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老師媳婦詫異:“怎麼突然想學習了呢?”
她知道初挽,是一心跟著太爺爺學手藝的,聽說那幾年還放出去曆練,四處跑,而她表姐陳蕾才是那個一心想考大學我鯉魚跳龍門的。
初挽歎了聲:“還是得有點真本事,要不然一輩子就這麼混著沒什麼意思,我現在十九歲了,想的事比以前多了,知道上進了。”
寧老師媳婦一聽,倒是理解:“長大了些倒是不一樣,你要想參加高考,也行,有什麼讓老寧幫你的,你儘管說話。”
初挽:“那敢情好,我今天已經拿出來高中課本,有一些能看懂,有一些已經看不懂了,回頭有問題我記下來,我沒事就得攪擾寧老師了,嫂,你可彆嫌我煩。”
寧老師媳婦隨手拿過來抹布擦著桌子:“瞧你,誰跟誰!”
初挽把那籃子打開,掏出來陶罐:“嫂,這是我做的栗子紅燒肉,給孩子加個餐補補吧。”
寧老師媳婦一見:“哎呦,挽挽,你倒是和我客氣起來,紅燒肉呢,你至於嗎,收回去吧!”
初挽卻堅持要給,畢竟總是打擾人家自己肯定不好意思,寧老師家日子不好過,家裡兩個孩子也是一年到頭沒見過幾次葷腥,肯定稀罕這個。
說話間寧老師回來了,他去屋後頭地窖裡拎出來一顆帶著冰渣子的大白菜,見到初挽,自然意外。
寧老師媳婦便把這事給寧老師一說,寧老師倒是痛快:“這肯定沒問題,你要上進,需要問什麼問題,問我就是了!咱彆的沒有,功夫有的是!”
於是當下就說定了,初挽又趁機問了幾個學習順序的問題,寧老師給她解答了,她這才心滿意足地告彆了。
心裡想著,反正家裡的地是沒什麼指望了,暫時也沒到春耕的時候,她就在家好好學習,有功夫再去城裡逛逛,淘個什麼東西,倒騰倒騰,好歹掙仨瓜兩棗的補貼家用,這事就妥妥的了。
至於找男人的事——
容她再想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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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寧老師家出來,她就看到了蘇岩京,他正坐在柿子樹底下,手裡捧著一本書,低頭看。
雖然過了冬,但天還冷著,十三陵山脈一派的蕭瑟冷寂,草木枯萎,稀疏成片的柿子樹佇立於山間村頭,就那麼靜默地立著。
明明枝葉凋零,但是在那枯枝之間,竟然稀拉拉地掛著幾個殷紅香甜的柿子。
於是空氣中便彌漫了果木的甜香。
而就在紅柿子樹下,是穿著學生藍讀書的蘇岩京。
好一派鄉村美景。
初挽便多少有些釋然了,她覺得自己上輩子竟然和蘇岩京談,有自己確實貪婪那點虛假溫暖的原因,但也有一些原因是被他人五人六的模樣迷了心,畢竟這蘇岩京有時候看著確實順眼。
她上輩子添補給他的那些錢,就當是給自己買個眼前好風景,外加幾句甜言蜜語吧。
好歹聽了一個響聲呢。
她對蘇岩京視而不見,拎著籃子繼續往前走。
蘇岩京卻叫住了她:“挽挽。”
初挽停下腳步,淡淡地道:“給你說了,初挽初挽初挽,請記住,下次叫我初挽。”
蘇岩京嚇了一跳:“是發生什麼事了嗎?你怎麼好好的就生氣了?”
他剛才是半點沒反應過來。
不明白怎麼了,那紅燒肉,怎麼也得是給他做的吧?挽挽對他最好了,有什麼好吃的都給他,怎麼竟然沒事跑去寧老師家了?
蘇岩京心裡特彆不舒服,彆扭,也想不明白。
他如果早知道挽挽不給他紅燒肉,他肯定要了三喜的那豆腐,他不要豆腐不就是為了挽挽的紅燒肉嗎?
可那紅燒肉他都聞到味兒了,挽挽竟然直接過去寧老師家了,他百思不得其解!
初挽看了一眼蘇岩京:“沒什麼事,就是不太想和你談了,想和你劃清界限。”
蘇岩京皺眉:“怎麼了,好好的怎麼……生氣了?”
初挽:“突然覺得你沒本事,窮得叮當響,你看你還指望著我給你帶紅燒肉,我乾嘛稀罕你這種男人!嫁漢嫁漢穿衣吃飯,我要找一個給我做紅燒肉的。”
蘇岩京詫異,有些臉紅,囁嚅著:“挽挽,你怎麼說出這種話?是不是誰和你說什麼了?”
