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妃見褚厲沒跟著一起去, 回頭笑道:“秦王殿下不跟著一起來嗎?”
褚厲站在原地,回懟一句:“本王和太子妃是叔嫂,她的寢居, 本王去恐怕不大合適吧。”
貴妃嘴角譏諷一笑, 隨著皇後一起前往魏檀玉的住處。
褚厲站在原地,看著一群人漸漸走遠, 馬上走向玄山寺的寺門。
親信找來的大夫恰好到了,褚厲讓那大夫先裝做香客, 進殿去拜一拜佛,之後再聽吩咐。
皇後一行人跟著紅蓼來到了魏檀玉的住處。
推門之前,紅蓼心裡咯噔了兩下, 但想到秦王方才篤定的語氣,自己主子定是在房中了,遂將門推開。
皇後和貴妃前後走入。
乳白色的紗帳垂在床下,隔著紗帳,隱隱可見床上躺著的人影。房裡點著安神的香,貴妃的侍女走到香爐邊,揭開看了看, 回到她身側貼耳報道:“娘娘,香不是剛點的。”
皇後走到床前, 親手撩開了紗帳。
床上的人正在熟睡,被子蓋得嚴嚴實實,頭發披散在背後, 瞧不出淩亂的跡象。隻是一張如玉的臉頰和領口露出的肌膚泛著潮紅。即使如此, 也沒有證據表明她不守婦道。
“太子妃?”
皇後叫了一聲,床上的人沒回答。
貴妃也走過來,仔細去瞧床上的人。
經曆過情/事的女人的狀態, 她不信身邊這皇後一點看不出來,也不信皇後完全沒對皇帝用過那些調情助興的東西。但這皇後看上去是打算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太子妃的臉怎麼這麼紅?”貴妃伸手去摸魏檀玉的臉,輔一碰上,猛地縮了回來:“呀,真是燙手,皇後殿下,太子妃不會是生病了吧?”
皇後緊緊盯著床上的人,沒說話,似乎在考量著什麼。
貴妃的眼睛又去魏檀玉的領口和脖子附近搜尋,終於,她有所發現了,隻見那薄薄的淡青色料子下麵,一道紅痕若隱若現。貴妃唇角展開笑意,伸手欲去剝她的衣裳。
“貴妃!”皇後叫住了她,“你這是要乾什麼?”
“臣妾見太子妃領口的衣裳有些不平整,想幫她理一理。”
“這種事就不勞貴妃親自動手,本宮沒見著哪裡有不平整的地方。”皇後話落,身邊的貼身侍婢過來,小心抬起了貴妃的手,“這種事情,交給奴婢們就行,不勞煩貴妃娘娘。”
貴妃用力抽回手,斜著眼睛瞥了皇後一眼。臨到頭了,她怎麼還維護起這個討厭的兒媳了。她不知道的是,皇後阻止她,也並非出於好心,不過是有自己的考慮罷了。
皇後的頭腦此刻比她清醒。縱然發現一道紅痕,那又算得了什麼?沒有捉奸在床,又沒有十足的證據,讓人不能完全信服,她的太子妃之位不能馬上廢掉,傳了出去,太子的臉不好看不說,還要一直頂著流言蜚語,最重要的是,這個狐狸精要繼續忝居太子妃之位,不能馬上讓給旁人。
皇後要的是一擊即中,讓人再無翻身餘地。
“起駕回宮。今日之事,任何人不得宣揚出去,一旦有消息走漏,本宮割了所有人的舌頭。”皇後看著貴妃下旨,又吩咐身邊的貼身婢女,“告訴那和尚,本宮和貴妃今日沒有來過玄山寺,他最好識相,乖乖給本宮閉嘴。”
走出客房,皇後又對身邊侍女道:“太子妃白日也睡得這樣昏沉,看著屬實像是病了,回宮後叫個太醫,暗中過來給太子妃看看病。”
——
飛霜殿內,皇帝沉心練字,陳緹把死士帶進來。
殿裡閒雜人等早已退去,陳緹也自覺退下。
皇帝擱了筆。問道:“今日玄山寺有何動靜?”
