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這樣狠狠威脅的男人非但沒有生氣,反而從心底升起一股異樣的情潮。這姑娘……太夠味兒了!跟那些矯揉造作的女人完全不一樣!他頓時露出笑容,很奇怪,這樣一個粗獷的男人,笑起來的時候竟然有一種奇怪的天真,宛若純潔的孩童般不解世事。
正在賀茉回一籌莫測,落淚不已的時候,賀蓮房終於來了。
比起哭泣的妹妹,賀蓮房明顯冷靜許多,但她的雙手卻一直在顫抖,在來時路上,她已經派人將陳太醫一起帶了來,剛入武院,下人們便迅速將賀蘭潛抬到屋內開始診治。陳太醫麵色凝重的進屋了,賀茉回傻傻地看著自己滿身的鮮血,頓時淚流滿麵的撲進賀蓮房的懷裡:“大姐、大姐!”
“乖,莫哭、莫哭。”嘴上安慰著妹妹,眼神卻凝視著對麵長得與聶倉有七分相似的男人。
他生得很是俊美,聶家人同樣有一副顛倒眾生的皮相,想必眼前這個,就是信陽候府四子聶航了。他看起來跟聶倉長得很像,隻是要更加粗獷一些,身材也更加高大,但卻沒有聶倉那麼討人厭的高傲氣質。
大概過了有幾秒鐘,聶航突然出聲道:“你長得也很好看。”然後他指了指賀蓮房懷裡的賀茉回。“不過我更喜歡她。”
賀蓮房也有一瞬間的怔住,她怎麼也沒想到,這聶四會是這麼個……類似愣頭青的人物。不過短短片刻,她的大腦已經開始飛速旋轉。一根筋的人最好利用和掌控,說不定她能從聶航的嘴裡探得什麼。不過在這之前……她微微一笑,看似溫和,卻有著說不出的冷意:“聶四,若是本宮的弟弟有絲毫不測,本宮定要你聶家滿門覆滅。”
她這話說得極輕,所以除了她們姐妹和聶航本人,並無人聽見。聶航似乎也很驚訝這貌若天仙的姑娘說話竟然如此凶狠,頓時愣了下,然後撓撓頭,有點憨厚地解釋道:“我沒想殺他的,隻是武院的人都太沒用了,就這個小子能跟我過幾招。過兩年,他一定能跟我酣暢淋漓的打一場。不過現在他太小了。你們放心吧,他身上雖然很多血,但並不是致命傷。不會有事的,就是看起來有點嚇人罷了。”說完,他有點委屈地擼起自己的衣袖,露出傷痕累累的胳膊。“這小子忒地狡詐,你們瞧,我也受了很多傷呀,你們怎麼不為我討公道?”
這話說的……簡直有點傻,賀蓮房不由得懷疑此人的腦子是不是有問題,和心機深沉卻內秀於外的聶倉比起來,除了外貌,他們可真不像親兄弟。
賀蓮房低頭柔聲安撫賀茉回,然後領著她朝屋裡走,把聶航晾在那兒,聶航被這麼一冷落,有點心裡不平衡,便追了上去。
圍觀群眾都表示有點風中淩亂,這個男人胡亂衝進武院就到處找人比武,把人給打趴下了就再換一個,現在還敢這樣跟平原公主說話,此人的腦子多半有問題。輸給個瘋子,嗯……他們也不算虧,畢竟軟的怕硬的,硬的怕橫的,橫的怕不要命的,明顯這傻子就屬於最後一種嘛!
跟在賀家姐妹身邊的聶航,終於得知賀蓮房就是傳說中大名鼎鼎的平原公主,他麵露驚訝之色,嘴巴也張成了圓形,指著賀蓮房說:“你看起來這麼溫柔,一點都不像個公主!”
