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且放心大膽的去做,絆住聶無跡的事情便交給朕了。”
“是。”
離開皇宮後,賀蓮房果然一如所說,光明正大地朝燕家去了。
聶靖也是知道她與燕家家主是好友,因此在得知下人稟報後,也並未在意。因為他清楚的知道,燕家雖然是大頌第一皇商,但並不主攻糧草這一塊,所以,即使賀蓮房能夠求得燕家的幫助,也是遠遠不夠的。杯水車薪,能起到什麼用處呢?不過,她既然那麼想拚一拚,就讓她自由地玩去好了,隻要她開心,做什麼都行。
一如既往的,賀蓮房被請入了花廳。
這是她第二次見到燕徽音。
真正的燕徽音。
他臉上仍然戴著一副銀質麵具,露出來的小部分容貌,卻與燕雲旗有著驚人的相似。若非兩人身形迥異,賀蓮房真要以為是燕雲旗回來了。她望著燕徽音,似乎想從他臉上尋找燕雲旗的影子。
燕徽音的身邊站著那個叫做燕旗雲的英俊少年,父子倆用相似的眼睛看著她,都在等她開口。
於是賀蓮房說明了來意,結果卻換來燕徽音長久的沉默。過了好半晌,他才道:“王妃可知道,若是答應幫你這個忙,燕家會因此惹來多大的麻煩?如今信陽候府明顯占據優勢,我卻要來幫你,我燕家百年基業,若是毀在我手,日後九泉之下,我有何麵目去見我姐?”
賀蓮房淡淡地道:“祁氏本是正統,聶氏一族卻起了異心,作為臣民,我們應該儘我們最大的努力,保住這個國家才是。若是雲旗活著,她一定是這麼想的。”
燕雲旗雖然深居簡出,但卻心地善良,仁義醫館的不少藥材都是她無償贈送的,若非是女兒身,賀蓮房覺得,燕雲旗的成就必當不下於這世上任何一個男子。
燕徽音聽了這話,似乎有了觸動。半晌,他的嘴唇動了動,一雙黑漆漆的眼睛直勾勾地望著賀蓮房:“你怎麼就知道,我姐一定會幫你?”
“不是幫我。”賀蓮房沉靜道。“是解救萬民於水火之中,免遭生靈塗炭之苦。多年來,燕家主走南闖北,應該也見過大元朝的將士是如何對待我大頌的子民的吧?奸|淫燒殺,掠奪屠殺,從來都沒有停過,孩子失去爹娘,妻子失去丈夫,兄姐失去弟妹……這一切都是大元所給予的,難道燕家主覺得,當他們攻入燕涼後,會做到不擾民,那大元的皇帝暴躁成性,難道還能像當今皇上這般,是個明君嗎?到時候,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不知道燕家主又有何麵目去見雲旗呢?”
燕徽音頓時語塞。燕旗雲見狀,開口問道:“平原姑姑,我想問您一個問題。”
“你說。”
“我想知道,您來找爹,就那麼篤定爹會相信你,並且會二話不說的幫助你嗎?”
看得出來他是真的很疑惑,因為他眨巴著一雙黑眸,完全不似平日裡老氣橫秋,終於露出了些十幾歲少年特有的蓬勃朝氣。
賀蓮房笑了:“那是自然。”
她這樣自信,這回連燕徽音都覺得好奇了:“此話怎講?”
