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下意識將刨冰拿住,張開手掌時裝著金魚的袋子晃蕩了一下,險些滑落下去。
“這是什麼?”
綱吉自然地將袋子接過去,拎起來看了看,有些好奇地道:“是哪裡來的金魚?”
“小春和一平ちゃん她們在那邊撈來的啦。”
我舀了一勺刨冰放在嘴裡,芒果的味道在嘴中化開,含含糊糊地對他說:“不要弄掉哦,是大家專門選給我的。”
“意思是你和這家夥很像了?”綱吉說著,便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袋子的表麵,裡麵的水隨著他的戳刺而晃動起來,金魚猛地向後擺尾,瞬間躥到了袋子的另一端。
“你嚇到它了!”我鼓起臉瞪了他一眼。
綱吉摸摸鼻子:“不是故意的啦……”
將袋子放下,他抬起眼睛看了眼我們剛才望的方向,也不知道是不是在轉移話題。
“那邊發生了什麼事嗎?”
嘴巴被占滿了,我搖搖頭表示不知道。
京子她們也一頭霧水的樣子。
“說不定是在收保護費哦。”慢悠悠搖著團扇的裡包恩微笑著說,“畢竟‘地頭蛇’也是社會的組成部分之一嘛。”
“夠了啊……”
綱吉有些無語,“請不要再發表奇怪的言論了好不好?”
即使被這麼說了,裡包恩依然還是那副不動如山的樣子,甚至十分惡趣味的用扇子擋住下半張臉,故意換了種委屈地語氣:“現在的年輕人真是不懂得尊重長輩啊。”
綱吉:“小嬰兒有資格這麼說嗎?!——”
“啊,找到了。阿綱——”
熟悉的聲音響起。
所有人都被嚇了一跳,回頭一看,是山本站在十來米遠的地方,兩隻手正呈喇叭狀放在嘴邊。
見我們看過去,‘喇叭’鬆開,他高高揚起手招了招,隔著來往的人流也可以清晰看見那標誌性的爽朗笑容。
“山本?”
看著他走過來,綱吉有些驚訝地睜大了眼睛,同時也在他身後看了看,不解道,“你沒和獄寺君在一起嗎?”
“那家夥已經在選好的地方等著了,笹川前輩也是。”山本說著,便轉過身做了一個‘跟我走’的姿勢,一邊帶路一邊笑著說道,“稍微有些難走,但確實是個看煙花的好位置!”
他特意賣了個關子,我們所有人都不明所以地跟在他後麵,綱吉的臉色有些發苦,默默地跟我說:“總有些不好的預感……”
“不會的啦。山本君可是很靠譜的!”
我十分自信地安慰了他,然後舀起一勺刨冰送到他嘴邊,試探道:“要嘗嘗嗎?”
“……”
綱吉頓了頓,就在我以為他要向以前一樣拒絕的時候,他抬起眼睛飛快地掃了下前方眾人的身影,隨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張開嘴,竟然真的將刨冰含進去了。
我:“……”
我拿著空空的勺子,大腦一時間空白了兩秒。
不、不對勁……
他竟然也可以做出這種事了!
看著綱吉紅通通的耳根,和欲蓋彌彰不扭頭看我的僵硬姿勢,我既新奇又疑惑,忍不住探究地盯住他的側臉。
離開了燈火通明的慶典長街,沿著並盛神社旁邊的森林一路朝上,這裡沒有石階和道路,雖然說不上陡峭,但也不算很好走。
森林中的樹影錯雜交織,耳中是行進途中所帶起的窸窣聲。借著頭頂的月光,我清楚地看見那抹紅霞順著綱吉的耳根往脖頸處蔓延,就像是發現了什麼有趣的東西一樣,我的注意力瞬間轉移,變成了盯住這抹紅色不放。
綱吉的肩膀越發緊繃,就在他即將變成煮熟蝦子的前一刻,四周深重的暗色褪去,麵前豁然開朗。
獄寺不耐煩的抱怨隨之響起。
“真是的,太慢了吧?!就不該讓你去的!”
“喂——京子——”
是笹川學長的聲音。我扭頭看過去,隻見他正站在山頂與森林中間過渡的草坪上,貼著OK繃的麵容神采飛揚,“極限的快過來,馬上就開始了——”
這就是他們三個大男生跑去找了半天,最終選定的用來觀賞煙花的好地方。
山頂人跡罕至,腳底的草坪呈現坡狀,即使是躺下也沒有問題。
夜空中繁星璀璨,當我被綱吉拉著在草坪上坐下時,這才後知後覺的發現從這裡竟然可以看見半個並盛的燈火。
一路走山路上來,腳趾被木屐的帶子勒的有點痛,浴衣下擺還限製了腿的活動範圍,因此我隻好選擇屈起雙腿,頗為艱難的在草坪上坐了下來。
身邊人影晃動,是綱吉坐在了我的身邊。
已經吃掉一大半的刨冰開始有融化的趨勢,左手因為長時間端著塑料小碗,而被刨冰沾染的有些冰涼。
我換了隻手拿碗,對著左手哈了一口氣,一掠而過的熱氣並沒能讓手恢複到以前的溫度。小小地打了個寒戰,我攥住拳往綱吉那邊挪了挪。
“是冷了嗎?”
剛一動,身邊的少年便敏銳的察覺到什麼,裝著金魚的袋子被放在身邊,他又將我手裡的刨冰碗拿了過去,規規矩矩的和金魚擺成一排。
我又挪了挪,直到與他之間本就微不足道的距離徹底消失,這才用冰冰涼的左手摸了摸他的手背,又很快收回,搖了搖頭道:“阿綱君很溫暖哦。”
咻——
啪!
頭頂煙火盛放,在色彩燦爛的火光之下,綱吉伸出手抓住我收回的左手,用了點力氣握住。
“這樣會好一點嗎?”
煙花綻放又凋零,那光亮倒映在他清澈的眼底,卻無法撼動他此刻專注望著我的眼神。
一年前的記憶還曆曆在目,我收緊手指回握過去,感受著來自於身邊之人掌心的溫度。那溫度順著雙手的連接流淌進四肢百骸,讓我情不自禁揚起大大的笑容,用力地點了點頭:“嗯!”
——這是我最喜歡的夏天。
也是‘我最喜歡的,有你在身邊的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