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蛟毒
宣靈驚呆了。
以至於第一時間甚至沒能有任何反應,隻僵硬地坐在原地,老老實實地被“雲玉塵”按在牆上親。
要說是親,其實都有些抬舉他了,那架勢,說是“啃”也毫不為過。
“雲玉塵”微涼的唇瓣緊緊貼在宣靈的唇上,像是在回憶下一步該做什麼似的,停了片刻,而後,遲疑著、猶豫地咬了一下宣靈的唇。
這一咬,把宣靈咬得渾身一個激靈,瞬間清醒,猛地推開“雲玉塵”,捂著嘴一臉驚惶失措道:“你乾什麼!”
“雲玉塵”道:“親你。”
宣靈跟他大眼瞪小眼。
維持了一會兒互瞪的姿勢,“雲玉塵”眉心緩緩蹙起,配上他那雙血紅色的瞳孔,看得宣靈是一陣心驚肉跳,大氣也不敢喘一下,就聽“雲玉塵”沉吟片刻,道:“你還想要?”
宣靈:“……”
他張了張嘴,又閉上,又開口,直接簡單粗暴地轉移話題,道:“看到門口那頭黑蛟了嗎?”
“雲玉塵”順著他的視線望去,道:“看到了。”
宣靈原本還有點害怕那黑蛟,但一想到這頭千年黑蛟大概是有靈識的,剛剛又圍觀了全程,他就覺得臊得慌,比起害怕,更多的是尷尬了。
他道:“估計隻有打敗他,我們才能出去了。”
誰知“雲玉塵”沉思片刻,道:“打不過。”
宣靈微微一愣。
“雲玉塵”繼續道:“這具身體沒靈力了。”
宣靈睜大了雙眼。
靈力耗空總能恢複,而且這黑蛟雖然從前確實很威風,但是被龍淵製服封印後,武力值銳減,他們兩個人在石室內休養一陣,恢複了靈力,還是可以與之一戰的。
他隱隱有種不太好的預感,道:“……你什麼意思?”
“雲玉塵”看了他一眼,從懷裡摸出個東西,丟到宣靈麵前:“你是不是以為我能出來,是因為這個丟了?”
宣靈盯著眼前刺繡精致,但被泡得水淋淋的乾坤袋,腦袋發懵。
他確實是這麼以為的,乾坤袋上有封印,隻要它在,這個魔尊·小號版應該不會出來的才對,所以他理所應當地,認為這乾坤袋是在水裡逃生的時候丟了。
但是現在它還在。
宣靈嘴唇一抿。
就聽“雲玉塵”淡淡道:“這千年黑蛟從前四處作惡時,有不少修真者都想要討伐他,而這些修真者裡不乏元嬰期以上的大能,但是他們都沒能成功,你知道為什麼嗎?”
他聲音沉沉:“因為,這黑蛟身上自帶一種少見的蛟毒,被他咬中,隻有一個下場——”
“修為儘毀。”
“……”
宣靈喃喃道:“你騙人。”
“雲玉塵”沒理他,繼續道:“那些討伐失敗的修真者,皆是因為不小心被黑蛟咬中,才成了那黑蛟的盤中餐的。而龍淵之所以能降服黑蛟,也是靠著設下幻境,把黑蛟騙了進去,才得手。”
“……”
沉默片刻,宣靈低聲問道:“你怎麼知道這些的?”
“雲玉塵”微勾唇角,道:“不是我知道,是他知道。”
“他雖然不知道我的存在,但是我可是有他所有的記憶的。”
他彆有深意地看了宣靈一眼,道:“所以,他明知道會修為儘毀,卻還是救了你,這倒是便宜了我,我可是惦記這副身體很久了。”
宣靈嗓子裡一片澀然。
聽到這裡,他緩緩動了動眼珠,問道:“你到底是誰?”