賀蓮房仍然微笑以對:“因為雲旗相信我。”
聞言,燕徽音的臉色頓時千變萬化起來,他想起自己回家後,整理姐姐的遺物時,發現的那些精致的小瓷瓶,才知道,病痛纏身的姐姐其實早就應該死了,全憑賀蓮房的靈丹妙藥吊著一口氣,可最終也沒能等到他回家。為了怕自己忘記,燕雲旗特意在每一支小瓷瓶下麵都用小刀刻下如今燕家值得信任的人,好讓他在執掌燕家的時候不至於露餡,其中,總有一個名字排列在第一個,那好是賀蓮房。
因為姐姐相信她,所以燕徽音也相信她。“王妃果然是聰明過人,可是,若要補齊大軍糧草藥材,僅憑燕家,卻是不夠的,因為燕家並不注重糧草這條線,僅是轉運糧食,怕就會引起旁人的注意。”
賀蓮房搖搖頭:“不,不需要燕家,家主在未回來之前,不是創立了屬於自己的商業帝國麼?”雖然其中燕雲旗出了不少力,可若是燕徽音不夠聰明,也不可能將事情做的這麼大。
的確,如果是以他之前的身份來暗中籌集運輸的話,的確要安全許多。想到這裡,燕雲旗點了點頭:“如此甚好。隻是,要如何與青王殿下聯絡?若是聯絡不成,怕是糧草等物運到了邊疆,也進不去軍營。更何況前線戰事吃緊,王爺必定日理萬機,這個人不能隨著糧草一起出發,要趕在此事之間到達邊疆,與王爺見麵,將事情告知王爺,從而相互接應,如此方能確保萬無一失。”
燕雲旗說的是對的,可是……派誰去呢?她身邊的三個人是肯定去不成的,他們跟在她身邊這麼久,都太顯眼了,到時候,她可真擔心聶靖那廝出現在自己跟前,問一句:以前伺候你的那人去哪裡了,怎地叫你一人在這兒,待會兒我定替你教訓他!
天璿搖光天樞不能走,玉衡掌管玄衣衛,也不能離開京城。所以,一時間,賀蓮房手頭上竟然沒有他人可用了。
見她沉思片刻也沒能想出答案,燕旗雲又問道:“王妃娘娘,你可否告訴我,我姑姑是個什麼樣的人?”
話題又回到了燕雲旗身上,賀蓮房微微一愣,方道:“她……是個很癡情的人。”
一說到癡情,在場三人就都知道指的是誰了。當日之事,迄今為止,燕徽音都很莫名其妙,不知道蓮生到底是怎麼看上的自己,而不去理會俊美溫柔又令人心動的燕雲旗呢?而燕雲旗什麼樣的男子沒見過,偏偏就是對這個蓮生癡心一片?可見人與人之間,那緣分二字,果真是妙不可言。
燕旗雲雖然從小就沒見過這個姑姑,可是總是從父親口中得知姑姑的一言一行,知道姑姑是個很厲害的人,一個人就能撐得起半邊天,這麼多年來,燕家在她手上非但沒有衰退,反而蒸蒸日上,她和這世上的任何女子都不一樣。若是以後自己要娶妻成家,一定要找姑姑或者是平原姑姑這樣的女子。像蓮生那樣作的,便是抱著他大腿懇求,他都決不會妥協!
“那人,空負了她的一腔情深。”燕徽音說這話時,有些咬牙切齒,想來還是在對年輕時候的事情耿耿於懷。“我姐為了他,連命都不要了,可他呢?那顆心,便是石頭做的,二十年來也應當捂化了!人這一生能有幾個二十年呢?”
賀蓮房淡淡道:“這是雲旗自己的選擇,你不應該意圖改變或是糾正。”因為人都已經走了,還糾結這些乾什麼用呢?
燕徽音坐在主位上,眼神黯然:“你且先回去吧,待到我準備好,會命人通知你的。”
“爹,不如讓我也跟著一起去吧!剛好出去見見世麵,也順便曆練曆練。”燕旗雲突然道。
燕徽音與賀蓮房都是一愣。片刻後,燕徽音才有些驚訝地道:“你想要離家?”
“並不是離家,是出去闖一闖,漲漲見識。”燕旗雲說得無比鎮定。他的年紀比賀蘭潛要大,如今年紀比他小好幾歲的賀蘭潛都能從軍,那麼憑什麼他不能?難道他還有什麼地方比不上賀蘭潛的嗎?
“不行。”燕徽音想都沒想便拒絕了:“若是你姑姑還活著,定然不希望你去那麼危險的地方。你可還記得,你七歲的那年中了蛇毒,是神醫卜算子救了你。”
“卜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