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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劉內侍對著宮牆內墜下來的那截繩子風中淩亂的
時候,長樂宮內也有一段交談。
看著盧皎月已經坐在鏡前準備拆頭發了,一旁的望湖猶豫,“殿下,不再等等嗎?沒聽說陛下去哪個宮,許是一時有事、耽誤了,說不準過會兒就來了。”
盧皎月抬手摘著發釵,口中乾脆:“不等了。”
就是“沒去哪個宮”才有問題,看周行訓這幾日的行程就知道,這人多半是在外麵玩瘋了。宮門早都鎖了,他人估計還在宮外呢。
望湖咬了咬唇,到底還是上來幫忙了。
隻是口中不免勸:“殿下寬心。陛下一向守信,即便晚些、也會過來的。”
提起這個來,盧皎月臉色有點發青。
就這一點、她希望周行訓還是不要那麼講信用的好!!
這事情還是要從她剛剛入宮時說起,盧皎月一開始確實是想當個徹底的背景板皇後的,但是她很快就發現這打算並不現實。這裡畢竟是後宮,一個完全被皇帝無視的皇後是很難有什麼威望的,也談不上什麼管束內宮。
好在周行訓是個聽勸的人。
在原本劇情裡,盧皎月這個背景板皇後雖然無寵、但也沒有無過被廢。看這一點就能知道,周行訓多數時候還是拎得清輕重的。在盧皎月和他開誠布公地談過,並且明確表示希望他每個月至少來長樂宮一到兩天之後,兩人就定下了這個朔望日的規矩。
說實話,盧皎月一開始並沒有抱太大的希望。
就周行訓那個三分鐘熱度的性格,她以為對方能堅持兩個月就是極限了,卻沒想到這人居然意外地守信。每月到了日子就準時來報道,搞得盧皎月都怪不習慣的,甚至開始反思:一月兩次是不是太多了?
這情況持續了又小半年的光景,終於有一天朔日,周行訓被一個當時正得寵的寵妃留在了宮裡。
不同□□速進入備戰狀態的望湖等人,盧皎月其實是鬆了口氣。
四處闖禍的狗子某天突然乖了,擱誰誰不怕啊?盧皎月有種“這才是正常了”的安心感。
這種靴子終於落地的安心感讓盧皎月在當天一沾枕頭就睡了。
事實證明,周行訓就不可能消停。
他安靜了這麼久,就準備給她來個大的!!
睡到大半夜突然發現被窩裡多了一個大冰坨子,再一摸居然是個人……沒被嚇死都是她心理素質過硬了啊!!!
因為那一次,盧皎月跟周行訓嚴肅申明:忘了就忘了,沒關係。
重、要、的、是——
彆再乾出大半夜爬窗的事!!
盧皎月有時候都懷疑,這人到底有沒有自己是個皇帝的自覺:誰家的皇帝會翻窗啊?!
況且一夜宿兩宮!
他打算讓史官怎麼寫?!
……
盧皎月想到這些就心累地想歎氣。
跟周行訓計較,總有一天會把自己氣死。
她擺擺手,示意望湖把燈熄了。
望湖卻踟躕了一下,
道:“殿下今日疲憊,還是讓婢子按一按再睡罷,不然明日頸子又要酸了。”
盧皎月抬眼瞥了過去。
望湖神情有些不安,但還是略帶懇求地看過來。明顯是不死心、還想再等等。
盧皎月到底還是頷了下首,“也好。”
說實話,有了上次的經驗教訓,她覺得自己今晚也睡不踏實了。
周行訓身上總有種神奇的、讓所有人都沒法安心的魔力,仿佛一個錯眼看不住,下一秒他就能整出個大的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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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湖這邊儘力拖延時間的時候,宮牆邊上,劉通廢了九牛二虎之力,終於借著周行訓留下的那根繩爬上了宮牆。
他好不容易喘口氣,低頭一看,卻覺一陣頭暈目眩,差點沒厥過去。
漆黑的夜色之中,高.聳的宮牆仿佛看不見底。
高、太高了!!
劉通死死抓住手上那根繩,整個人哆嗦著蜷成了蝦米,他簡直是儘最大的努力放低自己的重心,試圖離地麵近一點、再近一點。
安靜的夜空中,劉通清晰地聽見了自己咕咚咽口水的聲音。
從這掉下去,會摔死吧?一定會摔死吧?!!!
但是他很快就發現,自己的死法可能不止這一種。
“什麼人?!”
隨著一聲厲喝,鎧甲鐵片碰撞的聲音漸漸逼近,一隊持箭的弓手出現在視野裡,森涼的箭鏃在漆黑的夜裡泛著點點寒芒。
劉通:!!!
——吾命休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