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5 章 瘋症發作(1 / 2)

這幾日楚召淮忙得不得了。

不光要給梁枋施針,還得給姬恂治無脈症,煎藥更是得親力親為,生怕下人控製不了火候破壞藥效。

就這麼忙活兩日,初五一大早楚召淮精神抖擻,難得天沒亮就爬起來。

寢房和暖閣隻一牆之隔,姬恂闔著眼安睡,混沌間好像聽到徘徊夢中數年不消的雷聲,攪得他眉頭越皺越緊。

轟隆隆。

劈裡啪啦。

姬恂垂在床沿的手微微蜷縮,寒冬臘月額間沁出汗珠。

不知是未服藥的緣故,姬恂好似陷入噩夢中無法醒來,震耳欲聾的雷聲伴隨著雨聲傾盆而下,震得神智越發混沌。

倏地,姬恂睜開渙散的眼,對著虛空喚了聲:“皇兄?”

寧王已戰死多年,哪怕因瘋症而出現的幻覺也隻是一張模糊的臉。

他分不清。

姬恂披著玄色寬袍坐在空蕩冰涼的榻上,冰涼五指插入淩亂墨發中,垂著首微微喘息,瞳孔渙散劇烈晃動著。

“劈裡啪啦……”

一陣嘈雜動靜驚得噩夢中的幻覺瞬間消散,姬恂眉眼困倦,懨懨抬眸,勉強從幻覺中清醒過來。

周患在門口道:“王爺,您醒了。”

姬恂做了噩夢,晨起脾氣並不好,聽到外麵喧鬨的動靜,冷漠道:“將姬翊拖回去抄書。”

周患:“是。”

很快,外麵傳來姬翊的鬼哭狼嚎:“啊?我才剛來給父親請安,為什麼要回去抄書?啊?我做錯什麼了?!”

周患說:“不知,王爺吩咐,屬下隻照做。”

姬翊:“啊?啊啊?啊啊啊?”

姬翊哭著被拖走了。

本覺得喧鬨聲會消停點,可外麵仍舊一陣亂紛紛鬨嚷嚷,嘰嘰喳喳吵得人腦袋疼。

姬恂臉色越來越陰沉,直接下了榻,衣袍鬆鬆垮垮披在肩上,帶著一股即將破體而出的森寒殺意。

“砰”地一聲將門打開,姬恂正要冷冷開口。

楚召淮像是兔子似的蹦過來,發冠上叮鈴當啷的小配飾在日光中閃著金光,似乎是幾枚金子打成的小方孔錢。

“王爺醒啦。”楚召淮高興道,“今日破五接財神,我讓趙伯放了些爆竹祛邪避災,有吵到王爺嗎?”

姬恂:“……

平日楚召淮不是穿紫便是穿青,甚少穿得像今日這般豔麗紅火,紅袍翻飛襯著麵容如雪似的白皙。

姬恂注視著他,方才噩夢中的煩躁和戾氣緩緩消退,許久才移開視線:“沒有。

“那就好。楚召淮鬆了口氣,熟練地握住姬恂的手去探脈,“等會我還準備和姬翊一起去京城外的財神廟供牲醴再供個鬥呢,但他不知道為什麼被周患拎走了。

姬恂:“……

“看來這兩日的藥很有用,已經能探出些脈搏了。楚召淮很快探好脈,“我得去財神廟了,下午回來。

說完,他又想了想,總覺得丟下病人自己出去玩似乎不太好,所以試探性地問了句:“王爺神思不屬的情況可好些了,需要我隨時候著嗎?

姬恂抬眸看他。

楚召淮眼巴巴看著他,期盼王爺溫柔體貼地說“不用,神醫去玩吧。

姬恂彬彬有禮,帶著些歉意地道:“如此甚好,勞煩神醫了。

楚召淮:“……

楚召淮敢怒不敢言,瞪著姬恂的鞋尖不情不願地說:“哦,神醫應該做的。

姬恂笑起來。

沒法去接財神,楚召淮悶悶不樂,連吃早膳也沒多少胃口。

姬恂端著熬好的藥喝了一口,動作頓了頓,淡淡地問:“神醫,為何今日的藥比前兩日要苦的多?

楚召淮“啊了一聲,裝傻道:“有嗎?天不亮我就開始煎藥了,也就放爆竹時讓殷統領盯了會,嘶,難道是殷統領偷偷放了黃連不成?

姬恂:“……

在外候著的殷重山:“???

“不過黃連也有清熱瀉火的藥效,王爺體內燥熱,多加些黃連也算對症下藥。楚召淮彎著眼睛說,“良藥苦口,王爺喝了吧。

姬恂:“……

殷重山冷汗都下來了。

這樣明顯又拙劣的算計,王爺怎麼可能看不出來。

這王妃……神醫未免膽子也太大了。

殷重山正擔心著,就聽得裡麵傳來聲王爺的輕笑:“好,多謝神醫良苦用心。

說罷,姬恂端起藥一飲而儘,眉頭都沒皺。

殷重山:“……

王爺難道白日便已出現瘋症的前兆了?

