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跟這些人有什麼好生氣的?
見人似乎還沒明白他的意思,周行訓又強調,“不是哪一個,是所有。皇後以下,所有宮妃。”
劉通:“……?”
他總算知道那人為什麼木愣在原地了,因為他也有點發木。再想想這位一回來就雞飛狗跳地打聽盧瑀和蕭氏的舊事,他腦子裡不由生出點可怕的猜測。
周行訓還在問:“你知道嗎?有什麼定例?”
劉通:這事哪來的定例?分明連先例都沒有!
他嘴唇哆嗦著,磕磕巴巴地回,“奴、奴不知。”
周行訓當即露出了個“你好沒用”的表情。
這本該誠惶誠恐的時候,劉通卻巴不得自己再沒用一
點,最好沒用到讓這位主子徹底打消念頭。
不過周行訓顯然不會被這點小問題絆住腳,他隻凝神思索了一陣,就大筆一揮、筆走龍蛇地接著寫了下去:找不著定例就按軍中的規則辦唄,反正這種事都差不多。
周行訓本來想寫“限今日日落前”,但落筆前倒是頓了頓。
阿嫦總愛心疼人……
他遲疑了一下,覺得還是稍微寬限一點,於是改成了“三日之內”。
劉通在旁邊都快厥過去了。
三天、三天能乾什麼?!
宮裡的事最是繁雜,就是搬個行宮也得提前知會下去、各宮都有起碼個把月準備,這位主兒就給三天,這哪是“放宮妃出宮”?這分明是“把人攆出去”!還是不讓帶家當的那種。
周行訓不覺得有什麼問題。
他這次召集大軍才用了多長時間?這些人又不是去打仗,有什麼可磨蹭的。
他飛快地寫完旨意,然後往劉通手裡一塞,“宣旨去吧。就說朕的意思,叫她們快點。”
劉通:“……”
他隻覺得自己手裡捧的不是聖旨,是塊滾燙滾燙還沒法扔的烙鐵。
*
大軍是清晨入的城,祭祀接迎的禮節費了點時辰,但也不算太久,盧皎月回來略微收拾了一下就睡了。這一覺直接睡到了豔陽高照的正午,醒了之後渾身發軟,身上還有點剛剛換了床的酸疼。
疼也是舒服的疼。
醒了,但是不想動。
盧皎月睜眼看著床帳,覺得自己還可以和這張久彆重逢的寶貝大床再相親相愛一會兒。
正這麼想著,卻聽到一陣隱隱約約的啜泣聲,還不止一道。
聲音很輕,被一層層厚重的簾幔阻隔,落入耳中隻餘下模模糊糊的一點,但是叫人怪毛骨悚然的。
盧皎月:?!
這大中午的、隔著床帳都能覺出外麵豔陽高照,不至於吧?
躺是躺不下去了,盧皎月後背發涼地坐起來。
察覺到裡麵的動靜,旁邊侍立的宮女連忙過來掛起床帳。
是活生生的人,還是熟麵孔。
盧皎月不著痕跡鬆了口氣,問:“望湖呢?”
這宮裡其實有不少不成文的規定,就比如所有在主子麵前露臉的工作都是大宮女的事。盧皎月也習慣了一起來就看見望湖,這會兒見換了人、就有點奇怪。
知宿:“回殿下,外頭各宮嬪妃求見,望湖姐姐出去招待了。”
盧皎月一邊起身下床,一邊疑惑:“我是不是說了麼?等我醒了再讓她們過來。”
她剛剛回宮,按照禮節、妃嬪們是該來拜見的。但是禮節是一回事,打擾皇後休息又是另一回事了,盧皎月要是沒吩咐下去,這些人隻能在外頭乾等。
她覺得自己睡前應該說過這事了啊?
難不成是夢裡說的?
“殿下確實吩咐了,但……”
知宿的回應讓盧皎月心下稍微定了定,但是後者緊接著就露出了一副非常糾結的表情。
盧皎月立刻就知道“出事了”。
估計還是挺糟心的那種。
盧皎月:“……我出去看看。”
這才剛剛回宮第一天吧?周行訓就不能消停一點嗎?!
盧皎月那被迫上崗的怨氣在看見一屋子漂亮美人的時候散了不少。
真是蓬蓽生輝、整個宮殿都亮堂堂的。
但還是有一點小小的問題。周行訓的審美一向是明豔大氣最好還有點攻擊性的那種,就連極其偶爾的有幾l個看起來小白花的,其實也是食人花。這會兒一屋子人聚在一起,有點讓人誤入盤絲洞的錯覺。
所有人的表情都不怎麼好看。
不同品級的妃嬪能戴的首飾是不一樣的,盧皎月注意到幾l個高位嬪妃發飾都沒戴全,顯然是來得匆忙、沒顧得上。而後麵有幾l個位分低更是哭了出來,也就是盧皎月剛才聽到的動靜來源。
注意到盧皎月瞥過來的視線,幾l個還在哭的美人立刻看過來了。
梨花帶雨、盈盈一睇。
就算知道她們哭得這麼漂亮肯定有表演的成分在,但還是叫人忍不住心底一軟。
——好好好,你要什麼朕都給(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