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燒了。”
關安邑忍不住勸:“大軍行進速度有限,咱們還來得及多收一些。”
那可都是糧食!
就算沒成熟、也是能吃的糧食。
關安邑心都在滴血。
盧皎月搖頭,“彆冒險。”
糧食很重要,但是人更重要。守城的士卒本就不多,不能在這上麵浪費人手。
況且北鄴多騎兵,而騎兵的全力奔襲速度比大軍行進快得多。
對這點,她再清楚不過。
……還是那句話,總要有取舍。
關安邑也明白這個道理,再怎麼舍不得,也隻能應聲領命去了。
接下來,便是據城固守、儘全力拖到顧易大軍回援。
*
薄奚信從逼近義固就隱隱覺得不對。
等到了城下之後,那股感覺終於得到了確定。義固城外清理得太乾淨了,簡直就像是早早得知消息,在這裡等著他一樣。
鄴軍軍中也生出些惶惶之情。
攻城戰永遠是最慘烈的戰役,而進攻一座毫無防備的城池和早有完全之備的邊境重鎮更是完全是兩碼事。在醴陽那一路的虛張聲勢就是為了調走義固的守軍,以求攻其不備,可如今看來居然全無效果。
薄奚信啐了一口,“到底是姓顧的,我倒是小看了。”
又扯出個有點嘲諷的冷笑,“他還真替那個狗朝廷賣命啊。”
但是都到了如今這情形,強攻也要把這座城拿下來。
薄奚信當即命人安營紮寨,打造攻城器械。
攻城的雲梯箭樓都要時間修造,從圍城到真正的進攻之間是有幾日的安穩期的,這種大戰前夕的安靜沒法讓人放鬆下來。
盧皎月也沒打算放鬆,她當即召集留守下來的士卒頭領前來,把自己的打算說了。
隻是話落,議事堂內陷入了短暫的寂靜。
被叫來的人聽完之後都有點發愣,有人懷疑自己沒聽清,不確定地尋求確認,“少夫人是說出城接戰?”
盧皎月:“是。”
雖然這幾日守城的準備,眾人都已經習慣了聽從這位少夫人的指令,但是這次的提議實在過了,他們也不敢一口應下。
但是連日來積攢的威信也讓人不敢直言反駁。
屋子裡又安靜了一會兒,還是這些天接連被委以重任、對盧皎月相對熟悉一點關安邑開了口,但也是委婉地勸:“敵軍人多勢眾,城中又人手不足,依屬下看、我等大可依城固守。”
盧皎月搖了一下頭。
守城不能隻是守城。
那是最退無可退、迫不得已時的選擇。
永遠不要在尚可做出抉擇的時候,把自己逼得隻剩一條路走。
就像在雲梯搭到城頭之前還可以被推杆推開,一旦鉤牙深
深嵌入城牆,那就不是人力所能挽救的,最好的做法是讓它從一開始就不要造出來。
盧皎月也沒打算一下子就讓人答應,也耐心給出了解釋:“鄴軍剛至,正是立足不穩的時候,沒有比現在更好的機會。而且對方也猜不到城中守軍敢出城襲擊,防備必定鬆懈。若是此時襲擊,正好可以借此乾擾對方修築工事進度。再加上我方主動出城襲擾,鄴軍摸不準城中虛實,必定心存疑慮、不敢擅動。”
打仗有時候就是心理戰,這一招玩得好甚至可以不戰而退人之兵。
盧皎月沒打算到那種程度,她隻是想拖延時間而已,拖延對方正式進攻的時間。不然真的等到對麵把土台壘起來、把雲梯箭樓都修好了,那才會變成毫無退路、隻能死守的境地。
盧皎月說完之後,議事堂內又是沉默。
道理是這個道理沒錯,但是真的做起來可沒那麼容易付諸實踐。
盧皎月也沒有指望隻靠話就說服這些人。軍中的威望永遠是靠實打實的勝利積累起來的,她現在沒有這些。
那麼隻能用最簡單粗暴的辦法。
盧皎月往後示意了一下,後麵仆役打開了後麵幾個箱子,珠光寶氣熠熠生輝,屋內的諸將差點兒被晃瞎了眼。
盧皎月很乾脆:“我不勉強。把這些抬到營裡,給將士們看,能募足五百人,便去。若是無人願意,那就當我沒說過。”
為了守城,城中早就限製出入,高.聳的城牆對於被帶進城裡的百姓是庇護,但是城中許多人卻仍舊不安心,畢竟顧易帶兵出援醴陽不是秘密。眼見著義固守不住了,一些有門路的都想要偷偷離開。盧皎月一點兒也不客氣地全都扣住了。她實在沒精力也沒心情分辨哪些是間諜哪些是單純想跑的,先關起來再說。
這幾大箱子珠寶都是各家送來贖人的,正好用來充了軍資。
這種關乎自己性命的事,每家都給得很大方,這會兒放在一起更壯觀了。
安靜的屋內響起了清晰地口水吞咽的聲音。
像是尋求確認似的,有人聲音發緊地問:“這些是……?”
盧皎月很乾脆:“募兵費。若是有斬首之功,另有封賞。”
……
屋內幾個人腳下發飄地抬著箱子走了,沒人懷疑募不到人。
財帛動人心。
彆說手底下的兵們,他們這幾個可以被叫來議事的兵頭都十分心動。幾個人飄飄乎乎地對視上眼神,從彼此眼底發現了差不多的情緒。
麵麵相覷沉默良久,有人忍不住歎,“少夫人這用兵風格……”
他像是詞窮一樣,停頓了好一會兒,才找到一個勉強合適的形容,“怪瘋的。”
明明看上去那麼冷靜的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