“太子妃仿佛是中了媚藥,秦王叫了尉遲隆等親信,吩咐其一邊下山找大夫,一邊去寺裡抓一個叫‘延機’的和尚。後殿裡,秦王和太子妃正親熱,皇後與貴妃突然帶人闖進玄山寺,秦王得知消息,抱著太子妃從後窗出去,之後太子妃人在自己的客房中,秦王去後殿見了皇後,皇後與貴妃撲了個空。”
皇帝抬起眼皮:“延機的底細還是沒查到麼?”
“沒有查到,尉遲隆去拿此人時,此人據說已離開玄山寺,要東渡去東瀛傳經,目前為止,下落不明。”
“朕讓你們查了幾個月,你們都查不到此人一點底細,也不用再查下去了。此人先設計謀害秦王性命,接著設計對太子妃下藥,又設計太子妃和秦王男歡女愛被揭發,秦王已恨之入骨,很快會把他的底細翻得一乾二淨,也會將他和他背後的人一並揪出來的。”皇帝說。
“是。”
“太子近日有何動靜?”
“無動靜,太子殿下一直呆在東宮,未曾外出。”
“韓王呢?”
“韓王這幾日頻頻外出王府,除了與孫家二小姐密會,還喬裝成世家貴公子去了勾欄看戲,又去了教坊挑歌伎,看上了一個名叫“笙羽”的琵琶女,昨夜一擲千金買下了她的初夜。”
皇帝點頭:“秦王和太子妃男女之間的事不用再盯也不必再向朕稟報,隻用繼續派人守著秦王的安危。皇後太子、貴妃韓王兩邊,開始都盯緊了。”
——
皇後等人走後,褚厲解了魏檀玉的睡穴,但她依舊沉著睡著。褚厲領著大夫到了床邊給她查看。
魏檀玉的症狀,當然是中了媚藥,但讓褚厲不解的是,她是如何中的。媚藥一般都在食入或吸入後一個時辰內發作。
她早上沒用早膳,起床後就和紅蓼一起跪在後殿裡,水米未進,應不是通過膳食攝入的那肮臟之物。褚厲一直懷疑是後殿燃的香有問題。但紅蓼和她呆的工夫一樣久,為何會沒事?褚厲特意取了些後殿的香來。
大夫一查看,果然說香有問題,裡麵加了一種叫“幻情”的藥劑,中了藥的人神智不清,會一直出現各種幻覺,並極度渴望男歡女愛,且在這幻覺中會做一些十分荒唐的事情。
褚厲說出心中的疑惑:“我與她的侍女也聞過了殿裡的香,為何沒事?她卻有事?”
大夫答:“加了幻情藥劑的香一點燃,人聞過了也不會有事,隻要不接觸催化的藥引,幻情在體內留存一日便消散了。但若接觸到了一味藥引,藥效催化,中藥的症狀就出來了。”
褚厲恍然明白,那惡毒和尚延機讓自己找的祛疤的草藥就是催化這幻情藥的藥引,吩咐紅蓼去將那日倒掉的祛疤草藥的藥渣取一點來。
紅蓼很快找來。大夫取了一點查看,點頭:“沒錯,這草藥名叫‘甘岐’,汁液是促進傷口愈合和祛除疤痕的良藥,但卻是催化幻情藥的藥引。若是汁液不通過口服,而是塗在肌膚上,通過肌膚慢慢慎入體內,則催化的藥效更佳,因為幻情是加在香裡燃著的,燒出的氣味既覆蓋在人的肌膚上,又被人吸入體內,如此,內外都遇上甘岐,則內外互相催化。若不及時以解藥治療,患者將陷入長期的幻覺中,神智不清久了,醒來精神可能會錯亂。嚴重的話長期昏迷,又或者一直精神錯亂,變得癡傻。”
褚厲聽著大夫所說的後果,恨得拳頭攥響,巴不得馬上將延機一片片活剮了。同時又恨自己,恨自己掉以輕心,明明一開始就察覺出延機非一般和尚,卻還是輕易信了他的話。她若是出什麼事,他一輩子都無法原諒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