“雲玉塵”挑了下眉。
“這個問題,你去問辜平就知道了。”
他看了眼外麵還虎視眈眈的黑蛟,補充道:“當然,如果你還能出去的話。”
說完,他坐到一旁閉目養神,看樣子是不打算理宣靈了。
宣靈心亂如麻,越看那黑蛟越煩,乾脆走到門口,找到石門開關,關上了門。
他坐下來慢慢理清思緒。
原著裡並沒有提到過這個“小號”,上次對方出來得快,走得也快,他注意力光放在忽悠雲玉塵上了,擔心對方提前知道自己有魔族血脈的事,也就沒細想“小號”是怎麼回事。
現在仔細一想卻發現了不對勁,畢竟原著裡可沒有說過,激化了魔族血脈的雲玉塵會失憶。
他有心找係統問問,結果不出意外地沒得到任何回應,隻能一個人像無頭蒼蠅似的胡思亂想。
現在唯一能確定的是,對方沒有殺他的想法,他應該暫時沒有危險。
不過這個“雲玉塵”行事作風古怪,上次出來的時候,就毫不留情地一劍把同類的喉嚨捅了個對穿,這次出來,先是……對他做出一些奇奇怪怪的事,轉眼又一副懶得理他的樣子,把宣靈恨的牙癢癢。
而且,對方現在是魔族血脈沒有完全激發的狀態,隻是因為雲玉塵修為儘失,他才能出來,宣靈不確定對方恢複了魔力會不會殺他,所以當務之急,還是讓原本的雲玉塵醒過來……
“這黑蛟身上自帶一種少見的蛟毒,被他咬中,隻有一個下場——”
“修為儘毀。”
想起“雲玉塵”的話,宣靈抿了抿唇,咬牙拖著疲憊的身體往石室深處走去。
……他不信沒有能救雲玉塵的方法。
剛才宣靈大概觀察過,這間石室從入口處往內延伸了一段,雖然末端黑漆漆的,看不出什麼來,但看那黑蛟似乎畏懼這裡,宣靈內心隱隱有了一些猜測。
——有可能,這裡就是秘境主人龍淵的陵墓。
所以也就很好理解了,那黑蛟為什麼會懼怕這裡。
龍淵與黑蛟鬥了這麼久,對那黑蛟應該最為了解,或許他的陵墓裡,能有如何治好雲玉塵的方法。
宣靈打定主意,走到這條石廊的最深處,掏出夜明珠照了照周圍,發現從這裡分開了兩條長長的岔道,夜明珠的光亮隻能照亮入口,看不清裡麵有什麼。
他心一橫,點兵點將隨便選了一條路,正要往裡走,後領突然傳來一陣大力,把他揪了回去,陰惻惻的聲音在耳側響起:“你要乾什麼?想送死直接和我說。”
第32章 包紮
宣靈被嚇了一跳。
他下意識轉過臉,正對上一雙血紅色的眸子。
“雲玉塵”看似在假寐,實際上早就被宣靈弄出的動靜給吵醒了。
本來是不打算管的,他自己現在那副身體,就連走個路都夠嗆,更沒有多餘的心力分神去關注彆人。
但是大概是另外一個意識在腦中作祟,他看到宣靈天不怕地不怕地作死要拐進岔道,還是忍不住疾步走去把人揪了出來。
“你要乾什麼?”
“雲玉塵”眉毛一擰,麵無表情地問。
要不是那雙紅色眼睛,他用這種神態說話,宣靈恍然間還以為是原本的雲玉塵回來了。
宣靈無意識地撇了下嘴,用了點力氣把對方推開,道:“不用你管。”
這一推,不知道是按到了哪裡,“雲玉塵”悶哼一聲,臉色變得有些古怪,宣靈手裡濕漉漉的,低頭一看,一片刺目的紅。
他猛然間反應過來:“你怎麼沒包紮傷口!?”
“雲玉塵”臉色很臭地瞪了他一眼,語氣中莫名有幾分怨氣:“你看我一個人,像能包紮好的樣子嗎?”
