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蓮房對張家人的窘狀還是比較了解的,可當賀紅妝看到以前金銀首飾滿身的大徐氏等人突然變得無比樸素的時候,她愣了一下,不知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雖說大姨奶奶一家離了大學士府,可也不至於過得如此落魄呀!府裡沒多少下人也就罷了,竟連穿著打扮都較之前差了這麼多!
賀紅妝心裡奇怪,卻見賀蓮房麵容平靜,心中不想輸了,便也做出一副端莊的模樣,一語不發,隻靜靜跟在徐氏身邊,見了張家的人,也學著賀蓮房的模樣問候行禮,一派大方,心中卻道:今日一同出府,自是不能隻讓賀蓮房一人出風頭,她也要叫外人看看,賀家並不是隻有賀蓮房跟賀茉回兩個女兒,她賀紅妝要比她們更優秀、更出色!
她刻意表現,賀蓮房又怎會打擊她呢?隻是大徐氏卻似是無視了賀紅妝一般,一個勁兒地拉著她的手說話,又是說喜歡她,希望她彆把之前的事情放在心上,又說想她能多來張家看看,畢竟彼此都是親戚,是一家人,要是生疏了那可不好。大徐氏對賀蓮房異常的親熱,哪裡還有以往那種倚老賣老的架勢?那模樣,好像賀蓮房是座金山銀山,所以一定要抱緊一樣。
徐氏瞧見大徐氏這樣,心中不喜,命人將所備禮品一一呈上。賀蓮房選的這些東西,有藥材、有布匹、有吃食,偏偏就是沒有實質上能拿去換銀子的,秦氏將東西一一看過,心中暗自叫苦,竟連一丁點金銀都沒有!大徐氏又是個愛麵子,哪怕是窮死,怕都不願意拿這些東西去賣。更何況賀蓮房給的吃食都是些小玩意兒,看著新奇,適合做禮物,但其實一點都不實用,因為你總不能一日三餐都吃這些吧?更遑論這些精致的小吃食拿來消遣打發時間,那是極好的,可到底是繡花枕頭,中看不中用。
秦氏心裡不由得又恨上了大徐氏,覺得這老東西以前愛麵子也就罷了,現如今書兒重病,她怎麼能還這樣,隻為了麵子就把書兒的性命跟張家的未來置之不顧?秦氏很肯定,若是大徐氏能在賀家人麵前示弱求助,徐氏無論如何都會幫上他們家一把的!偏偏大徐氏要爭這口氣!
大徐氏拉著賀蓮房說了會話,便將注意力轉移到徐氏身上了。今日徐氏會帶賀蓮房來,這是大徐氏早就料想到的,但同時她也很清楚,徐氏是無論如何也不會願意讓賀蓮房嫁入張家的。莫說張家隻是個小小商賈之家,便是張家尚未沒落,徐氏也瞧不上眼。徐氏的心那可大著呢!哼,都半條腿踩進棺材的人了,還做著榮華富貴的美夢。
她隻顧著嘲諷徐氏,全然忘記自己比起徐氏來也不遑多讓。至少徐氏想讓賀家女嫁入皇室,賀家女有資格有本錢,而她那想娶公主當駙馬的孫子呢?又有什麼可以拿得出手的?
徐氏也沒想到大徐氏會有這樣膽大妄為的想法,所以並沒有太過防備,眼看著秦氏將賀蓮房姐妹兩人都帶了出去,也沒說什麼,隻以為是出去玩了。
賀蓮房今日出來帶的是搖光,這丫頭素來機靈的要命,很多時候根本不需要賀蓮房多說話,她就知道該做什麼。
秦氏笑眯眯地跟賀蓮房說些日常瑣事,賀蓮房也一一笑著回應,彼此之間……若是沒有那些暗湧,倒也稱得上是氣氛祥和。要是秦氏眼底沒有那一閃一閃的算計,賀蓮房覺得,這位表伯母正常的時候其實還算可以。
說著說著,秦氏有意無意的將賀蓮房朝某個靠南的院子裡帶,又走了兩步,便叫著頭暈,眼神卻若有所無的瞟了賀紅妝一眼。賀紅妝眼底精光一閃而過,隻麵上還是那柔弱可人的模樣。
因為秦氏說頭暈,所以要麻煩賀蓮房幫她將懷中的帕子取出來。賀蓮房瞧瞧四周,有些似笑非笑。這張家的確是沒幾個下人了,但也不代表秦氏這樣的主子身邊連個媽子都不剩。更何況,就算沒有下人,她的婢女還在,結果秦氏卻非要她來幫忙取出帕子。
賀蓮房依言伸手取出,正要放到秦氏鼻端,卻被她自己拿到手上,然後笑眯眯道:“大小姐,你且聞聞我這帕子的香氣,這香味兒可是自家曬出的花瓣碾碎做的熏香染成的,尋常的那些胭脂水粉鋪子裡呀,可不及這個!”說完便要將帕子放到賀蓮房臉上。
賀蓮房輕輕嗅了兩下,點頭道:“的確很香。”隻可惜她不喜歡這味兒,再說了,張家自己做的熏香,難道還能比得上太後娘娘賞賜的麼?
見賀蓮房聞了,秦氏眼底頓時掠過一抹喜悅。賀紅妝一直注意著秦氏的情緒,見她露出這樣喜不自勝的表情,也知道這張家人肯定是想要算計她們了。隻是……就目前看來,他們想算計的是賀蓮房,而非她賀紅妝。賀紅妝本就是個聰明人,稍加一想大概就知道了大徐氏跟秦氏的意圖,她們怕是想將大姐跟張家那不成器的少爺配對吧?這樣的話,大姐嫁入張家,成為張家的少奶奶,那樣的話,就算爹爹再不喜歡張家,兩家成了親家,又有大姐的存在,無論如何,爹爹都不會對張家撒手不管的。因為女子一嫁人就要依靠夫家。若是爹爹和靖國公他們想大姐好,那就必須扶持張家。
大徐氏她們可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盤哪!
與此同時,賀紅妝也聰明的想到了為何自己不是她們的目標的原因。嫡庶之分,賀蓮房的嫡長女,她卻隻是個庶女,眼高於頂自命不凡的大徐氏自然是瞧不上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