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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鬨

*

卿臨回到酒店, 倒頭就睡了過去。@無限好文,儘在晉江文學城

在回來的輪船上他就已經困得不行?了,沈緒之?把孩子背了回來,他也就乖乖趴著不動。

王展來交接, 看著背著卿臨回來的沈緒之?,問:“臨臨怎麼了?”

“醉了。”沈緒之說。

王展皺皺眉:“啊, 看來是不怎麼能喝酒啊。”

沈緒之?卻答非所問地笑著說:“醉了是不是很可愛?”

王展:“……”

沈緒之?把卿臨送回房間?,看著睡得很熟的人,不忍心打擾。

稍微給他脫了個外套,擦了擦臉,沈緒之?就關上房間?的燈,讓他好?好?休息了。

卿臨是真的想睡覺。

一是因為徒步一天,體力?消耗太大, 還喝了酒,腦子後期就不太清醒,困意確實?足。

二是他覺得自己瘋了才會親沈緒之?的嘴。

內心已?經羞紅百八回了, 為了避免直接麵對,他選擇先選擇性失憶,拋開一切,睡覺算了。

第二天清晨。

陽光越過窗戶探進?來, 在白色的床單上鋪上金黃。

卿臨從床上坐起來,鬆動了下肩膀,朝窗外望去,看見的是連綿不斷的自然山川。

他看著這景色失了會兒神,才依稀想起來他昨天在徒步結束的時候,好?像喝多?酒了。

“咚咚咚。”門口有人敲門。

卿臨聞聲?望去, 門被打開。

推門進?來的是沈緒之?,他穿著一件黑色毛衣, 朝他問好?:“早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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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臨看到沈緒之?,呆滯片刻。

兩眼對視良久,他才趕緊看了一下時間?,立馬從床上下來,有些局促地看著他說:“啊,早上好?。”

“來吃早餐吧。”沈緒之?說。

卿臨點頭。

沈緒之?說完,就關上門出去了。

卿臨站在床邊,琢磨了一會兒,才發覺不對勁。

等?會。

他在緊張什麼啊。

卿臨從床邊拿上外套套在身上,去洗手間?洗了一下漱,走到房間?門口。

他昨天是親了沈緒之?。

但沈緒之?好?像也沒什麼其他反應啊,那他為什麼要?緊張。

隻是為了完成任務罷了,已?經親了這麼多?地方,不知道挑哪親了而已?。

而且是他醉了,這可以算是……酒後發瘋。

但是不是該和沈先生道個歉啊,他沒有經過他的允許就親了他的嘴。

可上次他也沒經允許也親他了,還親得那麼狠。

卿臨腦子亂七八糟,理不清楚,伸手擰開了門把,探出身去。

沈緒之?正在衝泡咖啡。

他站在光下,側臉勾出輪廓清俊溫暖,鼻梁堅/挺,背影挺拔。

卿臨又把門輕輕關了回來。

不行?,為什麼有些尷尬。

雖然說也不是第一次親了,但不知道為什麼,看見沈緒之?就莫名有點心律不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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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臨?”沈緒之?的聲?音從外麵傳來,“怎麼又把門關了。”

卿臨從裡?麵出來,說:“哦,關門後發現人沒出來。”

沈緒之?:“?”

卿臨走到桌前坐下,沈緒之?把早飯端了上了。

他把毛衣的袖子卷了起來,露出小臂緊實?的肌肉,青筋紋路清晰可見。

卿臨抬眼,目光落在了那飽滿的唇上。

嘶。

他移開了眼。

應該道個歉對吧。

但是,該怎麼開口啊。

沈緒之?看卿臨半天不吃,於是問:“怎麼,不合胃口?”

卿臨麵不改色:“我想要?碗醒酒湯。”

沈緒之?:“?”

兩個人沉默地吃完了早飯。

期間?沈緒之?多?次想開口說話,但好?像在無意間?被卿臨打了下去。

話在嗓子裡?被咽回去,卿臨吃飯的速度和以前相比快了不少,甚至感覺有些沒嚼幾口就吞下去了。

“卿老師,這邊可以化妝了。”

吃飯的卿臨聽到這個,抬起頭,回到:“好?的,我來了。”

他站起身,也沒看沈緒之?,說:“沈老師,我先去化個妝。”

沈緒之?看著走出去了卿臨的背影,低頭搖頭笑了笑。

卿臨是在緊張嗎。

他居然也會緊張。

卿臨跟著工作人員來到另一間?客房臨時布置的化妝間?,化妝師小雅和他打招呼:“早上好?啊,臨臨~”

“小雅姐早。”卿臨說,坐到了化妝凳上。

“嗯到時候這個鏡頭更這個位置啊。”馮建從走廊那邊走進?房間?,看見卿臨,說,“哎卿臨,早啊。”

“馮PD早。”卿臨打招呼。

“哎馮PD,你今天怎麼來南行?組了啊。”小雅問。

馮建:“這邊輪到我值班,正好?來看一看大熱組的實?時情況。”

說著他低頭對卿臨笑著說:“你看熱搜沒?”

卿臨搖搖頭。

昨天睡得早,他還沒來得及查看。

“昨天熱搜前十和你有關的有四個,太厲害了卿臨,你真的是熱搜體質。”馮建說,“你可是我們節目的幸運神啊。”

“幸運神”這個梗都被丹尼爾在油管再?次帶火了一遍。

“對!文娛熱搜第一是#卿臨圈粉#,我們臨臨是要?火了呢。”小雅笑眯眯地說,“你去看看你的B站,粉絲猛漲!到時候也發點視頻反饋反饋粉絲呀~”

卿臨笑著沒說話。

這時,沈緒之?從外麵走了進?來。

“喲,緒之?。”馮建和沈緒之?問了早安,突然想來了什麼,扭頭和卿臨說,“對了卿臨呀,昨天沒完成每日情感升溫小任務,要?給拿來1000比索哦。”

卿臨聽到要?扣錢,直接脫口而出:“我親了。”

“親了?”馮建,“親哪了?”

卿臨:“。”

不遠,沈緒之?正倚著門,饒有興趣地看著他笑。

卿臨有點卡殼,抿了一下嘴,說:“……下巴……”

那邊的沈緒之?偏過腦袋,用拳頭抵著唇,也不知道是不是在憋笑。

卿臨:“……”

“啊這樣啊,但是攝影機沒錄到,這也沒法算。”馮建說,“下次記得把做的任務錄進?去哦,這次錢還是要?扣的。”

卿臨垂眸。

錄進?去,要?是錄進?去他和沈緒之?親嘴,估計熱搜第一就不是他圈粉,而是被沈緒之?毒唯群攻了。

“來吧臨臨,我們來化妝啦。”小雅拍了拍卿臨的肩膀,往他臉上抹水乳。

馮建電話響了,他和大

依誮

家說先忙,接起了電話:“怎麼洪導。”

“嗯?”停了一會兒,他聲?音明顯有個提高,“Orphic接稿了?”

本來還在化妝的卿臨聽到Orphic,回過頭去看馮建。

“哎呀臨臨,彆?動呀!”小雅說。

卿臨連忙轉回來:“對不起。”

Orphic接稿?

