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兄,若是你不嫌棄,在下願意助你一臂之力,隻是……不知這老宅需要多少銀兩?”
於恒想了下,吐出一個數字:“十萬兩。”
十萬兩?!
張正書傻眼了,這麼多銀子,他要去哪裡籌?
“賢弟,不瞞你說,我們於家,那也算是經商世家,所有的金銀細軟,何止這個數字!隻是老宅被收,我的家人沒來得及將祠堂下的寶貝挖出來,否則我哪裡需要在意這一點點銀子?”於恒止不住的唉聲歎氣,臉色也憔悴許多,張正書這才仔細打量他的容色,隻見他形容枯槁,與初識時的意氣風發簡直判若兩人,可見這一陣子的事情對他打擊非常大。
但張正書又覺得,於恒翻盤的機會特彆大。與於恒相識的這段日子,雖然此人過於冤大頭,但口才手腕卻都是一流,張正書覺得,隻要給於恒機會,他就肯定能夠東山再起。到時候,身為他恩人的自己,難道不會比現在得到的好處更多麼?如今跟於恒交惡,日後萬一於恒再次得勢,自己豈不是枉做了小人?俗話說得好,富貴險中求,倒不如賭他一把。
這麼一想,張正書就咬咬牙道:“於兄!十萬兩可不是個小數目,可否給我幾日時間籌備?”
於恒聞言,自是大喜:“如此,便多謝張兄了!若是他人我於某人能夠收回家業發揚光大,張兄你必定會是我的座上賓!”
於恒此人最是講究道德義氣,是一諾千金的人物。張正書很是相信他,如今得了他的承諾,自然便會真心誠意地為他辦事。
其實張正書並不會輕易相信旁人的人,他為人多疑又謹慎,能如此輕易取信於他,也足以見得於恒那張嘴的本事了。
二人告辭後,張正書便回家去想辦法了。十萬兩,若是他們張家的鼎盛時期,倒也不算得什麼,隻是現在張家沒落,家裡所有的銀兩都在大徐氏那藏著,雖然被他偷了出來買寒食散,可是也遠遠不到十萬兩。在張正書的想法裡,他是張家唯一的男丁,張家的所有財產都是屬於他的,所以大徐氏藏的這些,從根本上來說,也是他的。既然是他的東西,那麼怎麼使用,不就是他的權利了麼?
因此,彆說是將家中所有銀票都取走的愧疚感了,張正書根本就覺得這些遠遠不夠!他甚至還對大徐氏隱隱有了怨氣,覺得若不是大徐氏太過強悍,祖父不被氣死,現在的張家可能還是滁州的首富,自己又怎麼會因為這十萬兩的銀子焦頭爛額呢?
可是……從大徐氏床頭磚下挖出來的銀票,他還要留著買寒食散用,再說了,就算全拿出來怕是也湊不齊十萬兩啊……
突然,張正書靈光一閃,眼睛一亮,似乎是想起了什麼。
他記起來了,大徐氏手邊,有一顆價值連城的南珠。那南珠據說是南海鮫人眼淚所化,冬暖夏涼,夜裡還會發光,顏色溫潤,實在是難得一見的無價之寶。若是將這顆南珠當掉,怕是就能贖回於家老宅了吧?隻是,這南珠不知被大徐氏藏在什麼地方,就連張正書這個張家獨苗苗,也隻在幼年時期有幸見到過一次。據說這顆南珠世上僅此一顆,還是當年大徐氏未嫁之時,其父機緣巧合下得到的東西。
而這顆南珠的存在,賀蓮房也是知道的。上一世之所以張正書能夠娶到賀茉回,一是因為有賀紅妝在後頭推波助瀾,另一方麵,也是因為大徐氏向新帝獻上了這顆南珠,換得了張正書的權貴之位,新帝大喜,這才順口在賀紅妝的攛掇下給張正書與賀茉回賜了婚。
這顆南珠,他們都說是稀罕物,賀蓮房卻不屑一顧。這東西再如何有價值,在她眼中也不過是個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的死物。
不過,她也沒想到張正書居然真的有本事將南珠從大徐氏的重重防鎖下盜了出來,送到了當鋪——還是她三哥藍夕名下的。
收到藍夕的口信,邀她去當鋪一見,賀蓮房便收拾了下出門去,在見到那顆南珠時,瞬間便想起了上一世的總總。
張正書癡迷於賀茉回的容貌,百般算計終於讓新帝鬆口將她娶回家,結果卻又和賀綠意珠胎暗結,甚至在賀綠意的蠱惑下絞死賀茉回與她腹中尚未出世的孩兒。從再世為人的那一刻開始,賀蓮房就一秒都沒有鬆懈!她知道那對姐妹是怎樣的包藏禍心,知道這張家人又是何等的狼心狗肺,與祁問崖等人一起,害死了她的弟妹與表哥們!
藍夕仔細觀察著妹妹的神色,片刻後,道:“我見張正書急著要銀兩,便給了他銀票,隻是把價格壓到了八萬兩。他可能是真的很急著用錢,我把這價錢壓到這樣,他也隻是咬咬牙便算了。隻是他言明,三個月後會來贖走,所以隻能是活當,不肯死當。”
賀蓮房笑:“他是很急。”日後待到於恒發跡,張正書便是最大的恩人,到那個時候,他想要什麼還不就有什麼?
如意算盤倒是打得叮當響,卻不知他知不知道什麼叫做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夕哥,你且將這南珠收好吧。”
藍夕皺了下眉,問:“蓮兒,你是不是有什麼事瞞著我?”
這位三表哥,雖然是靖國公府四位表哥中成就最低、看起來最沒用、最自降身份經商的人,但賀蓮房知道,若說四位表哥中哪一個最鬼最難纏,那就非藍夕莫屬了。自打張家人遷來燕涼,他們姐弟三人要叫張正書那廝為表哥後,對靖國公府的四位哥哥便都改了稱呼,以他們名字的單字,省了“表”。“夕哥,我能有什麼事瞞著你呀?我成天在府裡,出門都難,怎麼可能有事瞞著你呢?”
藍夕聽了,覺得也是,便點點頭,叮囑道:“若是有什麼事,切莫自己一人承擔,與我還有大哥二哥商量,記住沒有?”不管賀蓮房表現的多麼成熟多麼聰明,在藍夕眼裡,她永遠都是那個在姑姑膝上歡笑,扯著他衣角跟著他到處跑,他到了年紀去啟蒙卻抓著他大哭鬨著不讓他去的小妹妹。祖父父親以及四弟不在京中,保護靖國公府以及大學士府的親人就是他和兩位兄長的責任。先前張家人入京,他便知曉了,隻是賀蓮房命人傳信來叫他莫要妄動,否則藍夕哪裡能容忍張家這群螻蟻將臟水潑到賀蓮房身上?
對於那次賀蓮房到靖國公府來卻在大街上被攔住一事,藍夕也有所耳聞。他眉頭擰的更緊:“那張正書,我瞧他眼神閃爍,心術不正,料想不是個好的,以後若是他再敢對你多加糾纏,你再怎麼阻止,我也要去揍他的!”
賀蓮房輕笑:“不會的,夕哥。我保證,以後再見此人,決不手軟,定叫下人將他攆了出去。”張正書已經自尋死路,她何必再臟了自己的手?也不知這人還能不能活到今天冬天,在這之前,也叫他嘗嘗什麼叫挖心之痛,賀蓮房已經有些迫不及待了,她等不及的想看看,張正書痛不欲生、傾家蕩產、一無所有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