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長公開課的這一天, 並盛下雪了。
推開房門時,入眼便是白茫茫的街道與飄落的雪花,簷角與窗麵都結上了厚厚的冰霜, 呼吸間儘是夾雜著寒意的空氣,刺骨的冷風穿透圍巾的阻擋直往脖子裡鑽。
在等候媽媽換鞋的過程中,我站在門外的院落裡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深深吐出一口氣,結果卻噴出了一口白霧。
真的是太冷了。
仍未停歇的雪花落在我的額頭、眉間以及眼角上, 但在接觸到皮膚的一瞬間便融化了, 隻有衣服和圍巾上積攢了白色的小顆粒, 可當我伸出手指去撚的時候, 這些小小的雪花便也飛快地消失在了我的指尖。
即使裹著厚厚的棉服, 從溫暖的居室中帶出的暖意依然在流逝, 為了保證自己不在這場大雪中被凍僵,我一邊對著自己的手哈氣,一邊在原地活動身體, 剛輕輕蹦了一下, 腳底便傳來咯吱一聲。
是踩雪的聲音。
我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腳下,抬起腿朝前邁了一步,在平整潔白的雪地上踩出一個新鮮的腳印。
咯吱。
再邁另一隻腿。
咯吱。
往前走。
咯吱咯吱咯吱咯吱——
等媽媽整理好物品出來的時候, 一眼看見的就是被我踩出一串腳印的院落。
媽媽:“……”
媽媽:“辻陽菜, 你多大了?”
我眨眨眼睛, 立正站好,看著媽媽走過來一點也不溫柔的將我頭上、圍巾上積著的雪給拍掉, 這才一起朝著並中走去。
在經過十字路口的時候我還有些緊張,下意識屏住了呼吸。不過還好,綱吉有乖乖的聽從我的囑咐, 今天並沒有在這裡等我。
很好,成功避免了在進入教室前會有的不必要見麵。
我偷偷地鬆了一口氣,沒想到卻被媽媽抓住了,她當即彎起眼睛,笑吟吟地道:“看來我今天不該跟你一起走啊,好像不小心打擾到你們了?”
是的,而且還不是一般的打擾。
是需要我小心翼翼千叮嚀萬囑咐叫他一定不要忘記的程度!
在心裡腹誹了一句,我扁了扁嘴,悶悶地說:“也沒有啦,反正沢田阿姨今天也……!!!”
壞了,說漏了。
我驚住,連忙捂住嘴把後半句咽了回去,但已經來不及了。
媽媽了然道:“原來如此,那個男孩姓沢田啊。”
我:“……”
媽媽:“他家也是母親來參加公開課嗎?那太好了,一會兒見到一定要上去結交一下。”
我:“……倒也不用這樣子。”
“嗯?”
媽媽疑惑地看向我,臉上還帶著輕快的笑容。她很快便收起疑惑,拍拍我的肩膀,一副‘我都知道’的樣子:“彆擔心,隻是大人之間正常的社交而已。話說沢田君長什麼樣子,我之前透過窗戶看到過一次,怎麼記得好像是個刺蝟頭……”
?
這下疑惑的人變成了我:“刺蝟頭?”
我有些茫然。
綱吉的頭發平日裡看起來是有些亂蓬蓬的,但很像刺蝟頭嗎?
媽媽唔了聲,皺起眉似乎努力回憶了起來,直到看到並中的大門時,才終於慢悠悠地說道:“總之很有特色就對了……我看到的話應該就能想起來吧。”
我:“噢。”
雖然距離上課時間還早,但教室裡已經來了不少人。為了給來聽課的家長們騰地方,本來就不大的教室今天也顯得擁擠了很多,所有人的桌椅都朝前挪了,在最後麵留出空地,好讓家長們站在那裡。
綱吉還沒有來,獄寺也是,他倆很可能會結伴過來。
山本倒是已經到了,正站在後麵的家長堆裡和人說話,我仔細看了眼,才發現那是曾在竹壽司見過的山本叔叔。
“是認識的人嗎,關係好的朋友?”
媽媽順著我的目光望過去,在看到身高腿長、俊朗又帥氣的山本以後輕輕笑了下,笑聲有些意味不明。
我奇怪的看了她一眼,沒有多想,拉著她走過去與山本和山本叔叔打了個招呼,然後便把她留在那裡進行所謂成年人的社交,戳戳山本,和他一起離開了。
山本抱著書包坐在座位上,時不時扭頭去看自己老爸的方向,同時感慨道:“這就是辻的媽媽啊,看起來真年輕。”
“彆被她聽到,不然她會超級開心的。”
“哈哈哈,母女關係真好啊。話說你來的時候有看見阿綱嗎?獄寺現在也還沒到。”
我搖搖頭:“不知道誒,我昨天有跟阿綱君說,讓他今天上學的時候不要再等我了,所以他應該會在家裡等獄寺君一起過來吧。”
話剛說完,教室大敞的後門便走進來三個熟悉的人影,正是剛剛還在被我們說起的綱吉、獄寺,以及前來參加公開課的沢田阿姨。
綱吉苦著臉走在最前麵,在他旁邊的是笑容滿麵的沢田阿姨,獄寺稍稍落後他們一步,微微垂著頭,頗為恭敬地走在了後方。
在看見棕發少年的一瞬間,我眼睛一亮,結果還沒來得及打招呼,就被衝出來的藍波給打斷了。
隻見藍波一邊“哇哈哈哈”的大笑著,一邊靈巧的躍至後排的課桌上,非常調皮的將課桌當作玩耍的地點,開始在上麵蹦來蹦去。
綱吉人都傻了,獄寺則趕緊去抓他,卻因為不及藍波靈敏,反倒被戲弄似的隻能跟在後麵亂竄,不小心撞到了另一個同學的桌椅,那名同學立刻不滿地對他們指責了起來。
雖然闖禍的是藍波,但藍波卻完全不在乎,獄寺倒是不能容忍有人在他麵前挑釁,當即跟對方互懟了回去。
一時間教室後排亂作一團,爭執聲夾雜著藍波嗚哇亂叫的笑聲,瞬間吸引了所有學生與家長的注意。
視野之中,我看見媽媽朝我笑了一下,伸出手指指試圖在獄寺與那名同學間勸架的綱吉,一臉高深莫測的表情。
我:“……”
我就知道瞞不住的嘛!
苦惱地歎了一口氣,但因為心裡麵早有預感,所以倒是沒有太糾結在這上麵。
而這時,藍波也終於在沢田阿姨的呼喚中停止了跑動,在沢田阿姨一一朝家長們道歉的背景音中,綱吉一臉菜色的走到了我和山本身邊,整個人如同被霜打了的茄子一樣,五官都快要皺到一起去了。
“喲阿綱,早啊!”山本說。
回應他的是綱吉有氣無力地一聲“早……”。
見狀,我忍不住道:“你看起來好沒精神哦,昨天不會又偷偷打遊戲了吧?”
“我哪有?!”
綱吉瞬間反駁,清澈的棕眸掀起,聲音一下子就變得正常了。他忍了忍,沒忍住吐槽道:“有裡包恩那個家夥在,我現在哪還有時間去玩遊戲啊?而且每天早上還要早起出門,晚睡的話可是起不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