就聽見馮建在後麵打電話。

“真的接了嗎下一期的海報……聯係他微博不是一直沒有回複嘛……”

“嘶,這稿價……這是不是有點……”

“確實?確實?……他的同人確實?給我們帶來了熱度……但是這個要?價未免有些離譜了……”

馮建說走皺起眉頭,走出了化妝房間?。

卿臨聽著,神色凝重下來。

這個稿不可能是他本人接的,那也隻剩一種?可能了。

卿葉傑。

“嗯好?啦~臨臨皮膚真好?,隨便化一下就很好?看。”小雅誇獎到,提著東西說,“那我先過去了,你們稍微休息一下,可以去收拾行?李錄製下一期啦。”

沈緒之?也簡單化了一下,今天的行?程會比較簡單,據給的綜藝劇本,今天就是單純的遊玩,增進?感情。

他往後看了一眼背對著他坐著的卿臨,站起身來想去和他搭話。

可卿臨突然站了起來。

沈緒之?伸出的手懸在半空,就見卿臨麵無表情地大步朝門外走去。

他發現他後還滿臉冷淡地回頭說了句:“沈先生,我先回去了。”

沈緒之?:“……”

卿臨朝他點了點頭,然後出了房間?關上門。

沈緒之?愣在原地。

不是。

他冷靜的是不是太快了點。

他剛剛不是還在緊張嘛。

沈緒之?有點挫敗地把頭發撩到後麵,也沒什麼辦法,想著他也趕緊去收拾東西吧。

卿臨回到房間?,拿出手機先登了Orphic的微博。

他在後台翻了私信,前不久他畫的沈臨其境同人圖火了後,節目組有在那條微博下評論,也來私信他合作意願。

但是卿臨一律沒有理。

而且聽馮監製的那番話,似乎還要?了很高的價。

卿臨登上了小號,現在中?國差不多?是晚上,群裡?很是熱鬨,消息一條一條不斷跳出。

【我愛太太:謝謝大大!】

【五月的風:大大真的好?平易近人!我要?把太太安利給所有朋友】

【發瘋的土豆:太太我現在初三,因為看了你的畫決定當?美術生了!】

看這個樣子,卿葉傑應該是在和他們聊天。

卿臨沒有在這裡?耗,直接發了一條

【~:@Orphic 你接了Follow Heart的商稿?】

卿葉傑那邊都還沒回複,群裡?先驚了起來。

【五月的風:!!!】

【我的cp絕對是真的:我草真的假的!夢幻聯動!】

【兔子p:!我去真消息嘛!太太你不是一直不接稿的嘛?】

【發瘋的土豆:對啊歐太太,你不是從來不接稿嘛QAQ】

【五月的風:絕對是節目組盛情邀請吧!啊啊啊我好?激動!期待成稿!】

【小氣球:期待成稿!】

大家好?像對Orphic接商稿沒有任何疑惑。

確實?,節目組來邀請這麼久了,現在答應下來合作也說得過去。

運作了好?一會兒,消息一直在刷,也看不見Orphic是不是回複過了。

【小氣球:對了太太,之?前說的開團周邊能不能速速安排上呀!我真的好?想要?成品啊!】

卿臨看到這個,眉頭緊鎖。

【~:是什麼周邊呀】

【五月的風:你是晚進?來的姐妹吧,就是歐太太的畫出的實?物呀!在另外一個群裡?】

【五月的風:太太的畫會出實?物周邊,比如電腦桌墊呀,亞克力?牌呀,什麼裝飾品什麼的】

【五月的風:現在在眾籌階段!】

卿臨神色漸漸變得凝重。

這個“五月的風”還挺熱情,私信給了卿臨一個入群鏈接,他加進?去看到一個公告置頂是眾籌的界麵,而群主卻不是這個“Orphic”。

忽然,傳來敲門的聲?音,工作人員在外麵說道:“卿老師,好?了嗎?我們要?去機場了。”

“哦,我來了。”

卿臨應了一聲?,給手機的這個眾籌界麵截了一個圖,把東西塞進?行?李箱,拖著先去節目組那登記退房。

阿根廷的最後一個站是烏斯懷亞,地球上最南端的城市。

早上要?坐飛機從埃爾卡拉法特飛往烏斯懷亞,節目組浩浩蕩蕩一群人,開車去往機場。

在車上,節目組支起了攝影機,需要?拍一下路途的花絮素材。

差不多?都有劇本,跟助提問按著回答就可以了。

到了機場,沈緒之?和卿臨被安排進?了休息室候機。

劉信和張楠音來找他們,拍了一張大合照,發了微博做宣傳。

乾完這些事情後,已?經過了好?些時間?了。

卿臨雖然一直有在認真工作,但多?的還是有些心不在焉。

他一貫平和的神色間?多?了一絲微妙,眼神複雜,略顯沉重,一直盯著前座位置出神。

“卿臨?”坐在一旁的沈緒之?喚他。

他明顯察覺出他的狀態不是很好?,不知道是身體不舒服還是出了什麼事。

“啊。”卿臨聽到聲?音,抬起頭來看沈緒之?,“怎麼了沈先生。”

沈緒之?伸手摸了一下他的額頭,試了體溫,輕問:“身體不舒服?”

“沒有沒有。”卿臨連忙笑了笑,“我每天都穿的很厚,沒有感冒發燒。”

“是不是太累了,我們臨寶來阿根廷都瘦了呢。”張楠音可喜歡卿臨了,從口袋裡?掏出兩顆糖給他,“吃顆咖啡糖吧,提提神。”

卿臨笑著接過,又沒有異樣:“謝謝楠音姐。”

可沈緒之?看出來了。

是心事。

他垂眸,想試著安慰,但竟也想不到該如何開口。

“請飛往烏斯懷亞的旅客到檢票口A502登機。”

卿臨站起身,短暫脫離了攝像機。

他打開手機,點進?那個眾籌群,裡?麵的孩子還在討論著那個眾籌周邊。

【是肥仔仔:iPad保護殼那個係列的做成實?體會很好?看吧】

【莓毅力?:一套199太貴了,能不能壓點價QAQ】

【漂亮七祁:就是啊,學生黨吃不消啊(雖然真的很好?看QAQ】

【小氣球:現在眾籌已?經2萬了,到3萬就可以發成品了對吧】

卿臨低頭快步走著,腦海裡?又閃過馮監製說的高價商稿。

小窗裡?,他的那個粉絲也開始瘋狂敲他了。

【歐太太的小甜心:你接了Follow Heart的商稿!!?】

【~:我沒接】

【歐太太的小甜心:那就是那個人冒充你的名義接商稿!這你都能忍!?!】

【~:確實?不能了】

【~:而且我現在才知道他們還有一個群在眾籌周邊的資金】

【歐太太的小甜心:!!!!】

【歐太太的小甜心:居然還有這種?事!這是侵權吧!犯法吧!】

卿臨咬了一下唇,垂下眼瞼,眸裡?霧氣散去,黯然鋪滿眼底。

他現在說不清自己是什麼感覺,隻是覺得很壓抑,有點難受。

【~:不能再?胡鬨了】

卿臨切換進?群裡?,手指飛快地打到

【~:打擾一下各位】

【~:那個籌資大家還是彆?繼續了,沒有這個活動計劃】

這麼一句話在本身還在激烈討論的群裡?立刻引起爭議。

【五月的風:拜托,歐太太都發話,你就開始bb了】

【是肥仔仔:太太還在群裡?呢】

【~:我就是Orphic】

【漂亮七祁:?】

【小氣球:?你搞笑?】

【takgoye:我要?笑飛了你覺得有人會相信嘛】

【秋秋:他不是沈臨其境的cp粉嗎,我記得他有發過cp向的言論】

【123:對啊,我記得他是cp粉,裝太太也不編的像一點】

【是肥仔仔:大大不是不磕沈臨其境嗎,都已?經明顯站隊了】

【五月的風:@~ xs,你要?真的是歐太太,有本事就發條微博說“我是沈臨其境cp頭子”呀】

大家七嘴八舌,像是在看笑話,調侃著並不把

依譁

他當?一回事。

差不多?這樣又刷了幾十條消息。

直到一個群友喊道

【我草!!!你們快去看微博!】

隻見

新浪微博 _ 剛剛更新

“您特彆?關注的@Orphic發布微博”

【@Orphic:我是沈臨其境cp頭子】

……

靜默五秒後。

群內沸騰了。

世界儘頭

歐太太fans後援會(@^▽^@)