宣靈:“……”
他自知理虧,抿了抿唇,沉默著把人拉到乾淨的空地坐著,從乾坤袋裡翻找合適的藥。
先前黑蛟那一咬,連雲玉塵的肩胛骨都給咬斷了,本來應該第一時間就治療的,結果他方才方寸大亂,被“雲玉塵”幾句話牽著鼻子走,竟然忘了。
好在乾坤袋裡不乏各種仙藥,宣靈扒拉出一堆有用的,全都丟給“雲玉塵”,語氣不自然道:“你先吃藥,我幫你包紮傷口。”
他沒乾過包紮傷口這種細致的活兒,隻能越發小心翼翼,雙膝跪在“雲玉塵”右肩側,謹慎地拿用清水浸濕的碎布條,擦乾淨傷口周圍的血汙,然後一點點抹上藥膏。
“嘶!”
似乎是下手力氣過於重,“雲玉塵”輕輕抽了一口氣。
宣靈手上動作頓了下,烏黑睫毛顫了顫,沒說什麼,隻是抹藥的力道越發地放輕。
傷口哪怕被清洗乾淨,也十分可怖,畢竟那黑膠的獠牙直接穿透了肩膀,留下了兩個血淋淋的缺口,骨頭還折斷一半。
倘若雲玉塵修為還在,這種程度的小傷吃點藥就能愈合,但是現在對方的身體和肉體凡胎沒什麼兩樣,即便吃再多的靈丹妙藥,也需要很久才能完全恢複。
而對方修為儘毀的原因,是他。
宣靈垂著眼,上完藥,撕下一塊紗布,將傷口層層包紮起來。
突然,又傳來一聲壓抑著的抽氣聲。
宣靈手沒停,迅速綁緊紗布,總算包紮好傷口。
他低聲快速說了一句:“好了。”
然後站起,轉身就要走。
“你去乾什麼?上古陵墓裡麵通常都有很多機關,你以為是什麼過家家嗎,不明不白的就要去送死!?”
以為宣靈又要去探查石室內部,“雲玉塵”皺眉攥住他手腕,使了點力氣,把人拽回來,正要毫不留情地數落一通,驀地,看到什麼,他渾身一僵。
夜明珠的光亮把四周照得清清楚楚。
包括,宣靈白皙臉腮上的兩道淚痕。
對方烏黑濃密的睫毛不知何時被眼淚打濕,一綹一綹,鼻頭是紅的,眼眶也是,下唇似乎被咬了太久,破了道口子。
“你……怎麼哭了,我剛剛是在逗你,不是真的疼,你不會相信了吧?我就是嘴欠……”
他還沒說完,就見宣靈抿了下嘴,伸手放在他額頭上。
“你騙我,你額頭都疼出汗了。”
手指下移,劃過臉頰,觸碰到嘴唇,宣靈聲音低低的:“嘴唇也白了。”
“肯定很疼。”
“雲玉塵”一愣。
緊接著,心頭猛地好像被什麼東西撞了一下。
確實挺疼的。
他和另外那個“他”不一樣,他最怕疼。
被咬的時候,他在體內雖然感受不到,但是光看著也是疼的,可那人不知道為什麼,連哼都沒哼一聲。
現在他可能有點明白了。
大概是,不想讓宣靈擔心吧。
鬼使神差地,他攥緊對方手腕,直接將人拉進懷裡。
沒頭沒尾地一句:“我叫雲玦。”
宣靈本來想掙紮,一聽,愕然轉頭:“……什麼?”
雲玦伸手揩去他眼睫上的淚水,懶散“嗯”了一聲。
他看出宣靈似乎有一連串的問題要問,伸手比了個“1”,“看在把你氣哭的份上,給你問一個問題的機會,想好再問。”
宣靈急道:“我可以再多哭幾次!”
