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重信:?
您這一副把長安逛得比鄢城還熟的架勢說是“沒玩”?這是“沒玩遍”吧?
周重信還是沒和周行訓爭辯這個,他把到嘴邊的話咽下去,改口:“將軍已經來信催了,咱們最晚明天一早,必須啟程。我這兒提前告訴您了,您到時候可彆怨我啊。”
信裡的原話是‘把這小兔崽子給我綁回來’。
畢竟是少將軍,綁是不可能一上來就綁。但是要是這位不配合,那他們也隻能動手了。
周行訓沒看到信,但也不妨礙他猜到裡頭的內容,當即往一邊撇了下嘴,“行了,我知道了。”
又擺著手趕人,“你先回
去吧,我再逛逛,晚點回去。”
周重信:“……”
這人不是打算趁這個機會偷溜吧?
周重信最後還是把那冒頭的疑慮壓下去了。少將軍鬨騰歸鬨騰,但卻知道輕重,不至於在這種大事上捅婁子。
話是這麼說,他還是不放心叮囑一句,“你可一定回來啊。”
被不耐煩地翻了個白眼,“你當你是七哥啊!”
周重信:??!
哎!你給我站住!
回來說清楚,我跟那個周婆子哪兒像了?!
站住是不可能站住的,眼前人早就沒影了。
*
周行訓走在長安的街市上,看著周遭的人來人往,神情不自覺地焦躁。
他隱約記得,自己來長安、應當是有非常非常重要的事才對。
但是他想不起來了……
漫無目的腳步轉入了一條巷中,這大約在長安城中也是富貴之地,青磚鋪路、抬眼就是高大又闊氣的門庭。
在這一眾堂皇的門第中,一間府邸衰敗得格外明顯。
那並不是一種外形上的衰敗,門口的石獅依舊威風凜凜,木質結構大門也堅固又寬闊,匾額更是簇新,但或許是因為一些角落裡主人無心打掃積下的灰塵,或許是內裡過分安靜的氣氛,也或許偶爾途徑之人遠遠繞開、唯恐避之不及的態度……整間府邸都透著一種由內而外的衰頹氣。
周行訓定定地看著匾額上的那個“盧”字,心底莫名地生出一個念頭。
——他找到了!
……
一棵柿子樹的樹枝從街邊探進了院子裡,黃澄澄的果實還沒到熟得透了的時候,但是摘下來放一段時間也能吃了。
院中的少女仰頭看著樹枝,露出點沉思的神色:所以怎麼摘呢?讓人幫忙找根長棍子、敲一敲?
正這麼想著,卻見那根樹枝突然無風自晃了起來,並且晃動得越來越厲害。
終於有一枚果子承受不住這劇烈的搖晃,從枝頭墜.落下來,正沉思的少女下意識地伸手,那枚黃澄澄的果子正正落到了她的掌心。
她握了握這“從天而降的饋贈”,臉上切切實實露出點迷惑茫然的神色。
穿越的金手指?心想事成?
晃動的樹枝發出點承重的吱呀聲,院中的人下意識地抬頭去看,就見高.聳的圍牆上探出一個漆黑的頭頂,赤紅色的束發錦帶隨著主人的動作搖晃,一條束著護臂的手臂攀在了圍牆上,手臂一撐,一張明亮張揚的少年麵孔就映入了眼中。
四目相對,牆頭上的人在些微的怔愣之後,露出了一個極其燦爛的笑容。
少年眉間笑意朗朗,他揚著調子,聲音清亮:“要同我回魏州嗎?”
為什麼一定要去長安?
我來尋她啊。
……
…………
盧皎月還準備聽聽周行訓尋到底做了什麼夢呢,卻見對方沉思了半天,表情突然嚴肅起來,“阿嫦,你彆答應。”
盧皎月懵:“答應什麼?”
周行訓:“去魏州。你不要跟他去。”
盧皎月:“啊?”
什麼亂七.八糟的?怎麼又扯上“魏州”了?“他”又是誰?
周行訓的表情卻很認真,“會很辛苦,也危險。”
這並非坦途,他一路走來也有許許多多的僥幸。身邊的人一個個逝去,留下的越來越少,也有很多個他不知道自己能否活到第二天的瞬間。
太辛苦也太危險。
他才不要阿嫦陪他吃這份苦。
“阿嫦就在長安等著我。”
“等一切終了,我會風風光光地來娶你!”
盧皎月:“……?”
她沉默了好一會兒,抬手去摸了摸周行訓的額頭。
——果然很燙。
燒傻了.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