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氏聽得渾身發抖:“杖斃?打殺?!這是我大學士府的嫡女,靖國公府的外孫女,身份高貴,你一介市井婦人,竟有資格說將她杖斃?便是太後娘娘要殺,那也得掂量著大學士府與靖國公府,你是哪裡來的本事?哪裡來的資格?難道在鳳凰巢裡住了幾日,麻雀就不是麻雀了?!”她冷酷地看著大徐氏,覺得自己真是太過心善,原本想著同胞姐妹,接濟點也沒什麼,可如今看來,她還是太縱容大徐氏了!
偏偏大徐氏還自以為有威嚴,她瞪了徐氏一眼:“我是她長輩,我要教訓晚輩,你在這說什麼?”
這樣自大的水到渠成的口氣,賀蓮房都聽笑了。這大徐氏當真是個拎不清的,也不瞧瞧周圍的張家人,除了她,誰敢這樣跟賀家人講話?他們的衣食住行全部都依賴著賀家,居然還敢這樣囂張?
見徐氏要發難,賀蓮房忙道:“祖母莫氣,孫女剛過來,連到底發生了何事都不知道呢!大姨奶奶便是要治我的罪,尋我的不是,也得讓我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才行呀!”
孫姨娘哭嚎道:“大小姐!你怎地這樣狠的心腸!靈芝她怎麼說也是你的表姐,你便是不喜歡她、嫉妒她、厭惡她,也不能這樣對她呀!”
“我大姐還需要嫉妒她?”賀蘭潛像是聽到什麼天大的笑話一般。“她是比我大姐美,還是比我大姐討人喜歡,還是身份比我大姐高貴?孫姨娘,這飯可以多吃,話如果亂說,就叫人聽著惡心了。”與此同時,與賀蓮房如出一轍的鳳眼突然淩厲起來,看得孫姨娘心頭一咯噔。
她囁嚅了下,說:“這、這本來就是事實……難道還不許人說實話了不成?!”
賀蓮房瞧著,隻覺得可笑。孫姨娘是張靈芝的生母,卻不敢為了女兒據理力爭,怕是連她此刻的心痛焦急,也是因為害怕女兒日後嫁不了貴人了吧?更甚至,她表現的這樣悲痛,也隻為了能從賀家撈到更多的好處。連血肉親情,他們都能如此對待。賀蓮房覺得,興許上一世張家並非是對賀茉回無情無義,而是他們本身,就算遇到家人出世,也會二話不說的選擇丟棄。
這樣的一家人,怎麼可能會安分,怎麼可能不害人呢?
“孫姨娘既然說是事實,那就請把事情從頭到尾的講一遍吧,否則誰知道該相信誰呢?”賀茉回冷笑。
張靈芝正在孫姨娘懷中抽噎,聞言,故作堅強道:“姨娘,祖母,小姨奶奶,就讓我來說吧……昨日早上,我在後院賞花,遇見要進宮麵見太後的大小姐,她問我要不要進宮去見識見識,我想著自己也沒見過皇宮是什麼樣的,就答應了。說好的她要將我引薦而太後,可事實並非如此,我在那足足站了好幾個時辰!後來齊世子拜見太後,大小姐便一直與其眉來眼去,我想回府,她還故作好心的讓我穿上她的披風,戴她的朱釵。她的心思好歹毒啊,竟然自己又折回去,逼我一人先行返回,於是路上遇到齊世子劫車,我大聲呼救卻無人聽見,最後隻得、隻得……嗚嗚嗚——”哭得涕淚交錯,好不可憐。
一直跟在賀蓮房身邊的琴詩跟搖光聽得目瞪口呆,這一番顛倒黑白的指控,要不是她們始終在小姐身邊,簡直都要以為張靈芝見到的是另外一個小姐了!
賀蓮房微微歎了口氣,口吻惋惜:“大表姐,我知道你受此侮辱,心情不好,可你說話也要講究依據。你說我邀你入宮,可你是否知道,沒有太後娘娘的允許,我是不能私自帶人進宮的,否則可是砍頭的大罪,你就是要編理由,也請編個好一點的吧。”
張靈芝一愣,隨即想到自己因為想跟著一起去,纏著賀蓮房的時候把下人都屏退了,更是沒告訴任何人,悄悄出的府……
“還有,你說我送你白貂皮披風跟朱釵,可你仔細瞧瞧,這披風看起來質量很好,其實並非貂皮,而是兔皮,至於那朱釵……我的首飾上都刻有我的閨名,又是皇上禦賜之物,我怎會轉贈於你呢?難道我就不怕砍頭麼?不信你看看,那上麵是否有我的名字?”說完,賀蓮房歎了口氣,“也罷,我知你是不信我的,瑟詞,去將我的披風和朱釵拿回來。”
瑟詞領命而去,天璿道:“老夫人,難道你忘了麼?昨日小姐回府之後還到了福壽園跟您問安,當時她連衣裳都沒來得及換呢!”
徐氏回想一下,昨日見到賀蓮房的時候,果真她是穿著白貂皮披風戴著朱釵的。當下認定了張靈芝在胡亂攀咬,鄙夷道:“到底是低賤的商人之家,如此上不得台麵!”
此話一出,便連大徐氏都臉色一白。士農工商,賀家是身份高貴的士,張家卻是最低層的商!徐氏這麼說,就是已經把兩家的關係給徹底說開了!
場麵頓時陷入一陣沉默,恰好瑟詞氣喘籲籲的跑了來,手上捧著賀蓮房的白貂皮披風以及朱釵,站在那兒笑嘻嘻的,說出的話卻如同刀子一般朝張靈芝的心口紮去:“老夫人,這是小姐昨日穿出去的,白貂皮是靖國公府送來的,朱釵是皇上欽賜,全在這兒呢。您瞧瞧,這些可是真的,不是什麼亂七八糟的破東西能冒充的。”
徐氏哪裡用摸,隻一看便知道那絕對都是價值連城的寶物,她不屑地瞟了張靈芝一眼,也隻有這樣愛慕虛榮的女子,才會弄些假貨來騙人。
張靈芝傻眼的瞧著那披風跟朱釵,指著賀蓮房大叫:“你騙人!你騙人!你明明把它們送給我了!”
賀蓮房歎道:“大表姐,這白貂皮披風,是我大舅舅送的,首飾則是皇上欽賜,前者是長輩,後者是君王,我怎麼會送這些給你呢?難道你真的想把事情都推到我的身上?”
她美麗又溫柔,說話語氣更是誠懇,平日對待下人也十分和藹,所以除了張家人,所有人的心都偏向了賀蓮房,眾人紛紛不屑地看向張靈芝,覺得此女真是不可理喻。他們家大小姐是神仙一樣的人物,怎麼可能會做出這種事來呢?
對於張靈芝顛倒是非的話,賀蓮房不作任何解釋——因為根本不是她做的,她為什麼要解釋?張靈芝越是跳腳越是失控,彆人就越不會信她。
誰叫她平日在賀家作威作福,頤指氣使,不拿自己當外人,怎麼可能會有人站在她那一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