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5 章 結發34(2 / 2)

那個名為“梨奴”的宮人早就被指點過,聽得聖言,忙遵命而行——是被馮力德親自指點,練了一下午的抬頭——白日裡的畫麵再現,本隻有三分的神韻也像了五分。

陳帝愣了下,旋即似笑非笑地瞥了馮力德一眼,“你倒是越發能耐了。”

這才過去幾個時辰?

馮力德忙叩首,“為陛下解憂,是奴的本分。”

衣料窸窣,是陳帝從榻上起了身,金色龍紋的靴子從身旁走經過。知道陳帝這是受用了,馮力德身體躬得更低,也不必皇帝再吩咐什麼,他已經自覺地膝行著近乎匍匐出去。

這事算是暫時有了著落。

*

後宮裡多了個盛寵美人這事實在算不了什麼,這在朝堂上沒有激起半點波瀾。而接下來朝局上掀起的狂風驟雨,更是讓人徹底將這點小事拋到了腦後:帝王寢殿之下挖出了巫蠱的玉人,證據直指太子。

彭城王得知消息後失手砸了手裡的杯盞,“那個蠢貨!”

他知道這個大侄子蠢,但是沒想到蠢成這樣!這麼大的事,他都不知道遮掩行跡,證據確鑿得狡辯都不能。

真是讓陳帝慣得連腦子都沒了嗎?!

陳帝實在溺愛這個長子,“巫蠱弑君”這種事,放在哪朝哪代都是斬首的大罪,但陳帝

怒急攻心到連血都嘔出來了,下出的命令卻隻是讓之閉門思過。

自己的兒子是不會有錯的,錯的隻能是身邊引誘他的人。

東宮上下,上到值守衛士下到灑掃宮人,儘皆問罪。性命危在旦夕,終於有人吐露了消息:太子有如此作為,皆是彭城王教唆。

對陳帝而言,和外臣相比,當然是自己的胞弟親近。但和親兒子一比,連胞弟也是外人了。

*

東宮這邊。

宮殿被圍,原本跟著作威作福的狗腿子一個都不在身旁。六神無主的太子一開始還硬撐著叫罵,但是圍宮的禁衛一個個麵無表情、看過來神色宛若死物,太子終於慌了。

歸根到底,他敢於做下一切,依仗的是陳帝那近乎無底線溺愛。他也心知,自己這次犯下的是大罪:他以前對兄弟動手,陳帝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放過,但這一次卻不一定了。

恐懼籠罩心頭,太子那囂張的氣焰終於消了下去。大喊大叫變成了惶怖恐懼的瑟縮,外麵守著的禁衛像是有所察覺,憐憫注視過來。

這居高臨下的態度霎時成了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蕭昃霎時崩潰地痛哭起來,但下一瞬卻是瘋了一樣向著宮殿外衝出去,“讓我見父皇!我要見父皇!!”

可笑他這時候下意識尋求的依仗居然仍是陳帝。

養尊處優的太子自然不是孔武有力的禁衛的對手,蕭昃幾乎是被不費吹灰之力地擋到了宮殿之中。

若是以往,有人膽敢這麼冒犯他,蕭昃早就命人將對方拖過來打個血肉模糊,但是這一次他隻是狼狽地微頓在宮殿冰冷的地麵上,神情惶惶。

*

顧府。

沈衡神情懊惱,“是我的錯,居然讓她跑了。”

他說的是太子在宮外宅邸安置的那個女巫師。

顧易在京中握兵實在太危險了,這方麵屬於陳帝嚴防死守的範圍。雖說顧易也沒有那麼束手就擒地任由陳帝施為,但是為了抓一個女巫師就暴露自己能調動京畿駐守的事還是很劃不來,沈衡自告奮勇地幫忙。

結果卻把人放跑了。

顧易搖頭:“不怪你,季平哥你彆往心裡去。”

貓有貓道,鼠有鼠道,金陵城中三教九流是迥異於戰場的另一種複雜,他就是真的調動了京城守衛也不見得做得比沈衡更好。那女巫師背後是彭城王,脫身就更容易了。

沈衡眉頭打結,“可這樣彭城王那邊的就不好辦了,沒證據啊。”

彭城王的行事謹慎,沒留下什麼確鑿證據,憑著東宮宮人一麵之詞的指證和一些似是而非的捕風捉影,其實沒什麼說服力。本來指著這女巫師的人證,但是這會兒人一跑,反倒是他們這邊被動了。

“不必證據。”顧易略微垂了下眼,“有個人、如果他開口,陛下一定會信。”

沈衡一愣。

他知道顧易說的是“太子”。

巫蠱弑君這麼大的事,陳帝都壓著火氣隻把人暫時軟禁東宮——也不知道氣昏了頭還是忘了,他甚至都沒有廢太子——對這個嫡長子的寵愛可見一斑。

很顯然,比起“一向疼愛兒子居然忤逆弑君”,陳帝當然更願意相信“單純的長子被奸人挑唆”。

但沈衡愣的不是這個。

太子現在被牢牢看守在宮中,顧易的意思卻是他能讓對方開口指證。雖然沈衡先前就有所察覺,但是這還是顧易第一次這麼明明白白地表示,自己能插手宮中之事。

插手宮中事的方法其實有很多種,但是原諒沈衡,他這會兒腦子裡冒出來的是最俗也最常見的那種。

按說現在問這個不太合適,但是沈衡想想那天看見的荷包,還是忍不住開了口,“你和許貴妃還有聯係?”

顧易頓了一下。

他用幾乎沒法察覺地幅度收了一下下頜,默認了。

沈衡:“……”

你彆光點頭啊!說說你倆現在是怎麼回事……我到底還能不能向盧娘子示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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