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這話,賀蘭潛愣住了,他眨巴眨巴眼,雖然猶然驚詫,卻還是在賀蓮房的安撫中乖乖坐了下來,小小聲問:“大姐,真的沒有走水嗎?”他忍不住去看那些擠在正門口你推我搡的人,見他們手忙腳亂哭叫成一團,眉頭皺了起來,一張臉蛋兒糾結的跟個包子樣。
“你可曾看見煙霧?”若是真的走水,怎麼可能不冒煙?“再看看上頭坐著的幾名皇子,他們是不是紋絲不動?走水是多大的事情,鬨騰這麼久了,也沒個總管或是女官出來控製局麵,連四道偏門都未開,人命關天的大事,這在皇宮中,怎會這麼晚還未解決?”想來不過是一個小小試探罷了,隻是不知道這試探有何目的。
賀蘭潛這才發現,雖然有幾名公主世子逃了,但皇子們卻大多數未動,他們雖然麵上有驚異之色,卻仍是坐在自己的位子上,仿佛什麼都沒發生。想想也是,他們都是日後想登上九五之尊寶座的,若是隻因為走水便驚慌失色,怕是立刻就會被皇上在儲君人選中除名。他終於放下了心,換了個舒服的姿勢,全力圍觀門口擠著的那一堆人。
賀蓮房卻覺得事情怕並不緊緊如此簡單。她想了想,附到賀蘭潛耳邊說了幾句。賀蘭潛邊聽邊點頭,隨後起身走到對麵藍家表哥的案前,將賀蓮房跟他說的話又說了一遍。隨後,便見到藍晨神色漸漸嚴肅,也點頭,賀蘭潛便又跑了回來,說:“大姐,大表哥說他知曉了,讓你放心。”
“嗯。”
藍晨很快站了起來,大殿之上雖然嘈雜,但他聲音低沉有力,如同鐘聲敲入每個人心底:“莫要再擁擠,走水一事隻是個誤會,諸位還是快些回到自己位置上,時辰已到,太後娘娘鳳駕須臾便至,讓她老人家看到你們這般樣子,成何體統,你們的禮數都學到哪裡去了!”
話音剛落,便聽得一道威嚴冷肅的聲音:“說得好!不愧是藍家男兒,靖國公的後代,我大頌朝的國之棟梁!”
竟是皇帝!
眾人紛紛下跪行禮,皇帝先是命他們平身,而後眉毛一揚,淡道:“還不快回自己的位子,都站在那兒做什麼?”
擠在門口的一堆人如夢初醒,連忙奔回自己的座位,有些桌案已經倒了,他們隻得自己伸手扶起來,幸而宮女魚躍而入,將地上的瓜果撿起,酒水擦去,不一會兒大殿便恢複了乾淨整潔。但即便如此,那些離了座位想要逃走的人心裡卻是忐忑不安,知道自己的表現不好,今兒想要出頭怕是沒可能了。頓時又悔又惱,悔自己怎麼那般衝動,惱自己怎麼沒意識到這隻是個陷阱。可惱歸惱,這陷阱可是皇帝或者太後想出來的,便是給他們一百二十個膽子,他們也不敢心懷不滿。
皇帝落座於龍椅之上,開口道:“朕今兒個有空閒時間,這才想來湊湊元宵花會的熱鬨,沒想到一來便觀了如此好戲。”他語氣平淡,聽不出有什麼情緒,但賀蓮房卻從其中感到了淡淡的不悅和慍怒。想來,身為九五之尊,在見到臣子的兒女如此一麵的時候,都會覺得失望透頂吧?要知道這滿滿一殿的人,可是跑的沒剩幾個呀!
“哀家倒是覺得,這試探未免有些過了,皇上,在場這麼多千金,可都是養在深閨不知世事的呀!”
隻聽這聲音,眾人便屏息靜氣不敢出聲,生怕驚擾了太後娘娘鳳駕。隻見珠簾撩開,先是四個宮女引路,而後身著百鳥朝鳳衣乾坤地理裙的太後才緩緩步出。她鬢發略有發白,但五官仍然美麗,可以想見年輕時候該是怎樣的傾國傾城。此刻她麵上帶笑,梳著朝陽花髻,隨著走動,裙擺鑲著的金邊竟如同波浪般湧動,端的是高貴慈愛,雍容大度,渾身貴氣逼人。
“母後說得是。”皇帝素來奉行百德孝為先,見太後來了,忙從龍椅上起身,親自將她扶到旁邊坐下。“這千金們害怕逃走,固然是有情可原,但身為我大頌男兒,其他人可就頗有些說不過去了。”
直說得不少公子麵紅耳赤,恨不得地上能有個洞,也好叫他們鑽進去躲一躲。
“哀家方才在旁邊看得清楚,這有個丫頭,眼睛可尖著呢!”太後笑意盈盈,視線卻投在了賀蓮房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