初挽:“誰和我說什麼?”
蘇岩京無奈:“是陳蕾和你說什麼了?你可彆聽她的!”
初挽:“陳蕾?”
她打量著蘇岩京,心想敢情陳蕾已經和蘇岩京有些眉來眼去了?陳蕾竟然還在她眼跟前裝?
蘇岩京趕緊解釋:“她上次來找我,和我說話,可是我根本沒搭理她,我也沒要她什麼東西,我是那種人嗎?她可能一氣之下就攛掇你,你可不能上當!”
初挽好笑連連:“我偏偏就上她的當,蘇岩京,要想和我談對象,你以為那麼容易?我初挽肯定要一個身家清白和任何女人都沒牽扯的,還得有本事的,你這種,靠邊站吧!”
說完徑自就走。
蘇岩京呆呆地看著初挽的背影,一時有些茫然,想著昨天還好好的,今天怎麼就變臉?這初挽也真是小孩子脾氣,她就捉摸不透她。
這估計都是和她那老太爺爺學的,性子太古怪了。
就在這時,他突然聽到隔壁寧老師家傳來孩子的歡呼:“紅燒肉,栗子紅燒肉!”
接著是寧老師媳婦的訓斥聲,於是孩子聲音壓低了,但是依然能聽出聲音中的驚喜,再之後,他便聞到了栗子的軟糯香味,以及紅燒肉那誘人的肉香。
他乾澀的咽了下口水,想著今天這是怎麼了,明明是他的紅燒肉,怎麼就送給那寧老師了?初挽是不是弄錯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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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挽想著蘇岩京那饞肉的蠢樣,卻又想起來陸建時貪戀女人貪戀投資的蠢樣,歎了一聲,她再次覺得,自己挑男人眼光不行。
回到家裡,先翻箱子倒櫃子的,想找找家裡有沒有什麼錢。
她得學習,準備高考,但這不是一天兩天的,比如今年夏天的高考,按照時間來算她是沒指望了,學習半年她不可能的,隻能指望明年。
備戰一年半,也許能試試是不是考上一個普通大學吧。
而這一年半裡,她不可能就在這裡傻學,還是得兩手準備,得掙錢,掙錢就得有本錢。
她把家裡都翻遍了,最後隻找到一雙舊鞋子裡塞了一些錢,有一塊的,有幾毛的,還有鋼鏰,數來數去有九塊六。
九塊六?
她看著這九塊六,有些無奈,不過還是珍惜地收起來,想著過兩天就去城裡看看,就靠這九塊六了。
不怕本錢少,小步慢跑,滾雪球越滾越大。
這時候,太爺爺拄著拐杖回來了,看她捏著錢在那裡瞧,揚起雪白的長壽眉:“挽挽這是做什麼?”
初挽:“太爺爺,我在數咱們家的錢呢。”
太爺爺:“數清楚了嗎,咱們家還有多錢?”
初挽:“隻有九塊六。”
太爺爺:“咱們竟然這麼多錢?”
初挽:“……”
她無奈看了一眼太爺爺:“太爺爺,過幾天我想進城一趟。”
太爺爺:“你進城?去一趟陸家吧,給我向你陸爺爺問個好。”
初挽其實不太想去陸家,主要是她心裡還沒定下來,聽這話,也就道:“也不能總往人家家裡跑,每次去了陸家,陸爺爺都給我這個那個的,我如果去了,倒像是找人家要東西呢。”
太爺爺聽了,長長的白眉毛就那麼擰起來了。
初挽:“太爺爺,你也覺得總這樣不合適是吧。”
太爺爺卻搖頭,一臉恨鐵不成鋼:“要東西怎麼了?沒說不讓你去要,你想要什麼就要什麼,我還怕你不去要呢!”
初挽:“……”
太爺爺背著手,開始一句一句地說落初挽:“這做人呢,不能臉皮太薄,你瞧你,在這裡數那九塊六毛錢,你費這勁兒乾嘛!去找你陸爺爺,給你買好吃的去,再給你置辦幾件新衣裳,打扮得時髦洋氣,快去快去,你就說是我說的。”
他又道:“還有我的重孫女婿,你不是看不上那個蘇岩京了嗎,那你趕緊去他們家,給我挑一個重孫女婿,我要看著你儘快結婚!”
說完,太爺爺攥著拐杖,背著手,弓著腰出門去了。
初挽默了好一會,心想太爺爺活到這歲數,夠本了,什麼事都放得開,想得明白。
真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