【是肥仔仔:我草草草草草!】

【五月的風:太太?!!】

【穆葉存:臥槽臥槽這什麼!】

【流水賬:歐太太發了?cp頭子??啊啊啊!!我淩亂了?!】

【小氣球:所以@Orphic 你真的是假的??】

群內完全是個起飛的狀態, 消息刷得都看不過來。

【五月的風:或許……@~您可以再證明一下嗎?(小心翼翼】

卿臨沒多說,直接上傳

【~:[微博後台截圖.jpg]】

【~:[沈臨其?境cp同人的繪製錄頻.avi]】

【~:[後台聊天記錄QQ賬號截圖證明.jpg]】

【~:[沒有回複《Follow Heart》節目組截圖證明.jpg]】

【~:我從來不接商稿,也?不會開團籌錢印製周邊】

【~:還希望大家提高警惕】

【~:我為我沒能及時出麵感到抱歉, 所有損失,我都會補給大家的】

【穆葉存:我靠……】

【是肥仔仔:!!!對不起!歐太太我愛你!】

【123:啊啊啊啊啊真太太!啊啊!】

【阿拉蕾:啊啊啊啊啊所以大大真的是沈臨其?境的粉!!啊啊啊啊啊以後同人圖豈不是有著?落了?!】

【五月的風:我真不敢相信我被?一個冒名頂替的人騙了?這麼久 @Orphic 你要臉嗎?】

【小氣球:@Orphic 賤不賤啊!!!!】

【磕糖:@Orphic 滾, 惡心】

歐的小甜心在那邊也?來戳了?。

【歐的小甜心:大大,你是解釋了?完了?嗎?】

【歐的小甜心:我看你發了?微博,怎麼突然發這個啊】

卿臨把群裡截圖給她看。

【歐的小甜心:臥槽大大你太帥了?真的(抱起來親!】

“各位旅客,請係好安全帶,把手機關機或調成飛行模式,謝謝您的配合。”

空乘人員走到卿臨身邊,說:“抱歉, 請您開一下飛行模式,我們的飛機馬上就要起飛了?。”

卿臨抬起頭,說:“好的。”

他再關閉之前, 給他那個小甜心發了?一條信息。

【~:我現在有點事?,能拜托你進到那個群裡,幫忙搜集一下因眾籌周邊造成財產損失的人員的信息嗎?】

【~:到時候我統一給他們彙款補償損失】

【歐的小甜心:這個沒問題!】

【歐的小甜心:大大你人太好了?,明明是那個騙子騙的錢, 你還替他還】

【歐的小甜心:這種人就應該掛出來!起訴他!讓所有人都警惕!】

卿臨關了?手機。

他靠在了?飛機椅上,仰著?頭看著?天花板,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飛機上有暖氣,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開的不足,卿臨竟微微打了?個寒顫。

他現在隻想睡覺,閉著?眼睛, 什?麼也?不想想。

“叮——航班已到達烏斯懷亞。”

烏斯懷亞,世界上最遙遠的城市。

它位於美洲大陸的最南端, 坐落在群山環保的大火地島南岸,眺望比格爾海峽。

沈緒之和卿臨出了?機場,乘車達到這裡。

烏斯懷亞像是始終蒙著?一層濾鏡,清冷而迷人。

它原本是發配囚犯的地方,色彩繽紛的隔板房屋,搖搖欲墜的樓梯,低矮的建築有著?極大角度漏雪的波紋屋頂。

而抬眼望去就是蓋著?雪帽的山峰,隔著?一片幽深冰冷的海。

“兩組夫妻大家好呀,歡迎來到烏斯懷亞!”馮建是今天的Follow PD,他說道,“作為我們阿根廷旅行的最後一個目的地,節目組希望大家好好享受最後的旅程體?驗,就不給大家多布置任務,旅行費用全包!”

張楠音帶著?大家鼓起了?掌。

“接下來都是自由行,這次我們給大家提供的參考。”馮建把參考細則發給兩對,“大家可以有選擇的自由參觀。”

張楠音拿過細則,看了?一遍後說:“我簡直太愛了?,感覺每一個都特彆有意義。”

時間比較緊迫,兩組跟著?節目組準備的劇本安排,開始了?他們的旅行。

小鎮的風很大,吹亂頭發,風裡混著?南極帶出的水汽。

卿臨從圍巾裡伸出腦袋,和沈緒之一起來到了?他們旅行的地點。

火車站售票口?前,帶有“Follow Heart”樣式的牌子上寫著?——

“坐一次世界儘頭的火車,一起駛向天荒地老。”

買上兩張票,坐上火車,送上餐飲和飲料。

列車長是位中年阿根廷人,他很是熱情,與在場的乘客攀談。

沿著?火車道向前,窗外流過的是火山島地公?園壯麗的風景。

火車鳴著?汽笛,穿過河流、山脈,像是也?穿過了?歲月光陰。

列車長很幽默,給大家講著?他年輕時候追愛人的故事?,如果時間足夠,他或許都要高歌一曲了?。

下了?火車,他們兩個來到世界儘頭郵局。

其?實這個郵局是一個阿根廷郵政老員工私營的私人郵局,老爺爺傲嬌而有個性,不是任何時候都會開門的。

沒有人知道他的作息時間,但沈緒之和卿臨運氣不錯,到的時候,剛剛好碰上了?老爺爺來開門。

“Buenas tardes。”老爺爺帶著?兩位進到郵局。

“來我這個郵局,在明信片上貼上紀念郵票,把它寄給重要的人。”

老爺爺拿出花花綠綠的明信片還有紀念印章,抬眼左右看了?看站在他前麵的這對青年。

老爺爺看著?他們,扶了?一下眼鏡,說:“如果你最重要的人已經在身邊了?,要不想想,在遠世界那邊,還有沒有你愛的人。”

郵局內空間很小,左右兩邊的牆麵上懸掛著?大小各異的相框。

卿臨拿著?明信片,翻來又翻去,遲遲也?沒有下筆寫下名字。

沈緒之把明信片寫好,按了?郵戳,走到卿臨身邊,問:“有想寄給誰嗎?”

卿臨看了?一下手表,已經到了?去下個地點的時間了?。

於是他搖搖頭,把明信片往裡放了?放,笑?著?說:“我覺得,那邊寫了?明信片留在牆上也?很有意義。”

老爺爺接過明信片,看上麵沒有寫地址和收件人姓名,於是問:“不考慮寄給家人嗎?”

卿臨淡色的眼睛瞥了?一眼來這裡旅遊的人留下的寫滿祝福的五彩斑斕的明信片。

他說:“運氣很好遇上了?郵局開業,估計沒再有好運收到明信片了?吧。*”

中國?。陳舊住宅區。

卿葉傑爬上破舊的矮樓,踩癟易拉罐發出惡劣的“哢嚓”聲。

他衝到一房門前,狠狠地打著?鐵門,怒氣喊道:“麻子!麻子!你他媽給我死出來!”

鐵板震得稀碎,牆皮撕裂成不規則的碎塊,整棟樓都在回蕩砸門的撞擊聲。

“誒誒誒你在乾嘛啊!”

房東阿姨急急忙忙地跑上來,罵罵咧咧地說:“你砸什?麼砸砸什?麼砸!你小子來搗什?麼亂!再這樣我要報警了?啊!”

卿葉傑鐵青得臉,滿滿戾氣地說:“這間房的人呢。”

“他前幾天就搬了?啊!”阿姨像趕老鼠一樣用掃帚趕著?卿葉傑,“你再這樣是破壞公?物?啊

銥誮

,趕緊走!快點!去去去!”

卿葉傑牙冠緊咬,眼睛漲到通紅。

他一腳踹在門上,大聲罵道:“我操你大爺!”

郭袋鼠跌跌撞撞跑了?過來,看著?卿葉傑就感覺上去拉住他:“冷靜大哥冷靜!得會那大媽真報警了?!”

“他媽麻子跑了?!”卿葉傑甩開郭袋鼠喊道。

“跑了?!?”郭袋鼠說,“那那些錢呢!你沒聯係到他?”

“我要是聯係到我還會來這?”卿葉傑說,“草,誰讓他私自開眾籌活動的,還他媽接商稿!那他媽是犯罪!現在好了?,被?真正的號主發現了?,他他媽居然跑了?!”

“唉唉唉葉子!”郭袋鼠看手機,猛然拍了?下卿葉傑的肩說,“這是不是你Q/Q號啊?”

卿葉傑湊過去看,瞳孔一震。

這件事?情居然被?掛到了?網上,附圖有一張是他Q/Q界麵截圖。

而發博的人居然是——槐四?!

