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章 帝後17(1 / 2)

第17章

回憶起舊事,周重曆也就歎息感慨了一會兒,很快就把它拋到了腦後。

戰場實在是個太殘酷的地方,它洗儘一切悲春傷秋的心思,但凡能做到為將之人,精神早在一次又一次鮮血洗禮中被打磨得無比堅韌、也或許是麻木。

總歸周行訓自己對這事都看開了。

——看不開又能怎麼樣呢?人都死了。

雖然因為舊事情緒唏噓了一陣子,但是等到了獵場,周重曆已經全然整理好心情。他一邊往周行訓那邊走,一邊朗聲笑道:“陛下久居深宮,不知這騎射技藝生疏了多少?不若咱們今日就……”比一比。

周重曆這話沒說完。

看清那邊的情況後,他默默地把後麵的那三個字吞了回去。

因為周行訓這會兒並不是單人獨騎,他馬上還坐了一個人。

周行訓騎著馬還載著人(俘虜不算)這件事本身都足夠令人驚奇了,他這會兒居然在教人射箭。

周行訓是個左撇子,慣用手和一般人不一樣,彆說是教人射箭了,就算是當年他學射禦的時候都很麻煩。不過他在這種事上的天賦一向卓絕,說是麻煩、其實也沒有很費神,反正是沒有現在這樣耗費心力。

他少見地右手操弦,略顯彆扭地握著懷中人的手,一點點糾正著姿勢,耐心得簡直像換了一個人。

周重曆努力克製但還是忍不住露出了“見鬼了”的神情。

這是那個周行訓?!

要評價周行訓“沒有耐性”實在有些偏頗。

設埋伏的時候,他甚至能在水下以蘆管換氣,一動不動地等幾個時辰。但是那是在戰場上,真的放在平日……這人能坐住半個時辰算他輸!!

可是現在,他不僅坐住了,這耐著心教導的姿.勢居然還顯出點小心翼翼。

周重曆總算想起來,周行訓剛來的時候說的是“帶皇後去獵場”,而不是“去獵場”。

這人為什麼來討那張舊弓,原因也很明了。

這是打算給彆人用呢。

連弓的石數都考慮到了,真是有夠周到體貼的。

周重曆忍不住咂了下嘴。

就這麼遠遠地看了一會兒,終於憋住不笑出了聲:這小子也有今天啊!

眼見著親兵要上前護衛,他執著馬鞭的手臂抬了一下,攔著人道:“遠遠看著就行了,彆跟太緊。這獵場清理過了,沒什麼危險。”

說到這兒,禁不住又頓了下。

他說這臭小子去獵場怎麼還要“安排”?原來是怕驚著人。

帶著“自家養的豬終於會拱白菜”的欣慰又複雜的心情,周重曆安排完親衛,乾脆驅馬換了個方向走了。

他也不打算上前去了。

剛才那麼叫人都沒聽見,臭小子恐怕這會兒不待見他這個七哥啊……嘖嘖。

*

雖然周重曆為自家“拱白菜的豬”欣慰了好一陣子,但是等到了稍晚些

時候,他看了眼天色,還是準備去勸人打道回府了。

真的放任周行訓在外麵瘋,這人能原地紮營過夜。

明天參他的奏表就能塞滿政事堂。

周重曆倒是不怕這個,但是麻煩事還是能少則少。

他循著先前的路找了過去,正看見一支淩厲的箭矢破空而去,箭身帶起的勁風獵獵,尾羽劃破空氣發出尖利的嘯聲。

周重曆幾乎是立刻辨認出了這是誰射的箭,當即忍不住“嘶”了一聲。

但頓了下又遺憾搖頭,那弓還是輕了,要是換成當年射旗獵將的重弓,這一箭可就更漂亮了。

正這麼想著,看清那一箭的結果後,他卻是結結實實愣住。

再三確認了自己沒看錯之後,他忍不住“嘿”地一下子笑出了聲。

他還以為周行訓拉了滿弓要射什麼凶禽猛獸呢,原來是隻兔子。

射兔子就算了,這一箭分明沒射中,箭矢整整穿過兩耳之間、貼著那兔子的頭頂擦過,箭簇深深沒入樹乾、尾羽震顫不休,那隻兔子大概被嚇了夠嗆,呆立在原地、一動不動地假死了過去。

但是它就是再假死,也沒法掩蓋過去一個事實:周行訓沒射中。

哈哈哈。

射兔子都沒射中,這事夠他笑三年的了。

周重曆努力壓下上揚的嘴角,他正想驅馬上前,好好安慰(嘲笑)安慰(嘲笑)這位久居深宮疏於騎射的皇帝陛下,卻見周行訓朝後比了個停射的手勢,自己親自下馬撿了獵物。

他隨手拔下箭杆,拎著兔子耳朵把那隻假死的兔子提了起來,快步走回馬邊,一邊把這隻昏迷的兔子遞給馬上的人,一邊仰著臉笑說著什麼。

周重曆:“……”

笑,突然就僵在了臉上。

*

晚上吃的是烤兔子。

當然不是周行訓後來抓來給她玩的那隻——那隻小可憐被盧皎月上下其手地揉搓了一頓,等它緩過來就放生了。

周行訓現在穿了樹枝在火上烤的是先前的獵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