說著,伸手就要去掐自己大腿。
雲玦臉色一黑,攔住他的手,惡聲惡氣道:“再哭多少次都沒用,隻能問一個問題。”
宣靈又求了他一會兒,雲玦始終不鬆口,他隻能苦思冥想,選了一個目前最想知道的問題。
“你和雲玉塵是一個人嗎?”
雲玦開口的動作一頓。
宣靈見他猶豫,忙抓住他的手:“說好了,不能騙我。”
雲玦嘴角一抽,隻好道:“不想回答這個問題,換一個,多給你一次機會。”
宣靈:“……”
宣靈:“三次。”
雲玦:“……成交。”
看他答應得那麼爽快,宣靈在心裡嘀咕:早知道再多加幾個了。
似是猜出他心中想法,雲玦屈起手指輕輕彈了彈宣靈額頭,咬牙道:“貪心鬼。”
宣·貪心鬼·靈毫無愧疚之心,揉了揉額頭,問道:“第一個問題,你是不是魔族?”
雲玦這回答得很快:“是。”
宣靈:“第二個問題,你現在能不能使用魔族的力量?”
雲玦:“暫時不能,還不到時候。”
宣靈一愣:“那你現在豈不是連我也打不過?”
雲玦挑了挑眉,道:“你舍得打我?剛剛因為我‘嘶’了兩下,就哭得那麼傷心的是誰?”
宣靈:“……”
眼看隻剩最後一個問題的機會,宣靈心一橫,翻身麵對麵把雲玦壓倒在地。
壓的時候,他還記得要避開對方身上的傷,所以動作不大,雲玦不知道是不是被他突然的動作給驚到了,竟也沒反抗,順從地躺在他身下。
“怎麼?這是要造反?”
夜明珠照的石室內一片光亮,四周格外安靜,雲玦一臉戲謔地望著他。
雖然用著同一副身體,但宣靈覺得,應該不會有人把雲玉塵和雲玦認錯。
至少,雲玉塵從來不會這麼笑。
他想起等會要做的“壞事”,緊張地咽了咽口水。
雲玦見他遲遲不說話,正要開口,突然,眼前一片黑影籠下,一個軟軟的東西碰上他的嘴唇,一觸即分。
宣靈耳尖發燙,全身的血液似乎都一下湧到了臉上,他迅速問出第三個問題:“我們這算不算私通?”
這次輪到雲玦愣住了,他遲疑道:“……什麼?”
宣靈飛快道:“我和雲玉塵是道侶,你和他如果是一個人,那就不算私通,如果不是一個人……那就算。”
這是他臨時想出來的主意,雖然過程有點歪,但至少……能套出來話!
雲玦終於懂了他的意思,一臉似笑非笑:“你就這麼想知道?”
宣靈小雞啄米似的點頭。
雲玦輕輕“嘖”了一聲。
“就你那輕輕碰一下,算什麼私通?至少也要……”
話音戛然而止,猛然一股大力將宣靈拽倒,雲玦不由分說吻上他的唇瓣。
似乎是因為有了上次的經驗,這次雲玦學聰明了,沒有咬人,而是直奔著撬開齒關而去。
他一手握住宣靈的腰,一手扣住對方的後腦勺,舌尖頗有些強硬地抵開唇縫,還要繼續侵入。
宣靈慌得睫毛亂顫,下意識就要逃。
雲玦忽地低聲附在他耳邊說了一句話:“彆動,我肩膀疼。”
宣靈立馬僵在原地。
雲玦微勾唇角,揉了揉宣靈的腦袋,以示獎勵,隨後重新貼上他的嘴唇。
在宣靈的配合下,抵開齒關變成了一件輕而易舉的事。
舌尖勾纏著,有隱隱約約的水聲。
好熱。
宣靈暈乎乎地想。
明明應該是冷的。
兩個人剛從水裡出來,一個重傷未愈,一個靈力耗空,身上都冷得要命。
可是真的好熱。
嘴唇好熱,舌頭好熱,口腔也好熱。
雲玦像是那種,做錯了一道題,立馬就能改正,並且舉一反三,做得更好的學生。
甚至讓宣靈都快忘了,上次和這人接吻,是種多麼糟糕的體驗。
不知親了多久,雲玦終於舍得放開他,相接的唇瓣分開,發出輕微“啵”的一聲。
宣靈渾身發軟,幾乎沒有力氣撐住地麵,直接栽進雲玦懷裡,被對方摟著坐起。
如果有鏡子,宣靈此刻一定認不出鏡中的自己。
臉頰,嘴唇,耳尖,脖頸……幾乎沒有一處不紅的地方。
尤其嘴唇,很像滄瀾宗路邊隨處可見的一種植物的果子,不熟的時候是青色的,熟透了之後飽滿熟紅,仿佛輕輕一戳,就會流出甜膩的汁液。
宣靈勉強還保留了一絲神智,攥住雲玦胸前的衣服,聲音輕顫:“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雲玦捏捏他的臉,氣笑了:“都被親成這樣了,你還沒忘呢?”