微博粉絲近千萬的鼎鼎有名的大佬畫手,槐四。

【@是槐四兒呀:我受@Orphic 大大的委托,幫忙登記此事?件受害者發信息。請參與這次虛假眾籌騙局的受害者私信我的工作者。謝謝配合。

也?請大家提高警惕,認準官方賬號,以防受騙。

[圖片][圖片][圖片]】

“臥槽,這個人有差不多千萬的粉絲,好可怕的流量啊,已經十萬點讚了?!”郭袋鼠說。

卿葉傑一把奪過手機:“給我看看。”

下麵的評論烏煙瘴氣

【好惡心啊這個人】

【……】

【這人沒讀過書嘛?不知道這是侵權的嘛?眾籌私印,這是犯法了?吧】

【歐太太趕緊起訴他吧,他還以你的名義接商稿!!】

【沒見過這麼賤的人,掛他!】

“完了?葉子,我們不會要坐牢吧。”郭袋鼠手都在抖,“但,但這都是麻子弄的啊,我們也?沒乾什?麼啊,連具體?上線說話的時間都是麻子定?的啊!可他居然跑了?!現在你還被?掛了?,是不是那個大佬就以為全是你乾的?他會不會告我們啊?我們要不要去求他?”

但卿葉傑聽不進這些話。

他腦子幾乎一片空白,眼睛死死盯著?評論區的幾條。

【天哪,就這個畫畫水平居然還敢假扮歐太太】

【給他牛逼壞了?,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麼樣子】

【聽說他還在群裡指導呢,你說搞不搞笑?】

【我草厚臉皮神人一個】

……

……

“葉子!葉子!”郭袋鼠叫他。

卿葉傑回過神來,他滿臉冷汗,逼迫自己冷靜下來。

他看著?滿網的謾罵,第?一次產生了?恐懼害怕。

“我們……我們先去求他。”卿葉傑手腳冰冷。

“啊好好好,咱們先想想措辭……”

世界另一頭。阿根廷。

比戈爾海峽天空盤旋著?鸕鶿鳥,趕上了?個不下雪的天氣,厚重的雲層縫隙間透著?天光。

船手的號角指引大家:“要去燈塔的朋友們在這邊登船。”

這算是來烏斯懷亞必去的景點了?。

買一張船票,去尋找世界儘頭的燈塔。

海峽的風冷澀澀的。

卿臨和沈緒之登上了?船。

卿臨真的很敬業,在錄製的過程中並沒有什?麼異樣。

但一到靜下來的時候,沈緒之能看出他麵無表情下的落寞與心不在焉。

船駛得很慢,為了?方便旅客拍照,它像是學會了?自主前進。

再過去就是南極了?。

現在不是直播,沈緒之讓攝像師先彆錄了?,自己也?關掉了?隨身攝像,然後幫卿臨關掉了?麥克風。

卿臨:“這是……”

沈緒之收回手,揉了?一下他的頭發,說:“休息一下吧。”

像是一種無言的默許,他好像在望著?他的心底,雖然沒有任何的語言直接表達,但他似乎就是知道什?麼。

卿臨點點頭,對他說:“謝謝你,沈老師。”

卿臨走到客艙外麵,拿出手機。

不知道事?情發展成什?麼樣子了?,這麼長時間段的錄製讓他完全沒有辦法去時刻關注這些。

群裡

【辣啦:快看微博!槐四大大發微博幫歐太太!!!】

【流水賬:我草草草草!槐四!雙廚狂喜!】

【五月的風:啊啊啊啊我沒瘋!】

【漂亮七祁:啊啊啊兩位太太居然認識嗎!我好感動!】

槐四……是他知道的那個槐四嗎?

卿臨趕緊打開微博,看到槐四在幫他搜集損失的人員的信息。

他不是拜托他那個粉絲

難不成……

卿臨切換到和歐的小甜心的聊天框

【~:您是槐四?】

對麵回複地很快

【歐的小甜心:對寶寶!】

【歐的小甜心:本人啊本人,我不是冒名啊,我也?可以給你後台截圖】

【歐的小甜心:[微博後台ID截圖.jpg]】

卿臨有些驚訝

【~:但是您不是那個歐的小甜心……】

【歐的小甜心:彆您了?!我真的是你的甜心!寶寶親親!我真的可喜歡你的畫啦寶寶!】

【歐的小甜心::我一直在思考怎麼才能勾搭你啊呀呀,終於撈到了?我的寶[親親.JPG]】@無限好文,儘在晉江文學城

【歐的小甜心:太可惡那個人,居然冒充你,還好我慧眼識珠,一眼就看出那個教程裡的畫肯定?不是你畫的】

【歐的小甜心:我幫你掛人了?,要給他點教訓!】

卿臨心情複雜,他最喜歡的畫師居然是他的粉絲,而她幫忙掛的人是他的弟弟。

卿臨轉向微博。

充斥的正義的微博,每一條評論都在陰陽抨擊。

大家主張著?懲惡揚善,貶低謾罵,敲擊這鍵盤隔著?屏幕,語言就在撕碎著?一個人。

給他點教訓。

給他點教訓……

卿葉傑的Q/Q號被?掛出,下麵竟有人開始人肉。即使沒有扒出實名信息,但幾乎掌握了?所有網絡軌跡,等著?把人攆下地獄。

卿臨睫毛微顫,臉色比以往更加蒼白,眼裡的希冀消失。

他又在經曆他的路。

這時,手機響了?。

是通過Q/Q語言打過來的電話。

對麵傳來的正是卿葉傑的聲音。

“對不起歐太太,這麼晚打擾您。”

“我,我們知道錯了?,但我不清楚具體?的事?,我也?被?人利用了?……”

“求求您原諒我……求求您,不要告我,我還在上學,我……”

電話那頭的聲音卑微而膽怯,完全不像記憶中的男孩子會說出口?的。

“卿葉傑。”卿臨緩緩閉上了?眼,緊縮著?心臟,開口?,

“我是Orphic。”

對麵突然安靜了?。

卿葉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覺得自己發不出聲音,嗓門裡像是刀片,說出的話都帶著?斷續刺痛:“卿臨……”

經曆了?一段難熬的沉默。

“你是Orphic……”對麵傳來沙啞的聲音,“……你……”

接著?,那聲音像是冰觸碰到了?雷火,一瞬間炸裂開來。

“你知道那是我?逗我玩很有趣嗎!很好玩?!”

卿葉傑在電話那頭喊著?。

卿臨嗓子像是被?哽住,鼻子忽然覺得發酸,身體?像是被?灌下海峽冰冷的海水,又鹹又刺骨。

堵得發慌。@無限好文,儘在晉江文學城

“你先冷靜……”

“我怎麼冷靜!”

手機那頭,卿葉傑聲音裡都是哭腔。

“為什?麼,為什?麼偏偏就是你啊……”

卿葉傑幾乎是繃不住了?,直接掛斷了?語言。就聽“嘟”的一聲,一切聯係都斷了?。

卿臨垂下拿著?手機的手。

這裡的風就像一個人在哭。

左邊是大西?洋,右邊是太平洋,遼闊的水麵上,水紋密布,藍得發黑的海水沒有散落陽光,深沉得可怕。

他隻覺得心寒。

船長的號角再次響起。

“遊輪已經駛到世界儘頭燈塔——”

遊客們三?兩成群,紛紛走到甲板,熱鬨地拍照合影。

卿臨也?走了?出去。

他來到站在扶欄旁,看著?世界儘頭的浪漫孤寂。

就聽隔壁年輕的情侶說:“世界的儘頭亦是開始,今天把所有遺憾都丟入海水,明天再從頭來過。”

卿臨聽著?,看向燈塔。

怎麼辦。

他有太多遺憾了?。

光光在烏斯懷亞就有太多。

他沒來得及聽完列車長的愛情故事?,聽他唱那表達思念的歌。

他沒來得及翻越森林、穿越平原,去看那翡翠湖一眼。

他沒來得及在世界儘頭郵局寄出明信片,也?沒來得及,想到他愛的人到底是誰。

不是說,再多的差異,再多的悲傷,在盛大的美麵前都會融化嘛。@無限好文,儘在晉江文學城

為什?麼明明觸景的是眼睛,而心臟確是更為悲涼的那個。

紅白相見的燈塔,在礁石島上孤零零得待著?,即使有很多人來看它

PanPan

,也?隻是隔著?無法船頭的海,沒有多少?人能真正來到它身邊。

沈緒之找了?卿臨好久。

在甲板的那頭,他終於看見人兒孤寂的背影。

沈緒之站在他的身後。

安靜許久,他開口?,聲音模糊在海水中:“能把不開心都留在這裡嗎?”

