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情不能同旁人提起,寧繁與旁人不同,慕江隻願意和寧繁商量一下。
過了兩刻鐘,寧繁從外麵走了出來。
慕江抬眸看寧繁一眼。
他知道寧繁脾氣不是非常好,和其它皇子妃比起來,寧繁沒有任何賢良淑德的品質,不僅不會做小伏低伺候人,時不時的還想欺負人。
但寧繁這個第一美人的名號沒有一絲水分,就衝他這張顛倒眾生的臉,性情就算再惡劣十倍依舊有人願意忍著。
現在寧
繁身上披著件青灰色的薄羅袍子,墨發半濕著垂散下來,雪白麵容在燈下更顯溫柔秀美,一點下巴尖尖,鼻梁秀挺如峰,狹長眸子微微往上斜飛,顧盼之間總是帶情。
慕江打量他幾眼,寧繁膚色這麼白,總是讓他懷疑是不是吃雪喝露水長大的,也不知道摸起來是什麼觸感。
緊接著一塊布巾落在了慕江的手裡,寧繁懶懶的靠在了他的身上:“太子給我擦頭發。”
慕江拿著布巾擦了起來:“幸虧你嫁的人是孤,嫁給其他幾個皇子,敢這麼命令他們做事,隻怕活不過明天。”
寧繁一笑:“太子殿下,你怕是忘了,你的名聲在外麵比他們壞十倍,全天下都覺得你暴戾。”
慕江低頭看著他這張臉,越看越覺得好看。
至於寧繁說什麼,他完全沒有聽到心裡去。
他把寧繁往自己懷裡帶了帶,輕輕擦著這捧長發,撈起來聞了聞覺得挺香,一股淡淡藥草氣息,清苦微涼,讓人覺得心靜。
慕江煩躁消散許多:“父皇熬不過今年秋冬,孤不打算出京了,派手下心腹處理北邊的事情。寧繁,你看哪個官員合適派去?”
“誰都不如太子合適。我看父皇病情有所好轉,等到過年不成問題。這個關頭,父皇為什麼派太子出去,太子肯定明白緣故。”
慕江:“父皇的用意孤自然知曉。”
正是因為知曉,在皇帝病重之際,慕江才想留下來多陪伴他。
“太子的名聲在民間已經壞透了,這次平亂賑災、鏟除奸佞的事情若能做好,北方大片人心都是你的。”
寧繁眉頭緊鎖,“況且,浮陽那邊犯事的官員和二皇子外戚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把這些官員殺掉換成你的人馬,除去二皇子一族,你的位置才坐得更穩。這個節骨眼上你換成彆人,是想氣死父皇?”
“父皇突然駕崩,我不在他身邊守著,京城會出大事,動亂不亞於北邊。”慕江道,“孤不看重虛名,是不是孤都不重要,能平亂即可。至於二哥,以後能慢慢收拾他。”
寧繁搖頭:“你擔心父皇,父皇何嘗不操心你?他做的一切都是給你鋪路,這麼難得的時機,你如果直接拒絕,父皇會氣得吐血。”
“十月初,父皇會在十月初
駕崩。”慕江記得清清楚楚,他不能和寧繁明說,隻能找彆的借口,“昨晚高祖托夢給孤。”
“高祖會托夢給你?”寧繁疑惑,“他在地下看到你這樣的不肖子孫,沒把你狠揍一頓?”
慕江重重捏了捏寧繁的臉。
巫醫族通靈者多,確實經常夢到先祖或者上天給的提示,寧繁還是相信這些的。
“如果真是這樣,太醫院或者父皇身邊的人有問題。”寧繁道,“我看父皇氣色,他是身體不佳,卻不至於這麼快就駕崩。”
慕江相信寧繁的醫術。
寧繁多年來在民間享有盛名,尋常百姓和京中貴族不同,他們才不在乎寧繁好不好看。
他們推崇寧繁,是因為寧繁年少卻救死扶傷無數,像寧家那些史書留名的先祖一樣,每走一個地方,都會留下妙手回春的美名。
皇帝擇寧繁為太子妃,另一個原因就是方便太子收攏民心,某些程度上說,得民心比得京城中這些大臣的推崇更重要。
不過,寧繁作為太子妃,正常流程下,為了避免被扣上太子謀逆的帽子,他是不能給皇帝醫治開藥的。
與太子成親之前,除了禦用太醫外,皇帝偶爾會讓寧百泉給自己把脈。與太子成親之後,就連寧繁的父親寧百泉都要避諱,目前皇帝隻宣幾個信得過的禦醫。
“太子,北邊的事情必須由你親自解決,你若信得過我,宮裡的變故我來處理。”寧繁道,“高祖托夢給你,肯定是想告訴你,一切局勢都能逆轉。”
慕江眸色深沉許多。
一切局勢都能逆轉。
或許天命不在他這裡,但他會抓住手中一切,逆轉將定的局麵。就算不成,亦要嘗試一下,至少護住父皇和寧繁,他絕不做已定命運的玩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