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什麼最新的打招呼方式嗎?
我有點茫然:“你、你好?”
突然出現的小嬰兒並沒有說話, 黑葡萄似的眼睛靜靜望著我,眼底眸光深邃,仿佛在審視著什麼。
“都說了讓你等一下啊——陽菜!”
二樓很快響起房門關上的聲音,綱吉慌慌張張的從樓梯上跑了下來。
一時間, 我也來不及去深究小嬰兒的來曆了, 連忙站直身體, 繞過他跑了出去。
直到一口氣衝出五百米以後,我回頭看了看空蕩蕩的街道, 發現真的沒有人追上來, 不由有些氣悶的鼓起臉。
我決定了, 今天一天都不要跟綱吉說話了!
將腳邊的一顆小石子踢進下水道裡,我果斷扭頭朝學校走去。
時值六月,街道上看見的行人大多數都已經換上了夏裝,微風伴隨著微弱的蟬鳴, 我一路踩著斑駁的樹影,如同小時候玩的跳格子遊戲那樣, 悶聲不響的蹦了一路。
腳尖踩在最後一格被陽光分割出的細小方塊上, 我抬起頭,並盛中學近在眼前。
自娛自樂的玩了一會, 心情好轉不少。
拍拍臉, 我努力打起精神,抬起腳朝學校的大門走去。
有不少穿著並中製服的學生與我擦肩而過, 突然間, 我看到對麵勾肩搭背走來的兩名男生很突兀的停了下來,仿佛見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景象一樣,目瞪口呆的望著我所在的方向。
與此同時,身後也響起了竊竊私語的聲音。
“快看那裡——天啊, 竟然有人出門不穿衣服!!”
“不會吧,是變態嗎?”
“並盛竟然還有這樣的家夥,以前怎麼沒聽說過?”
“噫!!他朝著這邊來了,這個變態不會是並中的學生吧?!!”
是出現了什麼可疑的人嗎?
我奇怪的回過頭,隻見來時的街道有一個乍眼看過去□□著的人影正朝並中的方向狂奔,因為過快的速度而在身後掀起了滾滾塵煙,跑步所帶動的風力甚至吹起了一名路過女生的裙擺,頓時引起一片尖叫聲。
我被這從未見過的場景給嚇到了,連忙跟旁邊的人一起靠到牆邊,下意識將路麵讓了出來。
可隨著這道人影越來越近,我竟然漸漸覺得對方似乎有些眼熟,再仔細一看,那頭被風吹的東搖西擺的棕發在陽光下顯得格外矚目。
“拚死也要追上陽菜跟她說不想分手啊啊啊啊啊啊啊——”
熟悉的聲音喊著不知所謂的話,人影眨眼間便狂奔到我麵前,一個滑步緊急刹車在地上帶起一片塵土。
人影抬起頭,棕發下的麵容赫然是我所認識的沢田綱吉。
與平時不太一樣的是,綱吉此刻的表情並不如過去般怯懦柔和,高高吊起的眉眼透露出和從前截然不同的凶惡與狠厲。
如果不是長相完全沒有變化,大概我會懷疑他突然之間變成了另一個人。
“陽菜——!”
綱吉猛地朝後退了一大步,用從未有過的氣勢十足的口吻粗聲叫了我的名字。
隨即在我疑惑的目光中乾脆利落的將腰彎下了90度,以請求般的姿勢在我麵前鞠了一躬,聲音大到幾乎能將人的耳膜震碎:“請不要和我分手——拜托了!!——”
隨著他的這聲衝破雲霄的怒吼,整個街道霎時間安靜了下來。
幾乎所有路過的人都停下腳步,不約而同的看向我們。
我:“……”
這又是在乾什麼啦!!
我上上下下將麵前的綱吉打量一圈,目光在他唯一穿著的那條藍色平角內褲上停留了一瞬,皺起眉,有些不滿的道:“你是故意穿成這樣跑來跟我吵架的嗎?”
聲音連隔壁街道都能聽見了!
回想起他剛才見到我時一臉凶相的表情,我心中越發篤定,不禁氣呼呼的道:“你這招是沒用的,我都說過不會理你了!”
我可是說話算話的人。
最起碼、最起碼今天要做到才行,不然一定會被他小看的!
“陽菜ちゃん、沢田君?”
正當我鼓著臉準備離開的時候,一個溫柔甜美的聲音卻突然響起。
恰好在這個時間也到了校門口的京子從後麵走了上來,她左右看了看我們,明亮的琥珀色眼眸露出幾分疑惑:“你們在這裡站著做什麼?還有……”
她頓了頓,目光落在□□著上半身的綱吉身上,茫然道:“沢田君為什麼不穿製服?不怕被風紀委員會的學長們抓住嗎?”
他剛才惡狠狠的表情看起來可完全不像是會害怕的樣子,衝我說話時的語氣也超級凶!
我扁扁嘴,還是沒好意思將這句話說給京子聽。
就在這時,原本筆挺挺彎著腰的綱吉突然整個人一僵,隨即宛如被放掉氣的皮球一樣癱軟了下來。
他抬起頭,剛才臉上的凶相已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某種小動物般無辜的茫然,色澤溫暖的褐眸重新恢複清澈。
“發、發生了什麼事?!啊啊啊啊為什麼我會穿成這樣來追陽菜啊!哪有人會這樣的道歉的,這不完全就是個變態嗎?!”
綱吉顫顫巍巍的抱住自己的頭,臉色崩潰。
還在狀況外的京子見狀啪的一拍手,恍然大悟:“我知道了,你們一定是已經和好了對吧!”
這麼說倒是也沒錯啦。
我點點頭:“是和好了,但是我們已經分手啦。”
“……?”
剛剛還在為我們開心的京子麵露茫然。
原本蹲在地上自閉的綱吉忍不住抬起頭:“都說了你不要擅自做決定啊!”
所以他這麼做果然是想引起我的注意,好讓我破例和他說話吧?
不行,我絕對不能上他的當!
自覺已經看穿了綱吉的打算,我扭過頭不理他,拉著仍在發呆的京子加快腳步、快速走進了教學樓。
剛一進教室,黑川便走了過來,死死擰起的眉頭仿佛可以夾死一隻蒼蠅。
她強忍不耐煩地問道:“樓下到底是怎麼回事?一大早就吵吵鬨鬨的,真是煩死人。”
京子眨眨眼回過神來,連忙對心情不佳的好友解釋道:“是沢田君在跟陽菜ちゃん說話啦。不過沢田君的樣子有點奇怪,他剛剛在學校門口竟然沒穿衣服誒。”
“什、什麼?這家夥原來是個變態嗎?”
黑川一驚,轉頭看向我:“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我唔了一聲,在綱吉麵前還理直氣壯的我突然有些心虛。
於是低下頭捏捏手指,小小聲:“其實也沒什麼啦……就是我們分手了。”
黑川:“……?”
黑川露出了跟京子一模一樣的茫然表情。
略過了曾因為京子而吵架的部分,我將事情的大概重新講述了一遍,黑川聽完後忍不住頭疼的扶額:“你們兩個是小學生嗎?既然他不願意分手,那你好好跟他說不就是了,這麼一直躲著他,他肯定不甘心啊。”
我鼓起臉:“我有好好的跟他說呀,而且、而且他本來就不喜歡我,誰知道現在又為什麼一副不情願的樣子。”
如果隻是出於這段時間養成的習慣和對我發火後的愧疚的話,那我才不要!
黑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