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日晚上寧繁回到了蓧郡。
這邊庭院住宅都是這幾年新建的,依山傍水環境幽美。因為寧家人幾乎都在京城,這邊是寧家的仆從們在打理。
四隻小狐狸被天冬從竹筐裡倒了出來。
經過數個時辰的顛簸,小狐狸們都有些餓了。
狐狸聰明,它們還記得上午是寧繁給喂食,這時候乖巧許多,全都不齜牙咧嘴了,甚至抬著軟趴趴的爪子往寧繁這邊蹭。
寧繁伸出一根手指按著其中一隻的腦袋,漫不經心的道:“明日天不亮就要趕路,天冬,你先下去吧。”
天冬應了一聲:“我讓人準備好車馬和東西。”
“不乘馬車,我們快馬加鞭回去。”寧繁道,“路途遙遠,馬車會慢十多天,隻帶幾件換洗衣物和藥材盤纏。”
“是。”天冬看了這幾隻陪寧繁玩耍的小狐狸一眼,“這幾隻狐狸帶上麼?它們挺活潑的,倒也不怕顛簸,給點肉就能活。我看毛色長大後肯定火紅火紅,在京城可是難得。”
寧繁沒空養什麼狐狸,原本想留在這裡,聽了天冬的話,主意慢慢改了:“帶著一起回去。”
五日之後。
寧府小門打開,寧繁從馬背上跳下來,將馬給了一名家仆。
青囊軒的人一聽寧繁回來了,趕緊打開小門點亮燈火準備熱水。
寧繁入門脫下身上這件披風,一旁丫鬟接過,端了杯清茶奉上:“三爺,水正在燒,您等下去沐浴更衣吧。”
他坐下正低頭喝著茶,有人不經通報就進來了:“阿月,外頭有四隻狐狸崽子在叫喚,是你抱來的?狐狸不能養,弄得家裡一身騷氣……”
寧繁抬眼:“二哥。”
寧家老二寧樸揮手把房間幾個丫鬟攆出去,隻留了天冬在旁邊奉茶。
寧樸一邊拿茶一邊絮絮叨叨:“那封信我寫的你知道吧?你聽我說,和太子的婚事絕不能應。先串通一下,等下到了咱爹麵前就這樣說……”
寧繁一笑:“京中發生什麼我還不知道呢,等下又被家法處置。”
“咱爹這回不會。”寧樸壓低了聲音道,“因為你和太子這事兒,他已經四天沒睡好覺了。”
寧繁慢悠悠喝著茶,外頭丫鬟道:“三爺,鄭媽媽來了。”
寧繁放下茶盞:“請進來吧。”
片刻後一名三十多歲乾淨端方的婦人走了進來:“三爺,聽說您回來了我特意過來看看。二爺,您也在這裡。”
寧繁讓鄭媽媽坐下來:“好些時日不見媽媽,您身體還好?原本想著明天給太太請安後過去看看。”
鄭媽媽笑著道:“勞三爺掛念,現在一切都好。既然二爺與三爺有話要說,我就不打擾了。”
“二哥找我閒聊,沒什麼要緊事。”寧繁道,“天冬,你和媽媽回去吧,這兩天就在家裡住下,你許久不回家,好好陪一陪媽媽。”
鄭媽媽怕誤了寧繁的事情,趕緊推辭兩句,那邊天冬知道寧繁的意思,趕緊帶著鄭媽媽出去了。
寧家這樣的世家規矩很多,家裡公子小姐基本都是奶娘帶大的,長大後必須對奶娘客氣。
寧樸看著門外:“鄭媽媽倒規矩體麵,不像大哥的奶娘,成天作妖讓大哥給她的孩子安排好差事。大嫂煩得不行,直接把他們一家子打發去鄉下了。”
雖說寧家有尊重奶娘的規矩,但奶娘如果太多事的話,主人家不會一再縱容。
寧繁道:“大嫂比大哥做事乾脆多了,大哥優柔寡斷。”
“與太子這件事情上,你也要乾脆些。”寧樸道,“乾脆利落的退了婚事,不能和他有糾葛。我聽人說,太子蓄謀著婚後給你下馬威,不知道要怎麼折磨你。”
“皇帝賜婚,這門婚事豈能我想退就退?”寧繁端了變冷的茶盞,“二哥,朝臣對於皇家,就像奶娘一家對於咱家。咱們身份再高,在他們眼裡還是家仆,最多就是重要些的家仆。”
這門婚事如果能退,寧繁就不至於快馬加鞭回京了。
就算要退,也不能寧家這邊來退,最好的方法是讓太子那邊退婚,給皇家一個體麵。
反正寧繁不是什麼黃花大姑娘,什麼清白名聲的對他來說一點都不重要,被退婚並非丟臉的事情。
片刻後丫鬟過來說熱水備好了,寧繁揮揮手:“二哥,你先走吧,我更衣後就去爹娘那裡請安。”
寧繁脫下衣物浸泡在了溫水之中。
連日趕路早已經讓他精疲力竭,閉上眼睛浸泡了一刻鐘,寧繁想讓自己平靜下來,最後還是忍不住揉了揉眉心。
他隻想當個富貴閒人,功名利祿這些讓家族其他人頂上就是了,寧府家大業大,就算寧繁能活兩百歲,也能養得起他這個大閒人。
偏偏皇帝下了這道聖旨。
片刻後寧繁從水裡出來,隨便裹了件棉布做的袍子。
丫鬟拿了布巾給他擦著長發:“三爺,剛剛打聽到老爺太太那邊已經吃過飯了,我讓廚房煮了碗粳米粥,您趁著頭發未乾填填肚子再過去?”
等天色完全黑了之後,寧繁拿一盞燈去了父母的住處。
他先去了寧夫人的院子,請了個安就出來。
等到寧繁的父親寧百泉的住處時,抬頭一看大哥寧守和二哥寧樸已經到了。
寧繁有些鬱悶,沒想到大哥二哥真都在這裡。
寧繁年紀小臉皮薄,和家裡幾個大男人討論婚事什麼的多少有點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