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晉永和六年(公元350年),庚戌年。
石虎死後僅一年,冉閔(石虎養子之子,河南漢人)在這一年大殺石虎部族羯人。
當時河北、山西、山東、河南、安徽、江蘇、湖北北部、陝西的漢人都紛紛起兵,僅鄴都一地被殺的胡人就高達二十幾萬。甚至遠在隴西的麻秋收到冉閔的“討胡檄文”後,都殺掉所部胡人響應。
冉閔一時聲勢大振,隨後將後趙末帝石鑒擊殺,並殺石虎二十八孫,儘滅石氏。
冉閔自登皇位,改元永興,國號大魏,史稱冉魏。
收到這個消息時,我已在神州大地的東北角高句麗國境內一年多了。
王導已在十年前離世,晉成帝參用天子之禮隆重厚葬了王導,極儘哀榮。
那時我在外遊曆,沒有去送行,就像沒有為郭璞最後一刻送行一樣,佛圖澄在前年圓寂謝世我也沒有去。
這一年是我第一次下山遊曆的第六十年,年末我即將回山繼續修行。
我的一甲子涵蓋了很多所遇之人的一生,他們也許會投生再來,但終歸是逝去了,而我隻是完成了一次世間遊曆,修仙之途依然路漫漫。
說沒有一點因故人離去的黯然神傷那一定是假話,但很快就壓下去了。以後還會有很多甲子要遇很多人,總不能太容易去感傷。
但是即便不去想,心底仍會有淡淡惆悵在靜謐時偶爾湧上心頭。
不知這會不會對修仙途有影響,影響幾何?
某天我突發奇想,想去個冰天雪地未曾去過的角落待兩年。
於是去年我來到鮮卑慕容氏雄踞的遼西地帶。
《漢書》有記載,在春秋戰國時期活躍於北方一古老的遊牧民族稱為東胡。西漢時匈奴冒頓單於稱霸漠北攻滅東胡國,東胡族人分散逃竄,分化為烏桓、鮮卑二支。退守到鮮卑山依山而居的這支東胡此後自稱為鮮卑族。慕容氏是鮮卑族的大姓氏,另外的鮮卑大姓還有宇文氏、拓跋氏。
和龍宮,是東晉策封的前燕王慕容皝建的。
據說前幾年燕國龍山出現黑龍、白龍在雲中打架,頭碰頭至龍角脫落才離去。燕王慕容皝親自以太牢祭祀,在境內發布赦令,將所居新宮殿命名為和龍宮。
燕國都城也改城龍城(今遼寧朝陽)。
在山中修行時,時不時得見洞天內的龍於雲中飛舞穿行。下山後還沒見到過龍,蛟倒是見過了好幾條。
兩條龍跑來這麼邊遠的冰天雪地裡打架,中原和江東自詡繁華地帶的人們無緣得見龍,邊遠苦寒地帶的人們卻有幸目睹了。
說明神州哪個角落都有各自的風景和精彩故事,隻是以前不曾到過不知或忽略了。
燕國的封地很大,南與東晉交接於淮河,燕國在幽州往北還有一片東北角地帶,對中原人尤其是江東人而言那實在是太偏了。但燕國最邊遠地帶的東端以東還有著一個國家,名喚高句麗。
其實在來遼西之前我是聽說過高句麗的,隻是該國一直作為中國主王朝的附屬國存在,群雄逐鹿中原從沒把他算上,中國百姓關心天下事也沒怎麼順帶關心這個附庸國。
真正讓我對高句麗起了興趣,是在長白山北麓遇到的一個成天醉醺醺的鮮卑老漢戲說的燕國征高句麗的故事。
老漢是個獵戶,也姓慕容,常年進長白山打獵采參為生。在林海下深可及膝的雪地上,老漢與一頭斑斕猛虎遇到上。老漢手握鋼叉捏得骨節作響,但原本麵前那一股股呼哧呼哧的“熱氣”漸漸消失不現。
老虎看到站在老漢身後的我,猶豫不前。
老漢憋不住了又喘口氣,左手往腰臀上想摸箭矢,一緊張卻把酒囊給扯在了手上。我忍俊不禁笑出聲來。
老虎昂地一聲轉身就跑,老漢嚇得站不穩跌坐在雪地上。
回頭開口第一句就說道“我說你這人是咋滴,咋就喜歡不聲不響往人背後杵不吱聲呢?”
我笑道“老漢真是好膽啊,見著老虎不思跑,還敢拿酒喝。這份氣定神閒,嘖嘖。”
老漢道“那是,你不打聽打聽,我慕容冬可是長白山嶺一帶十裡八鄉有名的老獵手。老虎見了我都得掂量掂量。”
我道“哦?那剛才為何嚇得跌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