這也太瘋了!

楚召淮也愣了下,沒想到他這般乾脆,看得齜牙咧嘴,嗅著那苦味忍不住口中生津,反思自己是不是不該如此報複心強。

姬恂麵不改色喝完藥,打量著楚召淮藏不住事兒的愧疚神情,掩下眸底一點笑意。

“神醫,本王今早起來,已開始出現幻覺。”

楚神醫一聽趕忙道:“嚴不嚴重?”

姬恂好像虛弱到了極點,病懨懨地問:“瞧見有人要揮刀殺本王,算重嗎?”

楚召淮急了:“自然算啊!”

這都出現幻覺了,自己自然該時刻陪著,以防出現意外。

去什麼財神廟?

楚召淮越發愧疚,忙不迭起身給姬恂盛了碗粥,還將自己平時愛吃的蜜餞碎往裡麵撒了點,小心翼翼推過去:“王爺吃,解一解苦。”

姬恂接過粥喝了幾口。

楚召淮問:“好些了嗎?”

“嗯。”姬恂道,“多謝神醫。”

楚召淮更愧疚了,拚命往裡添蜜餞碎。

這時,趙伯快步走進來,頷首回稟道:“王爺,京外財神廟已為王妃供好了五路財神的鬥燈,還單獨做了場祭財神的法事。”

姬恂平淡地點頭:“嗯。”

楚召淮詫異地看著他。

尋常富貴人家也會拜財神,但像姬恂這種一擲千金的王公貴族自幼含著金湯匙出生,對錢財應該不甚在意。

隻有他這種自小苦慣了的市井小民才會將希望寄托在神明身上,“貪財”二字對皇室而言,應當算是俗不可耐。

姬恂卻早早為他安排,甚至還供了他一直舍不得的鬥燈。

楚召淮這下愧疚得恨不得回去嚼黃連,越發覺得方才熬苦藥實在太不理智。

他彆彆扭扭地道:“多謝王爺。”

姬恂笑起來,他很懂得適可而止,並未邀功,轉移話題道:“那神醫可有法子抑製幻覺?”

楚召淮連飯也不吃了,騰地站起來,肅然道:“我這就為王爺施針試試看。”

姬恂笑著站起來,楚召淮飛快上前,殷勤地攙起姬恂,一步步挪去寢房裡。

殷重山和趙伯麵麵相覷。

怪不得王

爺最近今日不釣魚了,原來改釣王妃了。

拋個餌,王妃顛顛遊來,一咬一個準。

這可比釣半天隻釣條小魚崽有成就感。

楚大魚扶著發病的、虛弱的、弱不禁風的王爺進了寢房,又回暖閣拿了金針回來。

殷重山說姬恂每月發病都在入夜,這才白日怎麼就出現幻覺,八成是這兩天的藥喝的。

不過從另一方麵瞧,也算有效果。

楚召淮為人醫治時,臉上沒有尋常那一眼便能看穿的清澈,他斂著眉眼將金針布包攤開,修長兩指捏了一根金針,斟酌要如何下針。

姬恂病歪歪半倚在高枕上,視線在姬翊送的金針上一掃:“王妃好像很愛用這套金針?”

“也還好。”楚召淮一醫治便心無旁騖,隨口道,“也就給梁枋醫治時用過幾次,算是順手。”

姬恂淡淡道:“那豈不是很臟?”

楚召淮“嗯?”了聲,疑惑道:“我每回用完都會用火燒一燒祛外邪,不臟的。”

姬恂笑了:“本王不愛用旁人用過的東西。”

楚召淮有些窘迫:“但我沒有其他針了,要不我現在去買套新的銀針。”

之前經常用的銀針也被他清早時送窮土狠狠心扔掉了。

姬恂道:“重山。”

殷重山快步而來,將精致的匣子雙手奉上。

打開盒蓋,攤開裡麵用錦緞包著的金針,一百根金針粗細皆有,整齊排列紮在綢緞之上。

楚召淮愕然看去。

姬恂理了下衣袖,若無其事道:“這套新金針剛打來的,神醫先湊合著用。”

楚召淮:“……”

再次見識到了皇室的豪橫。

姬翊送他金針也隻送了二十四根,姬恂倒好,一百根還叫“湊合著用”。

楚召淮接過金針,愛不釋手地摸了摸,毫不掩飾自己的喜愛。

姬恂心中一動,移開視線,隨意地說:“神醫若喜歡,便贈與你了。”

楚召淮“啊”了聲,卻是搖搖頭:“不用,我已有一套了。”

姬恂摩挲袖口的手倏地一頓。

楚召淮讓人搬來燭火,垂著眸專心致誌將金針放在火焰上烤。

姬恂目不轉睛盯著他,隻覺得這人很矛盾

明明如此愛財,卻很懂取之有道,朝廷明令禁止不可關撲的錢財,哪怕上萬兩也看都不看,在路邊撿到一文錢卻能高興得唇角壓都壓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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