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柔柔從來都知道自己不聰明,她對所有事物的判斷,都是單一地依據經驗和下意識的警惕。
她覺得自己該警惕,可她的不聰明無法解釋關於慕玄白的一切。
她要怎麼回答他?她曾經學過的所有套路,竟然會在麵對“對”和“不對”兩種回答時變得一無是處。
她思考得太久,少年漸漸鬆了抱緊她的手,搭在她肩膀的臉也輕輕退開了。
馬兒停下,顏柔柔才發現原來他們已經到了榮安侯府門前。
她聽見一道極清的,帶著水意的吸氣聲,接著少年翻身下馬,將她抱了下來。
直到落到地麵,顏柔柔還有點恍惚。
弦月掛在雲端,逐漸被吞沒。
慕玄白將她放下後,再沒看她一眼,往正院方向走時,也刻意避開了她的視線。
“小侯爺。”
廊前,少年高大的身影停下了,地上那頎長的、清淺的影子也停住了晃動,卻沒有回頭。
顏柔柔這才意識到自己竟然叫住了他。
她不想看他這樣,可也不知道自己要說什麼。
她彎起笑眼,秋水剪瞳漾著輝光,裝作若無其事地勸他:“今晚您是喝醉了,您放心,我不會把您對我說的那些醉話說出去的。”
頓了頓,顏柔柔福身行禮,轉身和秋桑一起離開。
慕玄白隻在餘光裡看見她步轉時微掀輕飄的裙擺。
他立刻回頭去看,可直到她消失在月洞門前,也沒說出一個字。
*
回去後,顏柔柔輾轉反側到後半夜才睡著。
她不怕被慕玄白利用,因為打一開始,她就想利用他。
她要借著他的手,籌劃一次逃離。
顏柔柔睜著眼睛凝視帳頂,第無數次計算自己需要什麼。
起碼百兩銀子的盤纏,府外府內各一個接應自己的人手,一個假身份的文牒,一具與她身形相像的屍體,一艘前往江南的船。
如果成為慕玄白的妻子,想做到這些當然不難,但同時她就完全成了他的人。榮安侯府眾人、官府,甚至是皇親國戚都會深究她的一舉一動。
再完美的計劃也經不起深究。更何況,她做不到完美。
所以她對自己的定義絕不會是成為慕玄白的妻子。
她想過慕玄白會淺薄得如從前見過的所有男子一樣,對美麗的皮囊神魂顛倒,將她視為極具觀賞性和實用性的貨物,也想過他心機深沉,不會真的陷入她的溫柔計裡,攻下他會是個大難題。
唯獨沒想過,他會太把她當回事。
但顏柔柔不允許自己深想這個問題。
她想起九年前的冬天,嫂嫂端來的一碗熱湯麵。
嫂嫂說,小妹呀,家裡就剩這點麵了,你病了好些天,都留給你吃。你侄子?他不餓,真不餓。乖,吃了睡一覺,什麼都好了。什麼把你丟下?我的傻小妹,你哥生前那麼疼你,你就是我親妹,我舍了自己的命也不能把你丟下啊……
她流著淚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