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是老鴇為她籌劃了九年的及笄日,爭春樓內擠滿了要一睹她真容,競價與她行梳弄禮的人。
她站在二樓,垂眸聽老鴇的音量跟著自己的價格水漲船高,一直漲到三十萬兩。
這已經是個聞所未聞的數字了。
顏柔柔掀簾去看,腦滿肥腸的男人們擠成一堆,那些貪婪的目光好似有了實體,如一層肥厚的油脂,將她的心跳聲一點點淹沒。
料想再沒人能報出更高的價,那個走一步晃三下肥肉的中年男人眯著綠豆眼一眨不眨地盯她看,往二樓上來。
這時,門外忽然有人高喊:“一百萬兩。人,我要帶走。”
方才還喧鬨的爭春樓瞬間變得針落可聞,所有人不敢相信地看向那名慢悠悠走近的華服公子,自動為他開出一條道。
人群中有人吸氣:“不愧是宣平王府的高世子……”
高洛青是京城數一數二的高門紈絝,府內妻妾成群,乾得荒唐事太多,花百萬兩買個妓子放彆人身上叫稀奇,放他身上叫不足為怪。
被眾人注視著的清俊貴公子有一下沒有一下地扇著扇子,衝她輕浮地挑挑眉:“爭春樓的花魁,果然名副其實。這一百萬兩,值。”
老鴇高興地幾乎要暈過去,顏柔柔卻絲毫高興不起來。
宣平王府和剛才那個富賈之家,不是一個概念。
——沒那麼好逃。
她當然嫌這底下所有男人臟,卻不怕自己早晚被染臟,她隻怕要在這泥潭裡蹉跎一輩子。
她要以這些人為跳板,寧死搏一次假死脫身。
而現在,不論是被高洛青收入房內,還是養為外室,隻要沾上了皇親國戚,她計劃的實行難度都會大大增加。
但這世上不會再有人報出比一百萬兩更高的價了,即便有,也隻會是個更大的火坑。
顏柔柔盈盈一拜,掛上歡天喜地的神情,謝公子贖身之恩。
老鴇興奮地為她收拾打扮,眾人哄鬨著將她與高洛青一同送進花閣。
門被關上,喧囂阻隔,一把扇子挑起了她的下巴,一同落在她臉上的,是那種熟悉的打量貨物的視線。
顏柔柔目含春意地與高洛青對望,果然見男子眸中燃起了幽深滾燙的火。
他耐心地用扇端擦過她的麵部輪廓,描摹她的眉眼與唇,又順著她脖頸劃過豐盈劃到纖薄腰腹,那火幾乎要順著扇子點燃顏柔柔一身衣裙。
可最後,他隻是舌抵腮幫,不甘而憤恨地用扇子輕拍了下她的臉,停了動作。
他壓熄眸底的火焰,後退幾步正視她,沉聲問:“慕玄白,北疆慕氏,今日剛從京城回來的榮安侯府的世子,你可知道他?”
……
高洛青不碰她,還乘馬車將她帶到宣平王府喝到一半的晚宴上,要她引誘他所指的那位少年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