卿臨沒有回話。

燈塔孤獨的立著?,南極冷瑟的風,穿過比格爾海峽,緩緩路過身邊。

“在世界儘頭,每往後一步都是回家的路。”

“沈老師。”卿臨的笑?讓人難過,“我們回家吧。”

無言(一更)

*

卿葉傑一直不?太待見他這位被卿百戶帶回家的“哥哥”。

那家夥太淡了。

像一碗不溫不熱的水。

從?那天進到?他們家的時候開始, 卿臨就是沒什麼表情。和麵癱一樣?,甚至不?會外露情緒,像是沒有感情。

每次卿百戶喝多了回?來發瘋, 他也熟視無睹。安安靜靜地一個人呆著,聽卿百戶在外麵亂砸。

對於卿葉傑來說?, 卿百戶簡直是垃圾中?的垃圾。

家暴,賭博,不?務正業。

人渣中?的人渣。

卿百戶把卿臨帶回?來的時候,卿葉傑就在想:

這個人要?和?他一起墮落了。

但卿臨沒有。

當他倆因?為卿百戶賭錢輸了個徹底而被當成發泄工具時,他會幫卿葉傑處理傷口,再晚也會完成掉作業。

他還是一樣?冷靜,是卿葉傑無法理解的, 怎麼在這樣?一個環境下,他還能有這麼強大?的內心走在光下。

他成績極其優異,人際交往方麵也毫無問題, 得到?了無數喜愛和?稱讚。

他甚至幫那個人渣還起了錢。@無限好文,儘在晉江文學城

可以?說?他很完美。

完美得讓人厭惡。

卿葉傑討厭他那莫名的清高樣?。

一天,卿葉傑逃課,不?想回?家受卿百戶的氣?,就偷偷進了卿臨的學校。

他悄悄地走到?學校裡, 想看看卿臨在學校裡到?底是個什麼模樣?。

接著,他在美術室裡發現了他。

就見卿臨坐在畫板前,迎著光麵,在畫紙上臨摹。

修長的手輕輕握著畫筆,他認真專注,渲染開顏色, 細致地將所看所感記錄在了紙上。

卿葉傑承認,他被吸引了。

等他回?過神來, 就發現卿臨正回?頭看著他。

那雙琥珀色的眼睛清涼而寡淡,映著當日的光與畫板上的色彩。

他向他遞出畫筆,平緩地問:“你要?來試試嗎?”

那是卿葉傑第一次接觸到?繪畫。

因?為卿臨。

而他卻走了。

*

卿葉傑消沉地在網吧給的宿舍裡呆著,悶頭堵在被子裡一聲不?吭。

他現在不?想上網,不?敢上網,網上全部都是抨擊他的言論,多看一眼都讓人發慌。

“砰砰砰!”

“葉子!葉子你在裡麵嗎!”門口是郭袋鼠的聲音,“你怎麼回?事啊!手機關機!班也不?去上!趙哥都說?要?扣錢了!”

卿葉傑直到?聽到?“扣錢”兩個字才從?烏黑的環境裡冒出來。

他打開門,說?:“乾嘛。”

“乾嘛,你問我乾嘛,你這消沉得也太久了吧。”郭袋鼠說?,“哦對,你有沒有微博,那個節目發消息了,說?Orphic接稿了!”

卿葉傑:“接了?”

“對啊,真的接了!”郭袋鼠說?,“這個事情被壓下去了,因?為你哥接了稿,所以?網上沒人再說?那個假接高價商稿的事情了!”

郭袋鼠說?:“這可真的要?謝謝你哥啊,沒有去告我們,而且還接商稿幫我們壓罵,他人怎麼這麼好……”

“啪!”

卿葉傑用力踹了一腳門。

“彆說?了。”卿葉傑長長舒了一口氣?後?,說?,“我下去上班。”

“那……那也行。”郭袋鼠摸摸腦袋,“你記得開個機啊。”

開機。

卿葉傑是不?敢開機。

一開機,那些要?債的就會來轟炸他,用一些讓他懼怕聲音恐嚇他。

每當這種時候,他就會想到?卿臨。

想到?他以?前是不?是也被這麼催債這麼恐嚇,要?去拚命賺錢。

想到?他那畫畫的樣?子。

但他更?多的想起的是,他一聲不?吭地走了。

突然那麼一天,消失地乾乾淨淨。

就留下他那麼一個人。

這麼狠心地打碎了一起去見春天的誓言。

《Follow Heart》節目組回?國。

節目效果比預想的要?好一萬倍,洪山月賊開心,一定要?請嘉賓吃飯。

卿臨委婉拒絕了,一是他覺得這種場合他這種不?是娛樂圈的人也沒必要?參加,二?是他真的沒心情參加。

沈緒之也跟著不?去了。

卿臨在回?國前聯係了槐四,先讓她把那個掛人的微博刪掉,模糊一下對象再發。

他還用微博聯係了《Follow Heart》,安撫下同樣?被騙的節目組,無償接了海報商稿。

他做完這些事,網上的罵聲才平息了些許。

雖然網上還是有些很多不?和?諧的聲音,但互聯網熱度是短暫的,若是沒有刻意去激化,大?家的注意力也就散了。

卿臨現在,隻想去見見卿葉傑。

卿臨連續打了好幾次的電話,要?不?就是打不?通,要?不?就是關機。

但他需要?見他。

這時,沈緒之過來了。

他說?:“我來幫你吧。”

卿臨把卿葉傑電話給了沈緒之,那邊用了一些黑科技查出了最後?一次通話的地點。

在一個廢棄的居民樓。

閉塞的巷口,黃色路燈光昏暗不?已,斑駁牆上貼滿了破爛的宣傳單和?告示,地凹凸不?平,垃圾和?報紙被風刮得到?處都是。

卿臨走進儘頭的網吧,廉價LED燈閃爍著“樂樂網吧”幾個大?字。

他掀開黏糊糊的塑料卷簾,裡麵環境比他想象的還要?不?堪,煙味充斥著空間,還混著汗臭和?腳臭味。

聽到?有人進來,叼著煙的前台懶散散地說?了句:“3塊錢一小時,20塊錢包夜,酒水方便麵這兒都有,你要?開多……”

“卿葉傑。”

卿臨走到?他前麵,拉下口罩,那雙琥珀色的眼睛冷冷地看向他。

卿葉傑看到?卿臨,整個人都愣住了,瞳孔明顯擴大?一圈。

嘴裡含著的煙的灰掉到?大?腿上,燙出的痛覺才讓他意識到?這是真實,卿葉傑吃痛排掉煙灰,脫口而出:“操。”

卿臨左右環視了一圈,皺了皺眉,扭頭示意一下門外,說?:“出來。”

卿葉傑跟著卿臨出去了。

網吧外麵堆著如山的垃圾,發出難聞的惡臭。

卿臨和?卿葉傑走進一條巷子,光暗得很,幾乎和?沒有一樣?難看。

卿葉傑不?耐煩地撓了撓頭發,把叼著的煙吐在地上,伸腳把火星碾碎。

“什麼時候學會的抽煙。”卿臨瞥過眼,問卿葉傑。

卿葉傑踢了一腳地上的碎石,說?:“管你屁事。”

卿臨也猜到?了他這個態度,轉過身來問他:“怎麼在這裡。”

卿葉傑稍微吸了口氣?,這還是被抓包後?,也是他們這麼多年來,第一次這麼麵對麵說?話:“……包吃住,有工資。”

卿臨從?包裡拿出一份文書,平靜地說?:“你冒昧頂替Orphic開粉絲群,以?Orphic的名義?接高額商稿,甚至還有意圖謀取高額盜印周邊。侵犯的

依誮

權益,無論哪一條,我都可以?告你。”

卿葉傑眼睛看著地麵,垂著雙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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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臨問:“你說?不?清楚眾籌周邊,是什麼情況?”

卿葉傑猶豫了一下,說?:“……有個叫麻子的人,他叫我在群裡以?Orphic的名義?和?大?家聊天,其他我都沒管。”

卿臨:“怎麼接到?商稿的?”