“不過……無可奉告。”
宣靈驀地瞪大了眼睛:“你明明答應我,可以問三個問題的……”
“對啊,我是答應你了,不過,你再數數,你這是第幾個問題?”
宣靈腦海一片空白,費勁地回想著。
……
“第一個問題,你是不是魔族?”
“第二個問題,你現在能不能使用魔族的力量?”
第三個……
宣靈倏然睜大雙眼——
“那你現在豈不是連我也打不過?”
第33章 休息
“怎麼,想起來了?”
雲玦挑眉,俊臉上滿是笑意。
宣靈差點咬碎了一口銀牙。
這人就是故意的!
明知道問完了你還親得那麼起勁乾什麼!?
但是現在雲玦是打也打不得,罵他又不占理,宣靈隻能打碎了牙往肚裡咽,憋了一肚子氣。
隻是對方越要瞞著,他就越好奇。
宣靈還記得,上次雲玦讓他去找辜平問他的身份。
但是如果不是必要,他不打算讓辜平太早知道雲玦蘇醒這件事。
不然按照辜平那個嫉魔如仇的性格,指不定就大義滅徒,提前把雲玉塵逼黑化了。
……雖然現在也有點白不到哪裡去就是了。
不管怎麼樣,目前最重要的,還是想辦法從這裡逃出去,以及解決雲玉塵體內的蛟毒。
宣靈思索片刻,最終還是決定繼續探查石室內部,找找線索。
他正準備從雲玦懷中起來,驀然被人緊緊箍住了腰。
雲玦掐了掐宣靈的腮幫,語氣不悅道:“又想往裡麵跑?剛剛就想問你了,你命多閒得慌,非想不開亂晃什麼?”
宣靈拍開他的手,沒好氣道:“我不能一直待在這裡吧,總要出去的,而且來都來了……”
雲玦一雙紅眸直勾勾盯著他,突然打斷道:“為什麼不行?”
宣靈微怔,說到一半的話又咽回了肚子裡。
雲玦莫名咄咄逼人起來:“你是不是已經金丹期了?能辟穀了吧?你覺得你是那黑蛟的對手嗎?”
一連串的逼問將宣靈砸得暈頭轉向,但雲玦沒有半分要停的意思,繼續道:
“所以你何必冒著風險出去,在這裡待上個一年半載,專心修煉,等那黑蛟都忘了你的時候,再偷偷溜出去不就好了?”
宣靈被問得啞口無言。
在這裡待個一年半載……
那劇情就該徹底亂套了吧?
原本人魔界壁打開後,人界秩序就幾近崩潰。
原著中,因為白漣最後感化了魔尊雲玉塵,人魔兩界才得以和平,而現在劇情線本來就比原著跑偏了十萬八千裡,還不知道未來會怎麼發展,要是雲玉塵這個關鍵人物再失蹤個一年半載,恐怕人界最後真的會淪陷。
他還打算過完界壁打開的劇情就跑路呢,但覆巢之下無完卵,萬一人界真淪陷了,他跑到哪裡都不會安生。
想到這裡,宣靈咬了下嘴唇。
他換了個相對溫和的說法,謹慎道:“但是這裡不見天日,待久了說不定連精神都會出問題,我負責找出去的方法,你和我一起,不好嗎?”