他這是真心話,不像聶倉充滿諷刺。賀蓮房也不同他一般見識,在不能確定潛兒沒事之前,她沒法給聶航一點好臉色,也沒法去算計他。
好在最後,陳太醫一臉如釋重負的出來了,果然,賀蘭潛身上的血隻是看著嚇人,但傷其實並不致命。隻要好好調養,很快就會恢複的。半大少年長勢很好,很快就又能活蹦亂跳了。
賀蓮房決定將賀蘭潛帶回平原公主府,她不能信任徐氏好好照顧潛兒,隻有她親眼看著,親自照顧,才能放下心。
在得知聶航一時衝動將國子監攪得一團亂後,才給了他不少恩準的皇上險些氣歪了胡子,他給這小子金牌,那是找聶倉用的,不是讓他擅闖國子監的!對於賀蘭潛受傷,皇上未免有些愧疚,就以探病的名義賞賜了一大堆好東西,太醫也整日朝平原公主府裡頭送。皇上已經知道賀蓮房是自家皇弟看中的未來正妃,也就是說,是一家人嘛!這親疏遠近自然是要分清楚的,信陽候府再親,也不是皇家人哪!
金牌被收走後,聶航感到做什麼都束手束腳的。先前有這暢通無阻的金牌,他想去哪兒就去哪兒,想乾什麼就乾什麼,誰都不敢攔他。他心中還想著那日闖國子監找人打架時,那個勇敢又漂亮的姑娘,朝思暮想,夜不能寐。可是皇上把金牌收回去了,他沒法用特權去闖平原公主府……聶航雖然單純,但並不是個傻子,他也知道自己的行為代表了信陽候府,不過一碰到“武”,他就完全控製不住自己了……
於是,為了見到那天的漂亮姑娘,聶航真可謂是想儘了辦法,也要混進平原公主府。
第一次,他想翻牆。可平原公主府高手如雲,而且陷阱重重,剛跳下牆他就掉到了糞坑裡;第二次,他想從後門進,結果剛進門,一條魚骨網從天而降,把他給罩了個嚴嚴實實。
聶航認識到硬闖是不可能的。於是他改變了策略。
他先是搞來了一套侍衛裝,想著混進去,誰知每個侍衛都有編號,他的衣服一掀起來,一沒公主府令牌,二沒編號,想當然就是個冒牌貨。然後他打昏了一名侍衛,脫了對方的衣服,搶了對方的令牌跟編號,誰知道居然還有接頭暗號!想當然他又失敗了。
也就是說,裝成公主府的人,也是不可行的。
這一次聶倉化成了個送菜的。
他貼了假胡子,穿著一套破爛的衣服,腳踏一雙露腳趾頭的黑布鞋。
這一次,總不會再被識破了吧?!
聶航信心滿滿地推著獨輪車,公主府門前有台階,兩名侍衛正要上前幫忙把車子扶上去,聶航擺擺手:“不用,俺自己來,俺行!”他覺得自己這次偽裝的真是太像了,連那賣菜的口音都學了,誰要是還能拆穿他,他就把這破鞋吃到肚子裡去!
結果剛把菜車拎上去,聶航一隻腳還沒來得及踩進公主府的門檻,侍衛們的長劍就已經抵住了他的脖子:“聶四少爺,請離開公主府!”
我操!
聶航想破口大罵,這他媽居然也被識破了?!
他瞪著銅鈴一般的牛眼,憤憤不平:“你們怎麼看出來的?!”
“首先,公主府送菜的菜農是固定的,其次,他力氣雖然大,但每次上台階時,都是我們兄弟二人搭把手,才能將車弄上來。最後,菜農身上有股泥土味,而四少你身上什麼味道都沒有。”
“我操!”這回聶航是真的罵了出來。“這公主府的侍衛都他媽成精了!”
說完,罵罵咧咧的走了,還不忘繼續學那菜農一瘸一拐的走路姿勢。
侍衛們在他背後憋得臉都紅了,實在是太想笑了……公主真是神機妙算,連聶四少混進公主府的辦法都猜得到,早早叫他們在門口注意今天要來府中送菜的菜農。
“四少請留步!”
一聽侍衛喊了自己,聶航驚喜不已,立馬回頭:“是不是公主答應見我?是不是二小姐就在府裡?是不是要讓我進去?”
侍衛的臉因為憋笑,紅得像猴子屁股:“不是,我家公主吩咐,請四少務必把菜留下來。”
“……我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