卿葉傑:“我也不?清楚,麻子就給我個主題,讓我畫一幅畫。”

卿臨頓了頓,咬了下唇,語氣?中?不?自覺帶上悲傷:“為什麼要?這麼做。”

空間凝固一般兩人麵對麵站著,距離隔的很遠,卻誰都沒有看誰。

“錢。”過了好久,卿葉傑開口,“為了錢。”

卿臨眼裡流過情緒,他說?:“你需要?錢,你可以?和?我說?……”

“你彆在這假惺惺了!”

突然燃起的一句話爆在空中?,卿葉傑吼著扼製卿臨。

向上爬的憤怒席卷著他劈開火辣辣的痛處,他眼底通紅,喊道:“當初走得那麼瀟灑,現在就彆在這裡裝什麼好人!有本?事你就回?來啊,回?來和?我一起,回?來給卿百戶繼續還債啊!”

明明應該是能想到?的結果,但當這句話從?卿葉傑口裡說?出來說?,那還是想刀一般劃過卿臨的心口。

那段不?堪回?首的時光,那吃人的魔鬼,惡狠狠地盯著他,無時無刻不?想咬斷他的喉嚨,連著皮肉一並撕碎吞下。

“你知?道你走後?的這幾年我是怎麼過的嘛,他欠的那些錢,那些債,都壓在我身上,我需要?賺錢,我又有什麼辦法!”卿葉傑嗓門全啞嘶吼。

“你倒是可以?拍拍屁股走,我呢!但我呢!我不?是他收養的!我跑不?掉!”

卿葉傑眼睛通紅,唇齒擠出一句話:“是你先不?要?我的……”

思緒凝固,昏聵不?明。

卿臨感覺被捂住了呼吸,在卿葉傑一聲又一聲崩潰的怒吼下,這具身體全然不?動,心慌而麻木。

對,他對卿葉傑有愧疚。

卿臨走了,把生活活成一場逃亡。

但卿葉傑卻接過了一切重?擔,承受起了他過過的生活,又變成了第二?個倍受折磨的他。

他沒有救他,而是拋棄了他。

卿葉傑深深吸了一口氣?,每眨一下眼睛,那蒸騰的水霧都要?溢出眼底。

他的意識快要?從?那具虛弱的空殼裡抽度,浮在某處,腦海裡閃過回?憶。

“聽說?這家夥是那個卿臨的弟弟。”

“哦,弟弟嘛。”要?債的大?哥踹了踹撲倒在地上殘喘的人,在他衣服上碾碎了煙,“沒他哥有骨氣?啊。”

……

“你是卿臨的弟弟?畫得不?錯。”

美術老師看著畫微微皺眉,可惜地小聲說?:“但感覺,好像沒有他哥哥線條和?色彩好哎。”

……

“誒,你哥,就那個卿什麼臨的,不?是什麼省狀元嘛,你咋學習這麼差。”郭袋鼠點著煙說?。

“不?過也沒啥,我看你畫畫也還成,就是你那債,真的能還上嘛。”

……

“卿葉傑。”

“我是Orphic。”

……

羞辱,懊惱,嫉妒,不?甘。

他其實可以?全部不?在乎的。

隻要?卿臨還在,他被比較,被碾壓,他都可以?不?在乎的。@無限好文,儘在晉江文學城

他們不?都是在底層的人嗎,他們不?是要?一起墮落嗎。

他也不?是為了他,不?再畫畫了嘛。

但憑什麼他還是能被人帶出光芒。

他不?是選擇離開了嗎。

卿葉傑自嘲地笑了笑,望向卿臨,說?:“是,我是沒本?事,隻能靠冒昧頂替,隻能借著你的光輝。”

他嘲諷地說?,“但我就不?難嗎,難道我也要?和?你一樣?,去那種不?正規的酒吧打工,賺那種不?正經的錢……”

“卿葉傑!”

卿臨臉色發白,瞳孔散得厲害,沒有焦點,但依舊紮在卿葉傑的身上,不?想聽他再說?。

“我有說?錯嗎!你瞧瞧你在乾嘛,上節目,進娛樂圈,你現在好了,全身而退,自己過得滋潤了,那我呢!我呢!你就彆再來管我了啊!”

人都是自私的,在思考這些問題上,他們都先想著自己。

爭吵的過程,他們終是想著一切辦法去貶低,去揭發,去撕裂對方的苦楚,想將其狠狠踩在地上贏得勝利。

卿臨佇立,已經涼得如死灰一般。

他手臂軟軟地墜下,那隻瘦削蒼白的手,疲憊不?堪地散開。

他已經沒有想說?的了,所有的所有變成了最後?的無力:“你給我滾吧。”

卿葉傑人都在發抖,他把哭腔咽了回?去,喉結還在顫動。

他不?是不?懂。

他也是委屈。

卿葉傑恨自己沒有長嘴,說?不?出他最想說?卻也最不?敢說?出的話。

他知?道卿臨是怎麼走過來的,知?道他的不?容易,他不?是想說?這些,但他就是生氣?,就是難過。

他是想向他證明,但卻被向最想證明的人撞破得一敗塗地。

他是想讓他回?來。

卿葉傑在走之前,捏著拳頭回?頭看了眼卿臨。

酸澀滋壓著他,他啟唇的話,順著眼淚一起流出。

“哥,你不?是放棄美術了嗎……”

夜寂靜的可怕。

卿葉傑拖著長長的影子,在間歇性閃爍的路燈下,連影子都被切碎。

而卿臨站著呆了好久,淡色的眸子沒有落進一點光。

沈緒之站在牆後?,沉默地聽著。

四年前,在國外,沈緒之拿了伯克利的全A,是學院引以?為傲的創作者。

他看著榮譽,想到?了卿臨。

他的白月光,這時候應該去參加集訓,必像他這樣?取得了傲人的成績。

沈緒之回?到?家,打電話給桑伯,問了問卿臨的近況。

回?來的是一句話。

“卿少爺放棄美術了。”

沈緒之站在原地,開出的龍頭裡,水絲毫不?停歇地流。

成群的候鳥越過窗際,馬薩諸塞州的冬季比想象中?的更?加徹骨。

電視開著的頻道,正播報著一場暴風雪的來臨。

那指引他出逃、本?該熾烈翱翔的飛鳥,終究還是被困在了牢籠。

過去(二更)

*

高中。

卿臨晚自習下的很晚。

卿百戶不讓他住校, 說是?住宿費太?貴了,那點破地方居然還要花幾百。

稍微在複習一下,整理好東西從學校出來, 都已經接近淩晨了。

自?行車拿去修車店修了,卿臨背著書包走在回去的路上。

月亮孤單立在梢頭?, 黑雲遮了一半顏色,漆黑狹長?的窄巷望都望不到頭?。

學校離他家還是?有些距離,這麼乾巴巴的走,都弄不清要走多?久。

離住宅區還有小段路的時候,從前麵冒出來了幾個黑影。

他們擋在路前,把卿臨圍了起來。

站在最前頭?的那個大高個說:“喂,卿百戶人呢。”

卿臨隻是?看了一眼?, 沒說話,轉頭?要往旁邊走。

結實得如牆一般的混混用?力地推了一下卿臨的肩膀,喊道:“我問你卿百戶人呢!”

卿臨被推得往後退了幾步, 左右環顧了一下,發?現?他也逃不掉了,於是?說:“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要債的大高個拍了拍手?上拿著的棍子,“你不知道個屁!他他媽不是?你爹嘛!”

卿臨語氣還是?很平靜:“他已經五六天沒有回去了。”

“操……”混子撓著頭?發?, 看著這麵無表情沒有任何害怕的孩子就來氣,“我他媽懶得和你廢話,給我打!”

黑影子向卿臨撲來。

卿臨用?書包擋了幾拳,想丟下書包跑,卻被人群拽了回來,攆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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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是?沒背發?酒瘋的卿百戶打過, 但不知道是?不是?這次人太?多?了,他連還手?的機會都沒有。

“你回去和你那個死老爹說, 要是?他他媽不把欠的前還上,明?天我們就去把他家給砸了!”

