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浩浩蕩蕩朝著菡萏築去了,賀蘭潛也跟著,他似乎生怕下一秒大姐便消失不見,便死死牽著她的手。賀蓮房隻覺得弟弟將自己的手握得十分之緊,她心下又憐又疼,雖一手攙扶著徐氏,卻仍抽空對他溫柔一笑。
見了這笑,賀蘭潛心中的恐慌消失,也安定了下來,默默地跟著,不說話。
菡萏築。
那三個字是身為靖國公的大舅舅親手題寫的,賀蓮房望著,心下一片澀然,又是懷念又是感觸,一時間竟說不出是什麼滋味。她做鬼漂泊的時候,何曾想過有一天能夠再世為人,站在陽光之下?
門口站著幾個丫鬟,見來了這麼多人,都有些怵得慌,她們剛入府不久,隻認得老夫人和二夫人以及大少爺,對賀蓮房卻是不識得的。當下一個個跪下行禮,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賀蓮房敏感地察覺到有些事不對勁,她們這表情,像是心虛!當下有了主意,道:“祖母,咱們在這院子門口站個什麼勁兒?孫女這菡萏築可是個好去處,祖母也許久沒進來過了吧?”
徐氏點頭道:“自你這丫頭進了佛堂,我便再也沒來過了。”
祖孫倆你一言我一語朝裡頭走去,時不時插入一句賀蘭潛的話,天倫之樂,叫人羨慕。上官氏落在後頭,心裡緊張,對著門口的丫鬟厲聲責問:“三小姐和四小姐呢?”那兩個丫頭,可千萬莫要在裡頭闖出什麼禍端!
其中一名丫鬟慌忙跪下:“回夫人,三小姐讓我們幾個在門外候著不準進去,奴婢們也不知道她們在做什麼!”
上官氏暗暗叫苦,這幾個丫頭是今年剛進的府,她看著伶俐剔透,便放在了兩個女兒身邊,可誰知竟趕上了這麼一出!若是跟了紅妝綠意多年的貼身丫鬟,見此情形早想著法兒進去通報去了,又如何會跪在門口抖如篩糠?!紅妝綠意也真是糊塗,守門這等重要之事怎能交給新丫鬟?!這丫鬟一心向著自己還好,若是包藏禍心的,就連死都不知怎麼死的!
她心裡焦急,提起裙擺便追了上去,一行人走進花廳,還未轉入內室,便聽見一個清脆張揚的聲音道:“娘說的真沒錯!這賀蓮房的寶貝可真不少!瞧這件衣服,是不是很適合我?就是有點大了,我再長一年,穿起來應該剛剛好!誒,你手上那顆南珠給我看看,我喜歡!給我!”
“憑什麼給你?這是我先看到的!你不是說我們要平分的嗎?反正賀蓮房已經是半個尼姑了,這些東西她也用不上,咱倆就發發善心幫她解決了,你說是不是?日後祖母若是問起來,就說是賀蓮房送我們的!橫豎娘說過,那大小姐是個爛泥般的性子,又軟又綿,不欺負她欺負誰呀!”
“祖母才不會問呢!她老眼昏花,才不會看出來東西是誰的!咱倆每次在她麵前曲意逢迎,她哪一次看出來了?還真當我們是她的乖孫女呢!哼,真要疼我們,隻嘴巴上說的那麼好聽?怎麼不給我們這些好東西?綠意你瞧,賀蓮房的好東西可真多,咱倆加在一起也不及她一半呀!”
上官氏趕上來剛好聽到這後一句,她臉色大變,剛想出聲示警,陸媽媽使了個眼色,琴瑟二婢立刻捂住她的嘴不讓她出聲——而徐氏麵色鐵青地聽著裡麵大逆不道的話,胸口劇烈起伏,明顯是氣的不輕。
上官氏心裡叫苦不迭!她憤恨地盯著陸媽媽,原以為這一切都是賀蓮房的詭計,可一看她的神情,竟是充滿了不解和驚訝,心裡咯噔一下,難道真是趕巧了?
“就是!要不是賀茉回太難對付,娘早把她的院子也奪過來了!她的好東西肯定也不少!紅妝你看我們倆,明麵上祖母疼愛,可她每回賞賜給我們的東西怎麼能跟賀蓮房的這些比?哼,我就知道她心中隻有嫡出的,不把我們庶出的放在眼裡!早晚有一天我要住進賀茉回的院子,再把賀蘭潛給趕出去!”
“都給我住口!”徐氏再也聽不下去了!她大步上前,一把掀開珠簾,怒視著正坐在地上分享的姐妹倆。地上散落了一地的首飾衣裳,全是賀蓮房的。
“祖、祖母!”賀紅妝傻眼了,她看向在徐氏開口便被鬆開的上官氏,麵上一片無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