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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件下發到地方,團裡的人都開始忙著托關係找門路,在練功房排練的時候人心渙散,攏不到一塊,王隊長生氣,罵了幾回,效果不大,該渙散的渙散,該懶惰的照樣懶惰,漸漸的,出去看電影遛彎的,回來得越來越晚了。
逢人見麵第一句話,都是互相問關係托得怎麼樣了,不過大家也都聰明,不往透了說,隻說個大概齊,一來有些單位要的名額少,怕說了被人眼紅搶了去,二來能不能進得去好單位還不知道,誇下海口吹完牛最後進不去,臉上怪難看的。
王嬌家裡已經幫她落實了工作,在省統計局做辦公室,王嬌自家和對象家都有背景,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實,她把張若琪當朋友,沒藏著掖著,隻等到時候把轉業申請遞上去,就能取統計局上班了。
王嬌問她:“琪琪,你想不想去統計局?你要是想去我讓我爸去說說,這樣到時候咱倆還能一起上下班。”
張若琪搖搖頭,拒絕了她的好意,她既不想欠人情,也不想去統計局上班。團裡人心的浮動絲毫沒有影響到她,她還是照例每天早半個小時去練功房,晚上吃完飯,彆人在宿舍聊天打牌的時候,她在練功房摳動作,距離舞蹈大賽還有不到兩個月的時間了。
莫團長跟吳團長一樣,都惜才,看她還這麼認真,就覺得心裡不是滋味,他私下裡找張若琪談過,勸她去首都文工團,搏一把,說不定能進總政呢?張若琪拒絕了,沒有萬全的把握,她不會輕易出手,怕擔風險。
莫團長勸不動,深知她有自己的打算,也就不勸了,給吳團長回了話。
張若琪現在穩紮穩打,泰然自若,就算有對名次和那八千塊錢深深的執著,卻不急於求成,反倒心態放鬆了不少,狀態好的時候她會多練會,偶爾靈感上來,會調換幾個動作,狀態不好的時候,她不強迫自己,及時從練功房出來,出去散散步或者跟王嬌去市區看一場電影,或者在宿舍裡搭一口小鍋,跟王嬌學著做幾道小菜。
王嬌最近癡迷於廚藝,買了好多菜譜,她們宿舍李淑蘭嫌煤油味難聞,王嬌就把爐子搬到張若琪宿舍,張
若琪做飯沒天賦,頂多給王嬌打打下手。有時候張若琪晚上回來晚,王嬌還會起灶給她做宵夜。
有一天晚上張若琪去練功房,碰上舞蹈隊跟她一起跳新疆舞的女兵,名叫孫玲,孫玲來自農村,找不到關係進不到好的黨政機關,所以她打算留下來,等以後去地方歌舞團,就想著跟著張若琪多學點本事,技多不壓身,不管走到哪裡,自己有本事總會讓人高看一眼。
張若琪還挺喜歡她身上破釜沉舟這股勁,願意教她,這樣一來兩人還有個伴,孫玲知道她要參加舞蹈大賽的事情,也不多纏著她,每天最多學二十分鐘,好讓她有充足耳朵時間準備。
跳累了休息的時候,孫玲就會跟她說會話,張若琪正喝著水,就聽見孫玲說:“琪琪,葉婷婷也報名參加舞蹈大賽了,你知道嗎?”
張若琪一愣,搖搖頭,她沒見過葉婷婷來練功房。
孫玲說:“葉婷婷知道你在這邊單練,就去庫房旁邊的小練功房了,她晚上都在那練,劉團長,哦,不對,她媽媽在給她排舞。”
張若琪也就聽了這麼一耳朵,並未做過多的回應,舞蹈比賽是麵向全國的,她能參加,葉婷婷自然也能參加,葉婷婷的參加並不會對她造成影響,除非葉婷婷有本事壓過她拿到第一名,如果真是那樣的話,人家憑本事得的名次,她無話可說。
不過,張若琪不想給她這個機會,不光是葉婷婷,誰都不給。
這天晚上從練功房出來,天空下著毛毛細雨,張若琪披著雨衣一路小跑會宿舍,王嬌正在做酥油小餅,捏圓擀薄的小餅剛放進去,張若琪端著臉盆去洗澡,回來把練功服洗了晾在外麵,王嬌的酥油小餅已經做好了,正開著窗戶散煤油味。
王嬌給她拿了一個:“嘗嘗,怎麼樣?”
張若琪嘗了一口,兩眼放光:“好吃。”
王嬌不去當大廚真是可惜了。
王嬌給她留了一半,剩下的端去男兵宿舍給劉洋他們,回來後伸腿從床底下勾了一個小馬紮出來,坐著跟張若琪聊天。
“劉洋一直想留在團裡,他家裡不同意,他爸托關係把他弄到電視台去了。”
劉洋那把嗓子,字正腔圓的,當個播音員總算沒有白白
浪費,挺好。
王嬌捧著臉,問她:“琪琪,你到底什麼打算啊?大家都熱火朝天的,你怎麼就四平八穩地不動彈呢,以你們家的關係,跟周倩一樣隨便調到哪裡都不成問題吧?”
自然是不成問題的,裴素華跟她說過,不管她想留在部隊乾文職還是去政府機關,裴素華都能幫她搞定,哪怕是她想在地方歌舞團繼續跳舞,家裡都能養她一輩子。
張若琪咬著酥餅,抬起頭:“我不想靠家裡,這幾條路都不是我想走的。”
王嬌好奇:“那你想走哪條路?”
張若琪拍拍手上的酥皮:“我還是想進總政。”
“可是……”王嬌也聽說了進總政的難度,況且琪琪的學曆擺在那裡,那是硬傷,但看她不像是在開玩笑,她試探著問道:“你這麼拚命練舞,是不是舞蹈比賽得了獎能總政能特招?還是說你家裡有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