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巨大的、危險的、卻又充滿誘惑的提議。
如果她能夠接觸到權力的核心,她就不必再因為上一世的仇人小心翼翼,也能有足夠的能力去保護親人,甚至她能夠將二皇子拉下馬!
賀蓮房從不因為自己是個女子就妄自菲薄,這與賀夫人從小的教導有關,也是她本身讀萬卷書所得來的道理。所以隻要有人敢給,她就敢接著。“王爺此話怎講?朝廷文武百官,世家望族無數,為何王爺偏偏尋了臣女?”他們二人此番也不過是第三次見麵,青王是哪裡來的自信,自己有那個能力與膽識跟他合作?
“本王知道,你想要權力。但權力這東西,不是想要就能得到的。這使得你必須要去攀附某些人,才能得到你想要的。”青王毫不客氣地指出賀蓮房的軟肋。“彆跟本王說,你討太後歡心,沒有其他的目的。”若非見她雙目清澈,毫無詭異,再加上自己這個大膽的想法,否則怎會任她跟太後親近?
賀蓮房一點都不意外青王看穿自己的意圖。她抿了下唇瓣,問:“這麼說,王爺一早便想好了,要與臣女聯手?隻是臣女何德何能,入了王爺的眼?”
“靖國公對大頌朝和皇上都很忠心,賀勵也是。”他卻突然說了這麼一句話。
這丫頭冰雪聰明,後頭的也不需要他再說了。
是啊,靖國公府和大學士府對皇上忠心,所以他們雖然心中對下一任皇帝有人選,卻也決不會乾涉皇上的決定。這種忠心是皇家不可或缺的,可以說就目前而言,靖國公府,大學士府,都站在中立一派,他們誰都不支持,也誰都不反對,萬事以皇上為主。
可這種忠誠等到下一任皇帝登基,便是心病。到那個時候,狡兔死走狗烹,飛鳥儘良弓藏,新帝怎麼可能容得下當初不表態的靖國公府與大學士府?更何況,就算能夠保證靖國公的忠心,可靖國公的兒輩、孫輩,乃至後代,有誰能下包票,說他們也如靖國公一般,忠君愛國,絕無二心?放任一個如此根深蒂固的家族壯大,再加上靖國公手握四分之一的兵符,這對皇室而言是多大的威脅!更何況,能坐上那個位子的,都有著全天下最大的野心與疑心!
誰能保證新帝會如當今聖上一般對靖國公與賀勵充滿信任?誰能保證新帝登基,靖國公府和大學士府還能安然無恙?怕是到時候,血雨腥風在所難免。
上一世皇上始終未立儲君,後來皇上暴病駕崩,二皇子因為得到了齊魯二王與信陽候的支持,這才登上大寶成為新帝。而這位新帝,就如青王未竟之語,對靖國公府出了黑手,幾位表哥死的死殘的殘,外祖父更是一病嗚呼。更彆提當時上官氏已經是大學士府的正室夫人,其父又是齊王帳下幕僚,上官一族果真名聲大震,青雲直上,更是出了個皇後,從而成為不可撼動的上官世家!
二皇子絕對不能成為新帝!那個位子,誰都可以坐,惟獨二皇子,決計不可!
賀蓮房突然道:“皇上心中可是已有儲君人選?”
青王但笑不語:“蓮房這般聰明,不如猜猜看?”
當今皇上共有十六子五女,但因種種緣故,如今隻存十子三女,其中以皇後所出的四、九皇子,淑妃娘娘所出的七皇子,以及德妃娘娘所出的二皇子較為嶄露頭角,引人注目,其他皇子皆是中庸之輩,也無母親世家扶持,不值一提。而二皇子與四皇子在這幾位皇子中最為有希望成為儲君,隻是皇上從未表態,是以根本無人得知皇上真正的想法。
“天子的想法,豈是臣女一個小女子能夠揣測的?”賀蓮房瞄了門外一眼,早在棋局結束那一刻,她便示意賀安讓書房裡的下人都出去,以免被人聽到某些不該聽到的麻煩事。“隻是臣女不明白,王爺難道找不到更適合的人選嗎?”
青王伸手拈起一枚棋子把玩,淡道:“本王之前並未有這個想法,是見到你之後,才靈光一閃。而且,不會有人比你更適合了。”兵符四分,兩分在皇家,可靖國公府才是那個得到皇家信任的家族,信陽候那邊,雖然與靖國公府一樣才人輩出,可青王對其並無好感。更何況,他可不覺得信陽候府中哪個千金能有賀蓮房這份膽識和氣魄。
“如何,蓮房,你可願與本王大膽賭這一把?”
賀蓮房定央央地瞧著他,烏黑的鳳眼沉靜如水,其中沒有絲毫的慌亂與不安,她冷靜的嚇人:“能夠保證我賀家與藍家所有人性命?”
“自然,有本王做擔保。”
說來也好笑,這擔保的話要是從皇帝嘴裡說出來的,賀蓮房不會信,可青王說的,她卻信個十成!“如此甚好,臣女,恭敬不如從命。”
他將滿腔信任托付,她便敢回報一片赤膽。
兩人彼此凝望,忽而相視一笑,頗有種遇到知音的感覺。
賀蓮房端起茶盞輕抿一口,滋潤有些乾燥的喉嚨,想了想,問:“王爺此番在燕涼待了這麼久,可是有他故?”
青王黑眸專注地瞧著她,心神都交織在她又長又黑濃密卷翹的睫毛上,甚至心底有股衝動想要伸出手去摸它一摸,幸好被賀蓮房的問話喚回理智:“有。”
賀蓮房知道了,便也不再多問。此時的她,並不適合知道太多不應該她知道的事情。隻是,選擇成為這個“點”,她的危險係數可就增加了啊,既然如此,她自然得撈點回來才算夠本:“既然王爺與我有此並肩之約,那麼,不管我做什麼,王爺都不會阻礙我的,是吧?”
青王睨她一眼:“那是自然,你想做什麼,做便是了,若是不行,本王在後頭給你撐腰。隻要不傷及皇上和太後,你隨意。”
也就是說,就算她算計到了齊王等人身上,他也不會插手。
很好,她要的就是這個承諾。“那我就多謝王爺了。”她不再自稱臣女,因為此刻,他們倆站在同一個位置上。
說來,也是沾了爹爹和外祖父的光呀!否則她哪裡有這樣的本錢與青王聯手?
對於青王留在燕涼的原因,賀蓮房並不知道,但這並不妨礙她去推敲,日後有的是時間,總能被她尋出些蛛絲馬跡來。青王為人親情淡薄,隻在意太後與皇帝的安危,這從很大一方麵,對賀蓮房而言都是一個好機會。她忍不住要想,上一世這個時候的自己已經生了病,命都沒了半條,連下床都難,何談與青王見麵?怕是生生錯過了這個好時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