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秦王所在的烏篷船船舷要比她所在的小船高出不少,她伸出一隻腳踩上去有些吃力,這一發力若上不去便極有可能跌入水中。麵前的秦王目睹著她的窘境,嘴角不自覺掛起了微笑。
魏檀玉回頭瞪著自己的兄長,示意他過來幫自己一把。豈料他不知是真的還是假裝沒讀懂自己的眼神,竟然說道:“舍妹便勞煩秦王看顧片刻,逸之去附近采些蓮蓬回去給永寧,那小子最愛吃新鮮的蓮子了。”
秦王一口答應,上前兩步,抓住她的手腕,稍微使了下用力,便將她拽到了自己身邊。
而那魏永安早撐著槳劃開了。
“阿兄!”“阿兄!”
魏檀玉叫了兩聲,卻見兄長撐那漿就跟舞著劍一般,快得讓她眼花繚亂。原來從昨天起她就成了上鉤的魚兒,此刻站在秦王身邊的她也隻能在心裡將兄長罵了個狗血淋頭。
她不想跟他站得太近,也顧不上什麼失禮不失禮的,扭頭就彎腰鑽進了烏篷裡。
秦王褚厲後腳也進來,麵她而坐,兩人之間隔著一張幾案,案上一隻正在煮茶的白玉壺,兩隻白玉盞,蓮子的清香已經從白玉壺中溢出來了。
“秦王殿下約臣女見麵,所為何事?”
褚厲將白玉盞中斟滿茶水,看著眼前這位細皮嫩肉的嬌俏“小廝”,真是叫他怎麼看都看不夠。
他沒有想到,這幾次有意無意地和她碰麵,她都刻意避著自己,前世他們什麼親密的舉動沒做過,到底是因為不記得前世還是將那些曾經記得太清楚她才會這樣刻意回避自己?今日便要好好試她一試。
“魏小姐閨中女子,本王知道私下約你見麵很是唐突,魏小姐肯來見本王,本王心裡甚是高興。實不相瞞,那日在鄭國公府偶遇之後,本王便對你日思夜寐,想娶你為妻,但想先聽聽你是何想法。”
魏檀玉放在幾案下的手緊緊捏成一團拳頭,嘴角輕勾,反問:“那秦王殿下喜歡臣女什麼呢?”
褚厲倒是愣了下,喜歡她什麼呢?總之就是喜歡,隻要是她想要的,他都願意千方百計地送到她麵前來。或許是始於美色,但自她跪在自己麵前從容地為她父親陳詞脫罪的那一刻起,他就對她另眼相看了。他愛的不隻是她的美色,還有她那份忍辱負重的勇氣,聰慧與善良。隻可惜,前世他雖然得到了她的人,卻沒得到她的心。
“殿下說不出來。那臣女今日就把話同殿下說清楚,臣女心裡沒有殿下,彆說此生,就是下輩子都不會喜歡上殿下。”她咬著牙說,絕情十足,事先想好的那些體麵話是一句都沒出口。話落,心底竟有幾分酸澀。
她這話當真是無情,字字聲聲,比刀子還鋒利,割在他心上。她越是討厭他倒是讓他的懷疑更重,尤其是在看見她眼角泛紅的時候。褚厲笑道:“魏小姐,做人得給自己留些餘地,話可不要說得太滿。”他端起茶杯飲完一盞,又去添下一盞。
“秦王殿下,臣女今日要說的話已經說完了,希望您以後不要再來糾纏臣女,也不要再托家兄給臣女送什麼東西的,免得惹人閒話。”
褚厲繼續笑,笑得沒臉沒皮。“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魏小姐待字閨中,本王也沒娶妻,你沒辦法要求本王不糾纏你,本王喜歡你就是要追求你,本王送的琵琶和簪子,可是不合你心意?”
琵琶果然還是他送的!魏檀玉一張白皙的臉霎時因為羞憤而紅了,渾身僵在那裡,錯愕地看著他。
褚厲這時越過幾案湊近她,目光和語氣都有幾分曖昧:“魏小姐,會反彈琵琶麼?”
難道他……他也,魏檀玉心在嗓子眼狂跳,連呼吸都跟著沉重起來,佯裝鎮定:“臣女從未碰過琵琶。”
褚厲心中的疑問差不多解了。
重生回來的那一日,他原本想著,這一世和她才剛剛開始,他一定拋棄前塵,多花些心思想辦法去俘獲她的芳心,卻不料見麵三度,她都有意避著自己。送把琵琶一試探,果然她就漏了陷。既然如此,那關於和她之間的過去,他也沒什麼好跟她避諱的了。
褚厲從懷中掏出一個木雕,放到她麵前:“聽說魏小姐自落水後便睡不安穩,本王親手雕了座蓮花觀音,送給魏小姐。”
魏檀玉目光落向那木雕:慈眉善目的觀音端坐在蓮花之上。這下渾身麻木了。種種巧合表明,他跟自己一樣記得前世,他在試探自己。儘管她不想收這蓮花觀音,但知道此時反其道而行之才最不會讓他看出破綻來。
“謝秦王殿下。”她收了蓮花觀音,站起身,竟沒站穩,腳崴了一下,倒是顯得自己有些慌張,她立刻穩住腳、調整呼吸,轉身出了篷。
阿兄不知道跑哪裡去了,放眼望去不見身影。
魏檀玉站在船尾迎著風吹,拚命想將這臉上的熱度散下去,身後傳來腳步聲,她轉頭見褚厲正一步步走近,目光緊緊鎖著自己,著急地後退了兩步,卻不料會踩著青苔,鞋底一滑,整個人向後墜入了水中。
她在水裡猛嗆了幾口水,拚命撲騰,但很快腰就被人從旁撈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