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接著,噩耗再度傳來。
由於沒有及時拿出錢,延誤了治療,他愛人的病情已然惡化。
也就是說,接下來他即便能夠拿出幾十萬的醫療費用,也救不回他的愛人了。
不過那個醫院的醫生告訴他,他的愛人雖然已經無力回天了,但是有一種強生劑,一針下去,就可以讓重度昏迷的病人立即蘇醒,並且像正常人一樣行動自如,隻不過這種強生劑實際上是通過透支病人的生命力來產生這種奇效的,一針隻能讓病人維持十天。
以他愛人目前的狀態,這樣的強生劑最多可以注射三針,也就是可以讓他的愛人再像正常人一樣,多活一個月。
而他的愛人如果不注射這種強生劑的話,保持這種深度昏迷的狀態,最多也就隻能維持一個來月,甚至更短。
然而那個醫生口中的強生劑,自然也不便宜,一針就要五萬塊。
老頭自然是很想讓他的愛人再次蘇醒的,哪怕隻是多相伴一天,他至少也不會那麼遺憾。
因為直到他愛人突然陷入深度昏迷的那一刻,他才終於意識到,自己內心還有很多話沒來得及跟他愛人說。
可是聽到這種強生劑價格的時候,他整個人卻立馬呆滯了。
彆說五萬塊,他的身上就連五千塊都拿不出來。
在過去,他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自己會窮迫到這種地步。
說實話,在那一刻,如果有人能夠給他五萬塊的話,他願意為那個人做任何事,哪怕讓他掏出自己的心肝,他也絕不會有絲毫猶豫。
可是沒有如果,像他這樣的老人,就算是心肝也不值五萬塊。
山窮水儘之下,他除了放棄,已然沒有了其他的選擇。
在除夕夜這晚,他將身上僅有的三千塊多塊錢,拿出其中的兩千,給了醫院的值班醫生,再三囑咐那位值班醫生,等到夜間十二點的鐘聲敲響之後,就拔掉他愛人的呼吸機。
他之所以如此囑咐這位值班醫生,原因有兩個。
其一,他想讓他的愛人過完這個年再走;其二,他想在那個時間,與他愛人一同離開這個世界。
交代完那位值班醫生之後,他來到自己愛人的病床前,仔細看看這位不離不棄,陪伴了自己一生的愛人,順便與他的愛人做最後的告彆。
走出醫院之後,他直接來到了一間破敗不堪的平房。
這是他傾家蕩產一無所有之後,與他愛人臨時租住的“新家”。
隻是這個“新家”,他與他的愛人才住了半個來月,他的愛人就出事了。
他站在這間平房門口,足足呆滯了十幾息的時間,才無力地推開那扇老舊的木門。
伴隨著老舊木門那咯吱一聲,他心都快被“碾”碎了。
因為在十幾天前的時候,他外出回來的時候,每次咯吱一生推開這扇老舊木門的時候,他的愛人都會親切的喊上一聲。
“回來了!”
接下來,便是他愛人的一陣噓寒問暖。
所以,即便他已經傾家蕩產,一無所有,即便他住在這種破敗不堪的老舊平房裡,他仍然感覺到很幸福,他仍然感覺到自己的人生充滿光明。
可是現在,那一聲“回來了”,他再也聽不到了,永遠聽不到了。
他強忍著胸口傳出的劇烈疼痛,徑直走到那張與這間平房格格不入的實木床榻前,拿走了那個放在床頭的銀色相框。
銀色相框裡嵌著的是他愛人的肖像,這張肖像是幾年前他與他的愛人在西臨道區金杭郡城遊玩的時候,一位手繪畫人當場為他愛人畫下的。
他的愛人很是喜歡這張肖像,他便特意令人製作了這個純銀相框裱了起來。
拿到這個銀色相框之後,他一刻也沒有停留就走出了這間破敗的平房。
對於他來說,有他愛人在,這間破敗的平房便是一個溫暖的家,沒有他愛人,這間破敗的平房隻是一件破敗的平房而已。
沒有任何值得他留戀之處。
走出這間破敗的平房,他首先來到一處鮮花店,買了一束由百合和滿天星組成的鮮花,因為他愛人最喜歡這兩種花;緊接著,他又來到一處香燭店,買了兩根巨大的白色蠟燭;最後來到一處煙花店,將身上所剩的錢,全部買了煙花。
他的愛人很喜歡看煙花。
每年正月十五之前,他和他的愛人都會特意肝膽西臨道區的金杭郡城。
因為每年正月十五的夜晚,金杭郡城會在那個巨大的湖麵上,舉行一場持續整整三個多小時的煙花燃放盛會。
原本他打算與他的愛人最後去一次的,卻沒想到,再也沒有那種機會了。
所以他隻能在這樣一個夜晚,買來這些煙花,在他與他愛人一同看過夜色、看過星星的樓頂,親手燃放給他愛人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