卿臨倒在地上,渾身酸痛。

他硬是?緩了半個小時,才從夜中捕捉到一絲清晰。

沉沉的夜,濃墨撲在天際,連星星的微光都沒有了。

卿臨往前走了一會,忽然在一巷口聽見了聲動靜。他朝裡看了一眼?。

居然是?卿葉傑。

卿葉傑坐在箱子延邊凸起的石磚上,頭?埋在□□,整個人抱得緊緊的,手?上腿上都有著傷。

卿臨驚了一下,連忙走過去。

“你怎麼在這?”卿臨問。他怕要債的也來找過他。

卿葉傑抬頭?,眼?睛紅彤彤的,明?顯是?哭過了。

他發?現?是?卿臨後,原本還在泛紅的

PanPan

眼?立刻鎖住,連忙偏過頭?去,倔著聲音啞啞地說:“不關你的事。”

卿臨:“打架了?”

卿葉傑沒吭聲。

卿臨皺了皺眉。

他蹲下身,看著卿葉傑腿上磕破的傷,從書包裡拿出醫療包。

“你乾嘛。”卿葉傑想掙紮開?,卻被卿臨一把拽住腿,沾著酒精的棉簽就被摁了上去。

“嘶!”卿葉傑疼得齜牙咧嘴,碰到酒精的傷著火了一般,“靠,哪有男生?會隨身攜帶這種?東西……”

卿臨垂著眼?,淡淡地說:“哪有男生?會怕疼。”

卿葉傑雖然還是?覺得疼,但因為卿臨這麼一句話,後期他死活摳著手?指,強忍著一聲不吭。

他也悄悄看了看卿臨。

還是?那麼一張沒有表情的臉,寡淡冷靜,懨懨耷著和那人一樣淡得沒有啥味道的眼?,可眼?旁卻多?了一塊淤青,嘴角居然也破了皮,滲出引人注目的血。

卿葉傑沉默地看著他。

過了一會兒,他踢了一下腿。

“喂。”卿葉傑說,“給我。”

卿臨抬頭?,疑惑。

卿葉傑見他沒反應,煩躁地“嘖”了一聲,一把搶過卿臨手?裡的棉簽,拿了一根新的沾了酒精,按在了他嘴角的傷口上。

卿臨疼得擠了一下眼?。

“好學生?也會打架啊。”卿葉傑哼了一下,幫他嘴上的血擦了,不屑地把棉簽丟在一旁,“你和我有什麼區彆。”

卿臨沒有回話,瞥了一眼?卿葉傑的手?,看見他那指縫裡還殘留著沒洗乾淨的顏料,才喃喃:“是?啊。”

隨後,他站起身來:“趕快走吧。”

可他還沒有往前走幾步,就感覺身後有什麼東西在拽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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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臨回頭?,發?現?卿葉傑正拉著他的衣角。

空氣安靜了好一會兒,兩人對視許久,身後人才燒著耳根羞惱地喊了句:“我是?他媽是?怕你跑了!”

卿臨覺得有些該笑,便附和地說:“行,那你拉緊點。”

卿葉傑:“……”

兩人回了家。

破爛的住宅樓,他們那間房子裡居然還有光亮。

卿臨打開?門,看見門口出甩在地上的鞋,抬眼?就看見了坐在餐桌前麵的卿百戶。

“喲,你倆今天一起回來啊,兄弟感情不錯啊。”卿百戶喝著啤酒,心情好像挺好。

卿臨沒想到他會回來。

“來來來,今兒享福了啊,我剛小賺了一筆,買了烤雞回來。”

卿臨和卿葉傑一動不動,站在玄關處沉默地盯著他。

卿百戶看他們這表情,怒氣一下就上來,他一腳踹上桌子,指著就罵:“草你們什麼表情,老子他媽給你們帶吃的,你們他媽那這種?嘴臉看我!”

卿臨神情沒有變化,冷冷地開?口:“還錢。”

“還狗屁錢……”卿百戶,“我特麼不是?說後天就給的嘛,怎麼今天又來找了!草好不容易賺點,有他媽要賠進去了!”

卿葉傑皺著眉,向前走了一點,擋在卿臨的前麵。

但是?過了一會兒,卿百戶好像又想到了什麼,眼?睛狡邪地打了個圈,竟然好聲好氣地說:“我會去還的,你們先早點睡,明?天不是?還要上學嘛。”

卿臨和卿葉傑沒再理他,走到房間關上了門。

然而第二天,卿百戶就消失了。

卿臨怕要債的盯上卿葉傑,放學後要去他學校接他。

卿葉傑臉上雖滿是?嫌棄,身體卻總是?很誠實地跟著卿臨走。

一次卿臨考試留的晚,出校門便看到靠在圍欄旁踢石頭?的卿葉傑。

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來的,或許是?等的太?久了,看到卿臨後轉身都站不穩,可依舊彆扭地說:“你怎麼這麼磨磨蹭蹭的。”

卿臨不置與否。

卿葉傑“哼”了一聲,表情難看得很,卻一定要拉著卿臨的手?腕回家。

本來應該是?沒事的。

但不知道要債的怎麼找到他的學校的,在一節午休課的時候,教室裡傳來了一陣玻璃碎裂的聲音。

“哐嘶——!”

巨大的響聲撕裂在教室上空。

卿臨班級的窗戶被石頭?砸碎了。

“啊!!”班級的女生?傳來尖叫,大家紛紛去看,誰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卿臨收完作業回來,一個女生?怯怯地來提醒他:“卿臨,你小心點,你的位子上都是?玻璃碎片……”

卿臨到他的課桌前,看見他旁邊的碎裂的窗戶,折射著七彩的玻璃碎片,雜亂地散落在他的課桌上。

他垂眸,沉默地站著。

他不知道該說什麼。

那天晚上,卿臨自?己走夜路回了家。

要債的寸頭?像是?在那裡等他似的,看見背著書包走過來的卿臨,笑著圍了過去,語氣挑釁地說:“我們的禮物收到了嘛?”

卿臨眉頭?緊鎖,冷眼?看他。

“喲喲喲小孩子這麼凶。”要債的人笑了起來,掐著煙吸了一口,朝他吐了一口霧。

“但你比你弟強,我聽黑子說,他收到‘禮物’時差點被嚇哭哈哈哈哈哈哈!”

一群人笑得前仰後合。

卿臨咬了一下後槽牙,說:“你們也去找他了?”

“嗯……怎麼說呢。我們找不到卿百戶那個死人。”要債的人故作思考狀,“倒是?沒有堵過你弟,不過……”

他把香煙碾在牆上,說:“一家人就要整整齊齊嘛~”

卿臨心忽然涼了大截。

煙味太?熏人了,在這狹窄的巷口無限發?酵。

沉默還是?沒法給這個事情終止的交代,卿臨頓了又頓,最後還向命運低下了頭?:

“錢,我來還。”

又是?一個夏日。

卿臨難得逃了一節課,一個人跑到了學校的天台。

夏季炎熱潮濕,空氣中帶著將要下暴雨的黏膩感

他臉上的傷還沒好,嘴角結了血痂,因為睡眠不足,眼?瞼泛著灰青,沒有一點血色。

高中部?的天台的構造是?沿邊有個向上凸起的平麵,卿臨站在上麵,周圍沒有任何防護,就安安靜靜地站著。

他剝了一顆糖含在嘴裡,聽說甜味能緩解疼痛,讓心情變好。

這時候,突然來了一個聲音。

“你要跳樓嗎?”

卿臨用?餘光瞥見了後麵有個男生?。

“那可不好受。先是?失重的不安焦慮,再是?大腦耳朵的充血。風撕裂耳朵,勒死脖子,扭曲關節,束縛住你砸向地麵,七分?八裂。”

那聲音慵懶,並沒有帶著多?少勸人的意味。

卿臨第一反應還以為是?哪個中二神經病,誰說站在天台沿邊就一定是?要跳樓的。

雖然他確實有想過,想知道如果真的跳下去,會是?什麼樣的感覺。

隻聽那男生?又說:“怎麼這麼想不開?呢。”

卿臨聽到這話,咬碎了嘴裡的糖。

他向上踮了踮腳,視線與地平線其高,淡淡地說:“我不跳樓。隻是?難得上來罷了。想站在高處,看看風景。”

那男生?看上去也不像會管閒事的模樣,但不知是?不是?眼?前的人太?易碎,感覺在陽光下這麼曬著都隨時會化掉,他才多?嘴了一句:“你還是?下來吧。”

卿臨並沒有看他,倒是?說:“要不你上來吧。”

話裡有點帶著玩笑的意味,但沒想到過了一會兒,那個男生?真的

弋?

