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
他到底在這地牢裡待了多久?!
“聶將軍久未見人,怕是連話都不會說了。所以,我與王爺下來看一看,順路告訴聶將軍一聲,信陽候回京已有不少日子了,可惜,他既沒能找到你,也沒能找到聶二,聶將軍,你說,信陽候是不是很可憐?”
“你!”聶芒咬牙切齒。
夫妻二人留給他一個相似度極高的微笑,轉身離去。
怎、怎麼?!難道他們真的就隻是來看他一眼,彆無所求?!聶芒不相信!他不信自己一點價值都沒有!一定是這兩人想要使詐!隻要他緘默不言,他們自會想彆的招兒來對付他的,不可能將他關在這裡一輩子!
其實剛開始的一陣子,聶芒在心裡還鄙視賀蓮房來著,覺得她到底是個女流之輩,心太軟,很多事情都不忍心。難道那小姑娘以為,將他關在這地牢裡,有朝一日就能逼得他下跪求饒不成?!
所以一開始,聶芒心裡充滿不屑。他在戰場上什麼樣的死狀沒見過,浴血殺敵之時,敵軍的鮮血將戰袍染紅,有時候抓到俘虜,還會有他親自來拷問,曾經用過的酷刑可不少。賀蓮房這樣,對聶芒而言,真的可以說是小兒科。
隻是令他萬萬沒想到的是,賀蓮房把他關起來後,竟連一麵都沒來見他!聶芒對自己的容貌和能力有種信心,像是賀蓮房這樣沒怎麼見過世麵的閨閣千金,隻要他軟下態度,好好說些好話,便能將其騙得團團轉。信奉武力才是真理的聶芒,隻覺得廝殺拚搏才是能力的象征,如賀蓮房這般投機取巧做了個異姓公主的,在他看來,不過都是些女兒家的小聰明而已,根本算不得什麼本事。隻是令他沒想到,賀蓮房根本就不來見他!
然而,隨著時間的流逝,他心底的恐慌、孤獨、害怕……種種負麵情緒都越來越深。尤其是武功被廢,琵琶骨被穿,更是讓聶芒覺得痛苦。他從一個武功蓋世的將軍變成了一個連走動都難的廢人,誰能明白他的這種苦處?好不容易出現個送飯的,偏偏又聾又啞,問什麼都不回應,跟塊石頭似的!可即使如此,聶芒也很期待每天的飯點,因為那是他唯一能夠見到另外一個活著的生物的地方。
他當然也知道祁玉河跟自己被關在同樣一個地方,隻是此刻他已自身難保,又哪裡還有閒情逸致去理會祁玉河呢?
眼見青王夫婦到了轉角處,隻要再幾步便徹底消失在他麵前,聶芒急了:“等一等!你說!你到底想要什麼!?”他不信自己身上一點利用價值都沒有!不管青王跟賀蓮房願不願意,他都要爭取逃脫的機會!至於泄露的消息……青王與賀蓮房都十分精明,所以話不能全說實的,也不能儘是虛的,必須虛實結合。若是被他們抽絲剝繭找出真相,聶芒覺得,大不了到時候將這兩人先殺了!
賀蓮房回頭問:“聶將軍是在喚我,還是王爺?”
聶芒死死地盯著她:“你明知故問!”自然是在跟她說話。
與此同時,聶芒上上下下將賀蓮房又打量了一番。她今兒個穿了一身清新的粉白羅裙,原本披泄在身後的長發已經梳成了婦人髻,隻是她臉上仍有淡淡的稚氣,這稚氣與她渾身散發出來的甜蜜嬌媚互相混合,有種說不出的誘惑感。聶芒在地牢裡,已經是很久很久沒有碰過女人了,他不由自主地盯著賀蓮房瞧,即使她不是他會喜歡的類型,但這個時候,他又還能嫌棄什麼呢?
“聽聶將軍的口氣,像是要與我做個交易?”
