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6 章 結發番外(2 / 2)

教室裡再次想起了喧鬨,不過這次是嗡嗡的議論聲。

但不等底下討論出個結果,老教授就給出了答案,“不知道很正常,因為《鄞史》裡沒有寫。”

眾人:?

“寫這些的,都是些不入流的野史。”

眾人:??

底下的人麵麵相覷,一時不敢確定,自己是不是被教授耍了?

而上首的人非但沒有反省的意思,還進一步含笑反問,“都是野史上的故事,為什麼我剛才說的時候,

大家沒有懷疑呢?”

眾人被反問得語塞。

是啊,所有人剛才第一反應都是懷疑自己為什麼沒聽說過,而不是這件事的真假。

老教授:“在座各位今天能坐在這裡,都是很優秀的人,相信大家都有自己的判斷力,但是為什麼剛才我一說,大家就都相信了呢??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我在這裡,先把‘我’這個作為‘老師’、作為‘授業者’身份的因素排除掉,單說這件事的本身,它足夠驚爆、足夠抓人眼球,也足夠正常合理……”

老教授在這裡停頓了一下,環顧了教室的一圈。

看著那些或是恍然或是若有所思的眼神中,他輕輕笑了笑,“是‘正常合理’。亡國之君身邊總有一個萬人指摘的禍國妖妃,梟雄行不義之事時,總有一位衝冠一怒的紅顏佳人,這樣的事發生得太多,大家都不會去懷疑了。於是那些道義上的瑕疵,便順理成章地被這些風.流韻事掩蓋,讓人聽過之後便忍不住付之一笑,甚至變成了坊間流傳的愛情佳話……但是事實真的是這樣嗎?”

教室裡一下子安靜了下來。

並非如此,那隻是強權者將責任推卸到更弱勢存在身上的借口,那隻是他們掩蓋罪責的手段。

老教授又等了等。

他任由這沉默發酵了一會兒L,才再度開口:“真的是這樣的。”

眾人:???

什麼玩意?!

大概是那一雙雙透露著震驚的眼睛太過清澈又愚蠢,老教授忍不住笑出了聲。

他輕咳著壓下笑意,咳嗽聲順著擴音器落到教室的每一個角落,隨之而來的是後一句好似語氣很無辜的解釋,“我隻是說那些故事是野史所記,可沒說它是假的。”

眾人:“……”

硬了,拳頭硬了。

教授:“當然,我也不能說它是真的。”

眾人:“……”

皮了這一下很開心的老教授終於正了正神色,接著說了下去,“這才是曆史學的魅力所在。我們不知道真,也不知道假,隻能通過考古發現,通過當時人的記錄、甚至當時的後世人的記載,層層剝繭,推測出更貼近真實的那個情形……我說這件事可能是真的,是因為顧易在給亡妻的家書中,提起了郢州之亂時顧夫人被詔入宮的事。”

底下的人又是茫然:什麼?那這到底是真的假的?

終於有人沉不住氣,高聲,“老師,您給個準話唄?!”

老教授笑了笑,“我可沒辦法給出準話。《顧氏家書》裡記下了這件事,但是在除此之外、任何流傳下來的正史記錄中,都沒有半點痕跡。”

教室裡一時又變得鬨哄哄,大家情緒都很激動。

鄭白露一開始也是被吊胃口吊得義憤填膺,但是看著旁邊馮籬怔然的神色,被憤慨填滿的腦子一下子就冷靜下來,她突然意識到這裡麵的曲折之處。

在那個時代,讓正史將一件事徹徹底底抹去,能做到的也隻有一人而已。

——皇帝,鄞朝的開國太.祖,也就是顧易本人。

而他之所以這麼做……

我願意為你做下這一切,卻不願你在史冊上留下半點罵名。

……

大家都不是蠢人,最開始的激動情緒冷卻下來,或多或少的都察覺背後可能故事。就算有一兩個一時沒轉過彎來的,也被旁邊的人拉住解釋。

吵鬨漸漸平息下來,教室裡又漸漸恢複了先前的安靜。

等到課堂終於平靜下來,老教授這才笑了笑開口,“當然我說的隻是一種可能。具體這件事是真是假,就留給同學們自己判斷了。”

然後,他毫無停頓地接著,“接下來,我們來說說期末作業。”

剛剛生出的感動情緒驟然被打斷的一眾同學:“……”

眾人真心實意地產生了同一個疑問。

老師,您當年到底是怎麼追到師母的?

