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皎月正燒得暈暈乎乎的聽見仿佛有人叫她,她費力地睜開眼,模糊地看見守在床邊的人影,她努力想要辨認。
顧易看出了她的神情,低聲道了句,“是我。”
得到一聲輕應。
顧易有許多話想要問,但是對著病榻上燒得意識朦朧的人,他終究還是替對方捋了捋打濕的額發,溫著聲道:“睡吧。”
隻是注視著榻上人的麵容,顧易禁不住有些晃神。
月娘對他來說,是執手相伴的妻子、是陪伴著他走過那段最艱難歲月的支撐、是讓他不會困囿過去的救贖。
那他對月娘呢?
於月娘而言,他又算什麼呢?
他找不到答案。
顧易輕輕攥住了對方的手,傾身貼住滾燙的臉頰,低聲,“快些好起來罷。”
算什麼都沒關係,隻要月娘能夠好起來。
*
盧皎月本來以為自己都快劇情殺了,結果身體居然好起來了。
燒是退了,但人還是很虛,稍微動一動都要滿身的虛汗,而且不能出屋,屋子裡的炭火一不那麼旺了,就冷得不行。
盧皎月靠在床上,忍不住跟係統歎氣:[下次不要‘病逝’的角色了。]
真是太難受了。
身體健康的時候不覺得怎麼樣,但是一旦生病,就會覺得“健康”簡直是人生在世最難得、最值得珍惜的事了。
可怕的是,像這樣的重病、她還會遇到第二次,運氣不好甚至第三次、第四次。
係統倒是答應下來,不過給出了提醒:[設定篩選條件之後,任務難度可能會上升。]
盧皎月:[……]
還能怎麼難?她覺得這次已經夠難了。頂著一個和顧家幾乎說是毫無關係的未出嫁的女子的身份,去救顧易的父兄,也虧得係統能想得出來!
以她當時的身份,恐怕她當著顧常或者顧老將軍的麵,說‘彭城王通敵叛國’,都不會有人信。
盧皎月無法想象難度再提高會變成什麼樣子,她糾結著對係統,[你讓我再想想。]
她這次任務完成完全靠著取巧,多虧了這個小世界有個便宜爹在,能讓她偽造筆跡……
想到這裡,盧皎月突然神情微變。
她發現自己好像有個地方做得不太正確:顧易拿著那封信來問她的時候,她不應該是“什麼都不知道”的反應。
那可是她親爹的字跡啊!
盧皎月:“……”
她也是第一次做這種事,業務不太熟練完全可以理解。
盧皎月下意識問了身邊唯一能說話的統,[怎麼辦?]
係統倒是認真給出了回答,[經過檢測,宿主行為並不會給小世界進程帶來負麵影響。]
也就是說,可以放著不管。
盧皎月:[……]
小世界不會有事,但是她會出事啊!顧易真問起
這個來,她該怎麼回答?!
不過轉念想一想,情況似乎也沒那麼嚴重。
沒人規定女兒必須認識爹寫的字吧?況且這次的便宜爹又是個不和女兒談論政事的封建大家長。她“一時沒認出來”,情有可原。
問題不大,能糊弄過去。
*
另一邊,顧易也確實收到了金陵的來信,沈衡找到了那字跡的主人。
民曹尚書,盧道正。
他的嶽父。
這實在是個顧易實在沒想到的人。
這麼多年過去了,也足夠顧易察覺,嶽父對這門婚事並不看好。逢年過節的年禮都是很明顯的麵子情,問候的書信如同石沉大海。
不過以當年顧家的景況,這樣的人實在太多,顧易並未往心裡去。隻是隱約從中意識到,繼母當家、月娘在盧家過得似乎並不好,不由又對人多疼惜了幾分。
但是若真的同那些人一樣,避之不及才是常態,又怎麼會將女兒許過來?
想到這些年漸漸疏淡的關係,自己似乎也有很長時間沒有去信問候,顧易不由心生愧疚。他下意識提筆,但是落字之後又頓住了。
但若是嶽父的字跡,月娘會認不出來嗎?
顧易深知,他的夫人並非長於後宅的女子。
大軍壓境,她能頒下政令、穩住城中民心;兵臨城下,她能親登城頭、執弓射旗。這樣的人絕不是後宅裡能夠成長出來的。
那這樣的月娘,會不認識父親的字跡嗎?這不太可能。
顧易擰了擰眉,重新又看了一遍沈衡的來信。
季平哥是不是弄錯了?
沉思間,顧易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幾案的台麵。似乎是某一下敲得重了,他聽到“哢噠”的一聲搭扣彈開的聲音。
顧易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