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學士府借住的這段時間裡,大徐氏對賀蓮房的行蹤雖然不能說是十分了解,但也知道一二。比如每隔七日她便會去靖國公府一趟,有時候是獨自一人,有時候是姐弟三人共同前去。
大徐氏想,靖國公跟藍戰大將軍都不在燕涼城內,這靖國公府就隻剩下女眷和從文的子孫,她想讓孫子接近賀蓮房,看樣子就得從這裡著手了,否則她還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見得到賀蓮房!
至於張正書的意見,大徐氏自然沒有問過,她在家裡蠻橫慣了,哪怕是她的寶貝金孫也不例外。不過大徐氏也不是個傻的,她瞧著孫子的模樣,成日裡除了讀書便是發呆走神,叫做點什麼也是心不在焉的樣子,很明顯是有了心上人。
於是大徐氏就去問了,結果還真巧,原來張正書正好對賀蓮房有意思!甚至他還想著日後飛黃騰達,能迎娶賀家兩名嫡女,效法娥皇女英,姐妹共侍一夫,豈不成就一段佳話?
隻是張正書雖然這麼想,但他也知道,若想達到這個目標,他就必須得努力,兩年後的科考,他勢必得考中三甲才行。否則以他一介寒門學子,拿什麼去娶身份高貴的賀家女?便是想娶個庶出的,怕也是沒這個資格!
當然,這並不代表張正書心性堅定,這隻能說明他野心極強,而且自我感覺過剩。當大徐氏跟他說了自己的提議之後,張正書不由自主的心動了。
若是能提前與賀蓮房或是賀茉回訂下親事,那麼日後他的仕途還用發愁麼?就是考不中三甲,有了靖國公府跟大學士府這兩個強而有力的後盾,他的前途也是一片光明,不可限量!張正書可不覺得,身為男子,要靠女子上位是一件多麼令人羞恥和慚愧的事情。隻要他成功了,到時候成王敗寇,誰敢說他張正書一句不是?
想著賀勵那威風的模樣,想著大學士府的富麗堂皇,張正書眼底滿是貪婪。他也想成為人上人,把過去所有看輕他、瞧不起他的人通通踩在腳下!
如果說通過賀家女可以讓他走一條康莊大道的捷徑,那麼何樂而不為呢?成大事者,不拘小節!
張正書自以為有滿腹才華卻不得施展,偏偏要等到兩年後的科考,那麼這兩年他就還要繼續埋首苦讀?他不願意。原本在滁州,他是最優秀的,找遍整個滁州也沒有在才華和氣度上超過他的人,更彆提不少滁州的富貴人家都想把自家的女兒嫁給他。張正書也一直都很自信,他在享受滁州女子愛慕眼神的同時,心中對她們也充滿了不屑,很是瞧不起。他覺得自己以後是要娶個高門女子的,滁州雖富貴人家不少,可與那些隻能在傳說中聽到的高門貴族相比,根本就是雲泥之彆!
強烈的男性虛榮心叫他在女子的追捧中變得飄飄然,哪怕心裡不喜歡她們,麵上卻也從不拒絕。舉家遷往燕涼之前,張正書覺得,憑借自己這樣的才氣容貌,想勾搭個高門千金,那豈不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可到了燕涼他才發現,他把這一切想的實在是太美好了!雖然大頌朝民風開放,女子可以出府遊玩,但真正的高門千金,那都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有一些甚至從小就被皇家訂下,從不在外人麵前露麵。任憑張正書生得再俊俏,渾身再有氣質,這見不著千金小姐,也沒有發揮出來的餘地。
至於打入燕涼的貴族圈子,那就更彆說了,根本就不可能!張家不過是沒落的商人之家,根本算不得什麼,在貴族們的眼裡,這張家簡直渺小的如同螻蟻,他們怎麼可能紆尊降貴的同螻蟻深交呢?哪怕張正書的確是有些才氣,可那又怎樣?難道文過靖國公府的藍晨藍晌,武過青王藍晚?
既然比不上,那他們又何須去結交呢?
張正書在連續不知碰了多少個釘子以後,終於幡然醒悟,原來這並不是因為他不夠俊美或是不夠有才,純粹就是因為他沒有一個能撐起他後背的強大靠山!
於是他在心裡不覺怨恨上了賀勵。覺得若是賀勵肯幫忙,自己不就能輕輕鬆鬆打入公子哥兒們的圈子了?還是親表叔的,也不過是個小氣摳門的鐵公雞!
這樣的日子過了一段日子,以前張正書還能頂著大學士府的名頭到處招搖,可自打被賀勵趕了出來,他整個人就都蔫兒了,如今一聽大徐氏的想法,他焉能不喜?
於是祖孫二人敲定了時間和法子,等到下一個賀蓮房出發去靖國公府的時候,便在她必經之處的半路上突然衝了出來,邊衝還邊大喊:“表妹!表妹!我是你的正書表哥呀!表妹!你停停車!表哥隻與你說幾句話,說完就走!”
鬨市之中,他這樣一喊,頓時將百姓們都吸引的過來圍觀,有人眼尖的認出了這是大學士府的馬車,不禁叫道:“裡頭坐的是元宵花會上一鳴驚人的賀大小姐呢!”
賀蓮房姐弟三人的名聲早已在燕涼傳開,隻是三人儘皆低調行事,所以雖然百姓口中津津樂道,但真正見過賀家人的根本沒有。他們隻知道這賀家女很是有靈氣,又深得太後喜愛,料想是個好的,但對方究竟是真好假好,那他們便不知道了。
這人哪,有個天生的本能,那就是湊熱鬨。所以張正書隻這幾嗓子,便立刻裡三圈外三圈的圍了好大一撥人——當然,其中有大徐氏早就準備好的,在關鍵時刻煽動百姓的人。
大徐氏也是沒轍了,她難道之前就沒找過徐氏,想商討下這樁婚事的可行性麼?可徐氏卻總是四兩撥千斤,愣是不肯答應,還總是話裡話外的埋汰她,意思是她這個大姨奶奶做事不厚道,他們家的蓮兒,那日後說不定是要成為皇子妃世子妃的,有這樣的好姻緣,她怎麼舍得賀蓮房去嫁給張家的窮酸孫兒?!
大徐氏被徐氏不著痕跡的冷嘲熱諷了一般,心中很是惱怒,尋思著,我好言與你相說,你卻不當回事兒,那就也彆怪我不擇手段了!到時候我定要你親自將賀蓮房送到我張家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