老教授卻並不回應這個疑問,他切了一頁PPT,白板的投影屏幕上放映出了一整個學期的講解內容概要,從陳末鄞初的服裝樣式到常用器物,還有一些風俗習慣。

老教授對著下麵學生問:“大家看了這些,有什麼想法?”

教室裡的安靜又維持了一會兒L,好半天,終於有人不確定地回答,“很暖和?”

學期末的時候早就是深冬,雖然教室裡所有取暖設備都大功率地開著,再加上人群密集,並不顯得冷,但是從寢室到教學樓的路上一路都是煎熬,學生們非得把自己裹成個球才能維持住體溫。這會兒L看著PPT上的彙總,從禦寒衣物到炭火再到手爐,讓人不得不生出點心有戚戚的感觸來:防寒保暖這件事,就算對古人也是頭等大事啊。

說話的人本來隻是隨口一聲感慨,卻不想話落之後,得到了老教授的點頭讚賞,“這位同學的觀察力很敏銳啊。”

突然成了整個教室視線中心的男生:“……”

他其實隻是今天穿得少了點,路上差點兒L凍成個傻.逼,所以有感而發而已。不過在眾人的注視下,他還是露出了“哪裡哪裡這都是日常操作”的“謙遜”表情。

卻聽老教授又接著問:“那你覺得這是什麼原因呢?”

男生:“……”

他那矜持的神情也隻維持了幾秒就轉為僵硬,支支吾吾半天,也沒答上話來。

幸而老教授也沒有一定要他回答的意思,見人尷尬,就沒有繼續追問下去,反而笑著自接自話道:“當然是怕冷啊。”

這答案過於直白簡單,教室裡不由地又帶出一片哄笑。

老教授莞爾地等著眾人笑完,才接著說了下去,“是怕冷,但是怕冷的並非寫下這些家書的人,是顧夫人。”

“顧夫人體弱,常年纏.綿病榻……大家都知道,身體差的人,多半是畏寒的。”

剛才還哄笑的眾人一時又止了聲。

這口狗糧塞得猝不及防,讓人有點噎住了。

今天這課好像不太一樣

……

在眾人心底的小聲嘀咕中,老教授的神情卻一點點鬆緩下去。

他聲音悠然,“宋先生稱《顧氏家書》是‘千年來最動人的情書’,那它又動人在哪裡呢?不是那些思念亡妻的剖白,也不是那句大家都耳熟能詳的‘百般皆好,惟念卿卿’。”

“古往今來,多少悼妻的哀詞,為什麼鄞祖的這一句簡簡單單的‘惟念卿卿’能這般動人?”

“因為他真的在‘念’,他的思念寄於書信的每一個角落,《顧氏家書》的通篇,每一個字、每一句話,都是他的想念的具化……”

“……”

“我知道大家選這門課是想要聽什麼,想聽愛情故事,是淒婉動人、蕩氣回腸的,最好再轟轟烈烈、大場麵一點,就比方說《子湖傳》那樣的、‘寧負天下不負卿’。”

“……但是同學們,愛情不是那樣的,起碼不全是那樣的。”

“你讀《顧氏家書》,撇開一切的提前知道的背景,你讀不出這是一個皇帝、一個一統南北的開國皇帝所寫的信,他隻是一個丈夫而已。信中也都是一些生活瑣事,你甚至可以將它安放在那個時代背景下,任何一對普通的、生活富足的小夫妻身上。”

“……”

“無聊嗎?但是生活就是這樣無聊的東西,而愛情的動人就在於,它讓生活中這所有無聊的事都帶上了不一樣的色彩……”

