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大小姐,這邊請。”內侍手提宮燈在前引路。
前麵不遠處就是掖庭,最低賤的宮女和罪臣女眷做苦役的地方。
皇城南麵的承天門上擂起了鼓聲,長安城六街的鼓聲緊跟著擂動。她回頭看去,自己剛剛進來的通明門正在被士兵落鎖。
暮鼓響起,皇城所有宮門由內而外依次關閉,要到第二天早上鼓聲響起才會打開,今晚這皇城,她是出不去了,不過她沒帶丫鬟隻身進來就沒打算出去。
內侍將她帶到了飛霜殿,她跪在地上磕頭,斂氣秉聲,等候麵前這個高高在上的男人發話。
“傳言說鄭國公的嫡女不僅長得是人間絕色,還生了一張巧嘴,能言善辯得很。朕倒想看看,你這張嘴,今日能不能決定鄭國公的生死。”男人的語氣裡透著十足的興趣。
她雖然伏在地上沒有抬頭,卻能感覺到兩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的寒意,芒刺在背的感受不過如此。
“那臣女就鬥膽說了。”她後背出了一層冷汗,貼在地上的兩隻手掌也麻木了,最不濟就是死,索性不得命令就抬起頭來和他對視。
男人沒有戴冠,也未著冕服,穿著沐浴就寢前的白色中衣,皮笑肉不笑地注視著她,好像在打量一隻獵物。
她心跳一陣加速,努力克服著內心的恐懼說道:“臣女知道陛下因為父親鄭國公輔佐韓王而恨透了父親,但如果臣女是陛下,臣女不僅會赦免鄭國公,還會重新委任他,如此則有三利:
其一,兵不血刃。鄭國公乃韓王黨羽之首,大越朝中追隨者眾多,若給他一個機會讓他儘心輔佐陛下,則韓王餘黨紛紛歸順,陛下不用再大開殺戒;
其二,朝堂製衡。眼下太尉是陛下登基的第一功臣,可是陛下就安心看著他在朝中一人獨大嗎?
其三,籠絡人心。若陛下赦免鄭國公還不計前嫌委他重任,百姓隻會說陛下心胸寬廣,人儘其用。”
話落她就聽見了麵前這男人自鼻腔裡發出的嗤笑,心便往下一沉,以為這副陳詞無用了,隻等他開口處置。
不料他站起身,走到她麵前。
她沒有防備自己的身體會忽然被拽起來,就跟一根野草被人從地上提起來似的,雙肩接著一痛,骨頭都要散開,心跟著又提到了嗓子眼。
男人的臉近在咫尺,魁梧結實的身子貼著她,沐浴過後的龍涎香氣還有他身上的雄性氣息鑽進她的呼吸裡:“那韓王呢?你想讓朕如何處置他?”
她不敢說話,他話語裡透出來的威嚴讓她害怕,嗓音有些顫抖:“韓王……對陛下來說已不足為懼,臣女和他有婚約,雖未成親,但過了文定就算是他的人,自然希望陛下能饒他一命,臣女不想入掖庭,不想死,更不想被充為軍妓。”
他那種皮笑肉不笑的神情已在她心中烙印出一片陰影,他把她的肩膀捏得更緊:“放著你這樣的人間絕色不要,他跟彆的女人私會,三翻四次羞辱你,你還要做他的女人?”
“先皇的旨意,臣女不敢忤逆。”
外罩的衣衫已滑落到他手按住的肩頭,她想伸手拉扯上去,卻又不敢掙紮,用可憐的目光祈求著他:“陛下鬆手。”
外裳被撕裂了,裡衣也一層層地被剝開。
飛霜殿是他的寢殿,進宮之前她早料到種種後果,但所料的事情即將發生卻還是叫她無地自容,尤其這殿裡還有他的內侍親信在場。“陛下……”
“去傳旨!”他僅說了三個字,那內侍立刻會意,退出殿外關上門。
他把她抄起來,朝裡殿抱去。“你如此聰明,怎會不知朕在宮門落鎖前接你入宮的用意?若真想拒絕,就不會入宮,彆玩這套欲迎還拒的把戲。”
她閉上眼睛不再掙紮,知道計劃已經得逞,長舒一口氣,雙手勾住男人的脖子。
……
她是他第一個女人。一直吃齋吃素的破戒開葷,得是多麼瘋狂。
首次侍寢的當晚,她被那個男人封了“貴妃”,地位僅次於皇後,成為他登基以來後宮第一個女人。
那晚之後,她沒有出宮,在飛霜殿內呆了整整三天,第四天才移居昭陽殿。
一年後她被他冊立為皇後。
他沒有納其他妃嬪,後宮隻她一人,從此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直到死都在被禦史們指責專寵。
是以,民間一度流傳各種從她出身到成為皇後的故事、她和那個男人之間的故事,甚至和從前的名頭未婚夫——明明什麼感情也沒有、兩人之間就是一紙婚書的韓王,也被生生杜撰出許多匪夷所思的奇聞來。
在那個男人統治期間,大越國國力昌盛,文化更是繁榮自由,不少文人紛紛做詩來形容她的美貌,還有一些人編著出許多民間話本和野史,流傳甚廣,傳到那個男人的耳朵裡,他僅僅是下旨把涉及到她和韓王之間逸聞的著作給禁了。
一次偶然的機會,她從宮外得來一簿話本,是關於自己的人物傳記。
說她是九天仙女轉世,出生時天現五彩雲霞,更有一隻彩色鳳凰落在鄭國公府門前的梧桐樹上;
說她容貌天成,肌膚如雪般白皙,如玉般光滑,如凝脂般細膩,吹彈可破,可謂是人間絕色;
說彼時還是秦王的陛下同鄭國公嫡長子魏逸之有些交情,一日入鄭國公府訪魏逸之,秦王偶然撞見了她,遂一見傾心,歸去後日思夜寐。
隻可惜,鄭國公夫人同韓王生母劉貴妃乃是堂姊妹,劉貴妃正當寵,有意拉攏鄭國公輔佐韓王,便為韓王定下了這門親事。而那韓王竟看上了太傅之女,三翻四次和太傅之女私自會麵,讓鄭國公府顏麵無存;
再後來,秦王登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