,但也不多。”像結了婚的家裡用棉花多,都給孩子做衣服了,能攢下來的少。
“嗯,布我帶來了。”
“那行,中午我再帶你去一趟,看能不能換到。”王梅拿著線往針上打結,兩三下已經織上了,她經常織,速度非常快,看了眼韓舒櫻腿長,用手量了幾下後,就從褲腰開始織起來,眼看著一會工夫,就織出寸許長一圈。
這個過程中,王梅已經誇了三遍:“你這毛線真不錯。”又輕又軟,拿在手裡一點不費勁,握在手裡熱乎乎的,一看就是好東西,“這是好毛線,純羊毛的吧?”她越織越愛不釋手。
韓舒櫻乾笑:“可能是吧?”
中午,王梅帶著韓舒櫻去了被服廠,之前她能換到棉花,是因為在被服廠工作的小姐妹看中了她的布料,想換來做圍巾。
但現在變成韓舒櫻這邊找被服廠的人換棉花,主動權就不在她手裡了,這就有點難搞。
王梅找了幾個人,隻有兩個小姑娘有點意動,主是要韓舒櫻的布料好,她們天天和布料打交道,雖然都是些棉麻類的料子,但是好東西一眼就能看出來。
韓舒櫻拿了一塊白色兩米長料子,還有塊同樣大的豆綠灰絲毛料,這個顏色偏綠,綠色在這個年代是很時髦的。
她現在手裡有三種布料,每天刷新三塊,怎麼也夠她用了,拿出幾塊出來交換她急需的東西,也挺好的,資源交換嘛,她非常清楚,這料子誰用誰喜歡,隻要用了下回還會來找她買,但是沒用過的人,也不知道它好。
但這料子還用說嗎?誰看不喜歡啊?
白料又清又透,又仙又飄,穿起來仿若無物,豆綠灰顏色漂亮,又輕又柔,比羊毛更暖更軟更輕更舒適,隻要手摸過,誰不愛?
看著猶豫著的兩個想買又不知擔心啥的小姐妹。
韓舒櫻要不是為了買點棉花做棉衣過冬,她都不賣,血虧。
韓舒櫻不得不發揮她的“三寸不爛之舌”狂吹:“……你們是被服廠內部人,料子不好我敢往你們眼前拿啊,來,姐妹摸摸這料子,輕軟柔滑,做成圍巾,圍在頭上,你們就是這條被服廠最靚的崽!看看這顏色多仙啊,這綠色,多嫩啊,你們沒結婚吧?有對象沒?”
“沒有對象!馬上就有了,相看對象的時候,你們把這布料,這圍巾……往頭上一圍,像我這樣,把肩膀也圍上,就露出個小臉來,你說你們對象得迷成啥樣啊……”
韓舒櫻不但說話,還給她們展示,就在被服廠大門口一角,她拿起手上的白色布料,往頭上一圍,尾端再繞頸往肩膀一搭。
兩姑娘立馬看直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