“……”

老教授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平靜,就像是先前每一堂課講述教案時那般,但是這一次卻清清楚楚的落到了每個人的耳中。

他環視了一圈,笑了下,“所以期末的作業,我建議大家都去讀一讀《顧氏家書》。原版行文晦澀,大家看起來可能有些艱難,我這裡就不強求,同學們看翻譯過來的白話版就可以。我推薦林浦滎林先生的版本,這不是最通俗的一版,但是卻最保留原作情緒的一版,我個人角度十分很喜歡。不過大家想去看彆的版本也可以,各自有各自的所長。”

“不必看完,能看多少看多少。隻是看過之後,要寫出來,你從《顧氏家書》中、從顧易的筆下、拚湊出來的,他的亡妻是個怎樣的一個人?”

“這就是這門課的最後作業。”

……

大概是體諒考試周的學子要麼身陷題海,要麼忙於和各種大部頭作鬥爭,恐怕沒什麼風花雪月的心思,《顧考》這麼課的作業提交時間放得相當寬限,除去留給教授本人的審閱論文時間,幾乎是卡著成績錄入截止期限。

以至於鄭白露都收拾東西準備回家了,還看著馮籬對照著林版的譯文翻看《顧氏家書》的原文。

鄭白露:“……”

她差點給人跪了,“卷神,你給凡人點活路吧?你這是打算寫幾百頁嗎?!你再不交就截止了!”

被拉住的馮籬還有點茫然,“什麼截止?”

鄭白露:“作業啊!《顧考》的作業。”

馮籬:“那個啊,我已經交上去了。”

她一向不喜歡卡截止日期。

鄭白露:???

她費解:“那你這是?”

馮籬的視線又落回到平板上,“我就是有點好奇……”

從一整本《顧氏家書》裡麵,能夠拚湊出一個怎樣的形象。

鄭白露愣了半天,露出了一個痛心疾首的表情,“你完了。”

——你掉坑了!

一個名為cp的絕世大坑。

*

盧皎月被係統問及“還要不要看上個世界的結局”的時候還愣了一下。

她想了一會兒L才反應過來,自己確實提過這個要求。不過那個時候,她想看的是顧易和……

回憶猝然翻湧,盧皎月沉默了良久,終於低低地“嗯”了一聲。

幾乎是她的聲音落下,周圍的空間便發生了變化。

本來被係統投影成她最初定下的臥室環境一點點虛化成了虛無的本質,又漸漸顯露出彆的樣子:朱牆黛瓦、雕欄玉砌……盧皎月還不及為這陌生的宮殿感到疑惑,便看見了殿中的人。

大概小世界內已經過去很久了,那人眼角生紋、鬢邊也已經染上了霜色,但是那脊背挺直的姿態經年未改,盧皎月一眼認出了對方。

她的視線定定地落在那裡,正伏案書寫的人像是感覺到了什麼,也抬起頭來。

四目相對,盧皎月下意識的屏息,但很快就在那沒有焦點的目光中意識到,對方並沒有看到她。

不等心底生出更多更複雜的情緒,眼前的畫麵就驟然暗下。

周圍的環境再次回歸到她臥室的布置,隻不過手心多了一遝厚厚的信件。

盧皎月看著手裡的信,愣了一下。

係統出聲:[我覺得宿主可能想看看這些。]

他的回信。

盧皎月怔然良久,低聲:[謝謝你。]

係統數據流略微混亂了一下,在片刻的停頓後才調用了數據庫最常用的回答,[不客氣。]

它想,為了保障宿主任務過程中心理健康,這是一些必要的能量支出。

盧皎月沒有察覺那點異樣,她捧著這厚厚的手稿坐在了書桌前。

暖黃色的台燈燈光下,一行行墨字映入了眼中,紙張翻動的聲音在空曠的屋內響起,她眉宇間攏起的褶皺不知什麼時候散開,眼神一點點溫柔了下去。

他過得很好。

……那就很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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