鶴丸國永對此也有興趣,他問道:“那孩子是什麼樣的人?”
表現出來的樣子大概相當自來熟吧,但少有人會拒絕他,更何況眼前的人或許是等了很久這個傾訴的機會,竟然就這樣開口了。
“那是個……很奇怪的孩子。”老板說著,撓了撓頭,“我其實和他不熟。”
在他口中,那個孩子總是一個人走著,有時是到山上去,有時隻是繞著街道前進。
便利店隔壁有一條美食街,所以他總是開到很晚才關門,而那個孩子,也很晚都還不回家。
會很在意吧?畢竟自己是成年人……可來店裡的客人曾經說,不要管他比較好。
“那不是什麼好孩子。”附近學校的老師說,“他家裡也拿他很頭疼,還總是逃學不來上課,身上帶傷——指不定是在外麵和人家打了架。”
同班的孩子都不喜歡他,說他太陰沉,冷漠寡言。
“一個兩個就算了。”老師說,“大家都這麼說,肯定是他自己的問題。”
那孩子家裡很有錢,卻在學校募捐的時候一分錢都拿不出來——
“我不是在道德綁架。”老師說,“但他甚至有自己的手機,卻連一塊錢都不願意拿出來?”
這是一個很壞的、沒愛心的、討人厭的孩子。
“我把這件事和朋友說了。”老板說,“他對這孩子也有映像,據說在以前的學校裡有人舉報霸淩,這孩子是受害者。”
他身上真的有傷,卻拒絕驗傷——於是加害者的家長說他是在說謊,這是陷害,這是汙蔑。
而那孩子的家長直到最後也沒有來。
“後來好像是從學校退學了吧。”老板不確定地說,“理由是……”
【難以管教】。
我低頭看著腳邊的地磚,在心裡接話。
難以管教——因為我發了燒精神恍惚,試圖從教室的窗台跳下去。
有什麼辦法?誰教老師叫我不要裝病,讓我快點下樓。
我沒力氣走樓梯了。
不過,退學對我來說也沒什麼不好,至少身上的傷隻剩下了家裡的,算是減少三分之一,可喜可賀。
而且,能拿到手機的時間也變多了……能和刀劍們相處的機會也增加了,很好。
“——因為那是個很難管教的孩子。”老板說,“所以我一直……一直都沒有叫住他,和他說說話。”
“我一直為此後悔著,我真的非常後悔。”
為什麼看著那孩子孤身一人走在深夜的街上,為什麼在清楚對方沒有穿鞋也沒有帶傘走在雨中時也沒有上前,為什麼沒有把自己的這份猶豫……告訴給自己的朋友?
“我認錯人了。”
老板恍惚地說,“那孩子已經不可能長大了。”
鶴丸國永並不會深入再問,他替老板把再次歪斜的箱子扶正,金眸之中神色難明。
我倒是知道原因的,老板口中的“那孩子”為什麼不可能長大了。
——因為他死了。
因為,我死了。
“真不好意思啊,讓你們聽我說些胡話。”老板送了兩瓶飲料給我們,說,“……現在想起來,那孩子若是能長大,興許也能和你一樣好看吧。”
做不到的。
無論是長大,還是和他一樣,我都不可能做到。
從便利店離開,鶴丸國永擰開瓶蓋,把飲料遞給我:“小鶴,你怎麼想?”
“什麼?”我喝了一口,是蜜桃味的果汁。
鶴丸國永:“剛才說的‘那孩子’的事。”
我:“你在意嗎?”
“嗯……要說在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