上來了。

他個子很高,和卿臨並肩高出了半個頭?,戴著很寬的黑色漁夫帽和口罩。

卿臨看不見他的臉。

但他覺得這個人絕對有點毛病,要不就是?太?閒,要不就是?瘋子。

出於對同是?“瘋子”的禮貌,卿臨給他遞了一個耳機:“聽嗎?”

“你跑這來聽歌?”男生?說。

但他還是?接過耳機戴上,當聽見手?機裡播放的音樂時,明?顯一愣。

安靜凝結了一會兒,男生?說:“你怎麼聽這種?歌?”

“什麼叫這種?歌。”

“……就是?這種?毫無意義的歌。”

卿臨看著遠方的樓層,平淡地說:“我不懂音樂,對我來說,好聽就夠了。”

“一首歌能讓人共情,說明?就是?一首好歌了。”

夏季蟬鳴不斷,高處的風景讓本來覺得碩大的一切都變小,隻剩下遠遠天際交界處純粹的藍。

男生?站在卿臨的身邊,迎著肆意吹拂的風,陪他聽完一整首歌。

兩個人沒有再說話了,沒有其他的交流,不知道對方的名字,卿臨甚至也不知道他長?什麼樣。

走之前,那個人問卿臨道:“所以……你聽的時候,在想什麼?”

“我在想……”卿臨望著那參差的高樓開?口,

“死亡好痛苦啊。”

*

*

卿臨從網吧那條街走了出來。

和卿葉傑的交談讓他覺得疲憊,沈緒之的車已經在巷口等他了。

其實沈緒之不應該陪他來的,他是?公?眾人物,要是?被拍到出現?在這種?地方,影響總歸是?不太?好。

“沈先生?。”卿臨坐上車,他不知道沈緒之會不會問些什麼,比如為什麼要查那個IP,為什麼要來這裡,在這裡乾了些什麼。

但沈緒之什麼也沒問。

他隻是?輕輕地摸了摸他的頭?發?,說了一句“我們走吧”,然後開?車帶他離開?了這裡。

黑夜,路燈影影綽綽地從兩邊劃過,卿臨靠在椅背上,困意大增。

沈緒之把他送到學校時,發?現?坐在副駕駛座的人閉著眼?睡了過去。

少年的睡顏和他本人一樣乖巧而安靜,長?長?的眼?睫垂著,呼吸平穩。

沈緒之靜靜看了好久。

他想起了他第一次想去找那個他在天台上遇到的孩子,特意跑到了普通高中部?。

不知道年級,不知道姓名。

沈緒之本來以為會很難找的。

但他在路過高中部?校聯考表彰牆的時候,目光立刻被抓住了。

那個在天台上的少年的照片,正高高掛在理綜年級第一的位置上。

照片上的人清冷寡淡,麵無表情,和他那天見的一樣,是?讓人不會忘記一張臉。

“ 十校聯考期末年級第一

高一(7)班 卿臨 ”

@無限好文,儘在晉江文學城

啊。

沈緒之想。

原來是?個耀眼?的人啊。

牽手(一更)

卿臨醒過來時, 發現車停下了。

卿臨趕緊起身?,有點慌得去看坐在駕駛座的沈緒之。

天呐,他居然睡著了, 真的太丟臉了。

沈緒之看卿臨醒過來了:“醒了?”

“抱歉啊沈先生。”卿臨說,“你應該叫醒我的。”

“沒事。”沈緒之說, “到學校附近了,我送你進?去。”

卿臨連忙說:“不用了不用了。我自己走進?去就可以了。”

沈緒之轉動方向盤,開車道:“送你回去是我應該做的。”

片刻沉默後,沈緒之突然開口:“出租房那邊……暫時不要過去了吧。”

卿臨:“嗯?”

沈先生知道他有在外?租房嘛。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但?卿臨還是點頭:“啊……好。”

離下一輪錄製開始還有很長的時間,在這段空閒的日子?裡,卿臨進?了學校的一個科研項目組。

項目組他負責的part不是很難, 簡單整理一下數據,技術方麵的事情由理工科那邊負責了。

快進?入八月,卿臨宿舍的孩子?們都回去過暑假了。

卿臨也就是早上去一下組會, 下午回來?休息,晚上回來?記錄一下“沈臨其境”最新的數據。

因為Orphic的事件,畫圈引起了大家的關?注,卿臨對卿葉傑那些人弄出的事情並沒有放手?, 他最近也在試著去找這個麻子?的信息。

隨著《Follow Heart》的錄製版的播出,話題的討論度也不斷上升。

近期引起熱議的就是卿臨畫畫賺錢的那個片段。

【@內娛劉大媽:《Follow Heart》新一集阿根廷旅行播出!沈臨其境夫夫檔花式賺錢,卿臨街頭賣藝,賣出近十萬比索的畫!沒想到作為學霸的卿臨,不僅學習這麼好,居然還會畫畫!#旅戀綜藝#沈臨其境##卿臨畫畫#】

【啊啊啊啊臨崽!我臨崽什麼都會!好厲害啊!】

【嘶, 他畫的得是有多好才能賣這麼多錢啊】

【……誇張了,都是托吧】

【臨臨無所不能!十項全能!】

這個劉大媽是娛樂圈八卦記者裡影響比較大的, 這麼一發,直接把話題帶到了前幾?個。

【畫畫畫得好的明星不是沒有,但?是吹他賣錢是想表達什麼……】

【他不是浙大的嘛?】

與此同時,一個帖子?也被頂了上來?

它有著一個極其直白的名字——

《卿臨立的浙大學霸人設是不是有水分》

@無限好文,儘在晉江文學城

1L 樓主?:最近ql畫畫賺錢的事情大家討論得熱火朝天,我本人因為好奇人家畫成什麼樣才能有臉賣錢,所以淺淺利用了一下人脈,沒想到居然扒出了卿臨參加美術高?考的準考證!!

2L 樓主?:[圖片]

3L:你想表達什麼?

4L:所以……ql是美術生?走美術進?浙大嗎,這還立學霸人設

5L 樓主?:走藝考進?浙大會降很多分,我妹妹去年考了500多綜合下來?進?的浙大,卿臨高?考說不定也……

6L:哇,居然有圖片,這不實錘

回帖不斷,大家都開始吐槽卿臨參加美術高?考的事情。

20L:不是,浙大你們都嫌?而且就算是美術進?的又怎樣?你考上了嗎?酸什麼酸,見不得人好啊

21L:學美術怎麼了,誰說美術生不能成績好的,你瞧不起誰啊

22L:對啊刻板印象,而且我有個朋友是浙大的,他說卿臨不是學美術的,而且成績特彆好

53L:拜托各位,我們臨臨可是保研清華了啊

54L:保研清華……他真的這麼牛逼為什麼不直接去清華,還要靠讀研,再說清華也有美院啊

55L:ql不是還是什麼油管博主?嘛,高?中文化生可忙了吧,上學哪來?時間直播,美術生的概率蠻大的

23L:一張準考證就說人家是美術生,那你和豬的一樣都有一張嘴你咋不說你是豬呢。簡直無理無據瞎猜bb

……

237L 樓主?:我對美術生沒有意見哈,就是覺得內娛真的沒必要這麼專注於“學霸”這個人設,真的很尬

238L:樓主?說的有理

239L:我發覺你們真的很搞笑,人家中專都好意思吹自己是學霸,人家卿臨就算是靠美術,也是憑著自己的本領進?浙大的啊,你們在這裡酸什麼酸

240L:沒錯!永遠支持卿臨!不僅是剛剛開始對他的學霸濾鏡,也是他的情商為人處世以及人格魅力!

241L:臨臨勇敢飛,愛卿永相隨!

242L:我是浙大的,我來?澄清,ql不是美術生,他在我們學校經濟學院的

243L:可以轉專業啊

244L:上麵有病啊,藝術生不可以轉專業的

卿臨的粉絲和黑子?還有所謂隻發表主?觀意見不想被噴的路人在帖子?裡爭吵吃瓜。

發著發著,樓主?突然冒出來?了這麼一條

341L 樓主?:那個,稍等一下大夥,我剛剛查到那年浙大的美術錄取,沒有卿臨,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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