“不錯!”聶芒大言不慚地點頭,完全不在意自己階下囚的身份。對他來說,身為聶家人,是一件非常值得驕傲的事情。從來都隻有他們聶家人瞧不起彆人,曾幾何時,有人敢用這樣的眼神看他?當這種鄙夷高冷的眼神出現在聶家人臉上時,聶芒覺得非常自然,他們合該站的高高的,嘲笑世人的愚昧無知!可如今,是彆人用這般眼神看他,對聶芒來說,這可就不行了。但他仍然認為自己身上一定有賀蓮房想要的東西,否則她為何不乾脆殺了他,卻偏偏留他到現在?
如果聶芒知道之所以他活了這麼久,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賀蓮房把他給忘了,不知會是什麼樣的表情,想來會很精彩。
賀蓮房冷淡地看著他,問青王:“王爺可有話要問?”
青王點了下頭,旋即轉向聶芒,狀似不經意地問道:“那支軍隊可與信陽候府有關係?!”
聶芒愣住,隨後遲疑了一秒鐘。
但就這麼一秒鐘,也就已經足夠了。
青王已經得到他想要的答案了。
賀蓮房心下暗驚,沒想到聶家竟然真的組建了一支軍隊!依青王所說,這支軍隊不僅基數龐大,而且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在背後支持著他們的訓練與招兵買馬,他們隻會不斷在暗中壯大,但隻要不出意外,短時間內,是決計不會被人查出來的。
這也是青王之所以頭疼的地方。他一直懷疑這軍隊跟信陽候府有關係,可是就是找不到證據,若非聶芒叫囂著要與賀蓮房做交易,他怕是也不會靈光一閃隨口問這麼一句。結果證實了他一直以來的猜測,這支軍隊,的確跟信陽候府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可是僅憑一個信陽候府,能夠組建出這麼一支龐大的軍隊嗎?
總覺得好像還有其他的什麼人,在暗中推動著事情的發展。
這一點,青王和賀蓮房都有感覺。隻是想來想去,也想不出到底是誰。
見賀蓮房與青王頭也不回的離開,聶芒眼神空洞,也不叫喚了,因為他在猶豫了一秒後,就知道自己犯了一個怎樣的錯誤。他不該遲疑的!因為遲疑了那麼一秒鐘,就等於讓精明的可怕的青王洞悉了他的想法!
若是此刻手頭有把刀,聶芒真想了結了自己!
離開地牢的夫婦兩人一路默然無語,直到坐上回青王府的馬車,賀蓮房才道:“你……”
“你……”
豈料青王也一齊開口,兩人相視一眼,突然笑了,青王歎道:“阿房想說的,是否與為夫一樣?”
賀蓮房打開小茶幾上的茶盞,以指沾水在桌上迅速寫了個字。青王見了,微微眯起眼睛,點了下頭,想來兩人的想法都是一樣的。“阿房,你也覺得這事很蹊蹺是嗎?”
“打仗的事情,我不懂。可就你跟我說過的,加之我自己猜想的,我覺得,信陽候府一定是在謀劃著什麼。”賀蓮房皺眉,最有嫌疑、可能性最大的,便是信陽候,可上一世,信陽候明明選擇了站在二皇子那一邊,從沒有過自立為王的跡象呀!難道是因為自己的再世為人,所以改變了某些事物的發展?
賀蓮房不敢妄加揣測,她想了想,道:“既然有這個疑問,不如……我們便遞個拜帖,上門去問一問吧。”
青王皺眉:“那家主子隱居多年未曾露麵,你身子又不好,還是我去吧。”
“我怕你去了,威脅要打殺人家,那可就麻煩了。彆什麼消息沒問到,反而得賠進去我的嫁妝呀!”賀蓮房說著俏皮話,本來嘛,看連青王府都被青王當做了聘禮送給她,可以說現在的青王真的是兩袖空空了,真要砸壞人家的什麼東西,出錢的都是賀蓮房。
青王:“……在阿房心裡,原來我是那樣衝動的一個人?”
所以說,果然不該在她麵前動手揍人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