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0 章 帝後40(1 / 2)

耿存從那院子裡出來之後就有點恍惚。

曹和忠回來之後見到了人,卻叫了幾聲都不見人應,他納悶:“你這是怎麼了?被勾魂了似的。怎麼?瞧著那麼些個美人迷了眼了?”

耿存神情微微滯了滯。

曹和忠挑眉:居然還是真的?

他有心想要調侃幾句,但轉念又想到這小子心思活泛、膽子還大,彆真鬨出什麼事來。於是出口的調侃就變成了敲打,“你看看是能看,但是隻要陛下一日不發話,這些人就是陛下的女人。穢亂後宮是個什麼罪名,不用我告訴你吧?”

這當然不一樣。

曹和忠故意說得重了點。

每每到了這種時候,總有人動小心思,偷偷占點便宜、再給人捂了嘴,那就是一場白得的好處。可人家未來的夫婿不願意啊!有次鬨大了見了血,差點兩個軍之間打起來。好好一場勝仗,結果是折在自己人手上的多,周行訓當場掀了桌子。再往後就定了規矩,誰碰誰死。

就這樣了,還架不住有人管不住自己那玩意兒。

總有人覺得自己能做得天.衣無縫。

曹和忠想到這裡,不由眯眼看向耿存。

“聰明挺好的,陛下喜歡聰明人。”他盯住了人,緩聲接下去,“但是你不能自作聰明。”

耿存一僵,這一瞬間渾身發涼的感覺,讓他不由地回憶起城頭上那人含笑瞥來的一眼。

他僵硬著臉,垂首應聲,“屬下明白。”

曹和忠神情緩下,跟著頷了一下首,“這才對嘛。”

真遇到特彆合意的,直接開口討就是了,周行訓又不是小氣的人。

該敲打敲打完了,曹和忠也說起了一開始的話題:“你去庫房瞧瞧,看看有沒有床。有的話、去拖出來一張?我剛才路過瞧了眼,那屋教他砸得唉……真夠乾淨的。”

其實放著不管也沒什麼,但是萬一周行訓又半夜被趕出來呢?總得有個地方睡覺。

耿存說起這些事來,倒是很有條理了,“屬下先前去看過,有張黃梨木的,不過有年頭了、也積了不少灰。將軍要是不嫌麻煩,不若差人去城東跑一趟,那有家博宜有名的木匠鋪子,都是用上好的材料、專給城中豪族打大件的,將軍若是去得巧了,興許能碰到剛打好的新床。”

至於原本定下來的買主?估摸著這會兒沒心思去關心床不床的了,就是有心思、借他十個膽子也不敢跟周行訓搶。

曹和忠點點頭,對這個主意表示了讚賞,“倒也是,我去叫個人看看。”

頓了下,又揚了下眉,頗意外道:“你瞧著對這博宜城挺熟悉的,你是博州人?”

這剛剛城破,家家戶戶都門窗緊閉,從外頭可看不出什麼木不木匠鋪子的。

耿存搖了搖頭,“將軍見笑,不敢說熟悉。屬下原是靈州人士,不過早年拜師,後隨恩師遷居博宜、也在這裡小住過幾年,故而有些了解。”

這麼一說,

曹和忠倒想起,這人一入博宜城、就直奔城南而去的舉動。

不過似乎轉了一圈兒就回來了,應當沒找見要找的人。

這年景不太平,若是找不見人、多半就是沒了。

曹和忠歎了口氣,拍了拍人的肩膀,倒也沒多餘安慰些什麼。

實在是用不著多說。都是上戰場的人,今日說笑的同袍,說不定明天就連屍骨都找不全,這樣的事多來幾回,是個人就麻木了。

耿存略垂了下眼沒說話。

他的確去問過了,沒什麼結果。這麼多年過去了,早就物是人非,連周遭的鄰裡都是生麵孔,問來問去也隻是有人依稀記得那邊住過個識字的老頭,前些年病去了。

他安慰自己死心,卻沒想到卻在馬府的院子再見到了人。

不是美人,是故人。

……是“琴音在畔、嫋嫋入夢”的故人。

是“等我出人頭地,去打全套檀木家具當聘禮”的故人。

*

另一邊,女眷的院子裡,全是一片劫後餘生的啜泣。

潘姨娘抱著兒子嚎啕大哭,羅氏實在沒什麼力氣罵她了。彆說什麼蠢不蠢的,到了那個地步又有誰能冷靜下來呢?

她緩了口氣,有點兒腿軟地坐在旁邊的石階上。

轉頭看見旁邊怔怔發呆的人。

卓鶯確實在發呆。

剛才有一個抬頭的瞬間,她好像看見了故人……或許是太想了,以至於夢境和現實混淆了界限。

和一院子哭花了妝的女人比起來,發著呆的卓鶯實在顯得婷婷玉玉、像是出水芙蓉一樣清麗。

羅氏愣了一下,神色微微緩和,拍了拍人的手,溫聲:“你是個有造化的人。”

卓鶯還有點兒沒回過神來,聞言隻是下意識地轉過頭來。

羅氏抬手理了理她的鬢角,“那老東西不是喜歡聽你彈琴?”

卓鶯這才回神,忙道:“隻是一些微末伎倆,不敢汙夫人的耳。”

“都這時候,還說這種話……哪還有什麼‘夫人’?”她搖頭歎息了一句,又忍不住啐,“那老東西活著的時候不省心,臨死了還把所有人都拉下水,真是孽造了一輩子,就該早早下去。”

卓鶯愣愣地看著羅氏。

羅氏這個主母對妾室並不苛待,卻也算不上可親、大部分時候她都不怎麼搭理人。卻沒想到,這時候是她撐住了所有的人。

羅氏倒也沒在意卓鶯的眼神。

她不撐起來怎麼辦?看這一屋子女人尋死的尋死、被糟蹋的被糟蹋嗎?她還沒那麼狠心。

她定了定神,略微握了握卓鶯的手,加重語氣,“那一位……好美人、喜音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