聞言,雲玦臉色忽然變得古怪起來。
他喃喃重複了一遍:“……不見天日,待久了精神會出問題?”
不知為何,宣靈腦內驟然拉響了警報。
他心裡一緊,下意識握住雲玦的手,睫毛飛快地顫了兩下,小心問道:“……怎麼了?”
雲玦定定望著他,“你確定是想和我一起出去?”
宣靈眨了下眼,遲疑著“嗯”了一聲。
雲玦罕見地微微一笑。
他指腹攆上宣靈之前被親得有熟透泛紅的唇瓣,含笑道:“好,記住你說的話。”
宣靈被他詭異的問話和動作弄得頭皮發麻,第一次意識到,麵前這個人,是個魔族。
還是原著裡的大反派。
魔族天性易怒,且陰晴不定,極為偏執,隻要雲玦一天是魔,一天就擺脫不了血脈裡流淌的劣根性。
宣靈心底默默提高了警惕。
但是他表麵一片乖巧,點點頭,道:“那一會兒我去岔道那邊探查一下,你等我回來。”
“不著急。”
雲玦恢複了正常模樣,將宣靈摟得更緊,懶散道:“你靈力都還沒恢複,那麼著急做什麼?先睡一覺,睡醒了我和你一起去。”
說罷,不等宣靈開口,便捂上他眼睛,吐出一個字:“睡。”
還挺霸道。
這點倒是頗有雲玉塵的風範。
宣靈撇了撇嘴,忍不住小小打了個哈欠。
他本來就困,剛剛完全是靠一口氣硬撐著,現在哭也哭了,還莫名其妙地和雲玦親了半天嘴,耗儘了最後一點力氣。
此時雲玦摟著他,還蒙著他的眼,懷裡溫暖舒適,眼前一片黑暗,頓時困意襲來,宣靈心安理得地縮在對方懷裡,沒多久就沉沉睡去。
……
再次醒來,宣靈渾身神清氣爽。
靈力已經恢複至巔峰狀態,他伸了個懶腰,拿開擋在自己眼前的手,一邊眯著眼睛適應光線,一邊側頭打量雲玦的臉。
對方也睡著了,但似乎睡得並不安穩,眉頭緊蹙,嘴唇繃成一條直線,因為雙眼閉著,所以看不見紅色瞳孔,恍然間宣靈還以為是雲玉塵回來了。
大概是他的動作吵醒了對方,不過幾秒,身下人睜開雙眼,恰好和宣靈對上。
“怎麼,看到是我,你很失望?”
不知是哪根筋搭錯了,雲玦剛醒,就陰陽怪氣地刺了宣靈一句。
還好宣靈已經習慣了他這種陰晴不定的性格,眼都不眨,飛快地說了一句:“怎麼會,看到是你,我可高興了。”
雲玦瞥他一眼,眉間陰雲驟然散去,唇角翹起,正當宣靈以為把人哄好了,就聽他開口:“說謊的人要吞一千根針。”
宣靈:“……”
夠狠。
未免對方在這個問題上繼續糾纏,宣靈麵不改色地轉移話題道:“休息得差不多了,我們去深處探查一下吧。”
雲玦哼笑一聲。
“你要吞針的時候記得喊上我,我幫你數。”
嘴上雖這麼說,雲玦卻沒真的繼續糾纏,站起身,稍微整了整衣物,便牽著宣靈朝石廊深處走。
走到岔口處,宣靈左右都看了看,兩邊石道寬度相當,都十分窄小,要是兩個人一起進去,隻能一前一後。
猶豫了下,他道:“等會還是我走在前麵探路吧,這樣安全。”
他本來就不想讓雲玦跟著,對方現在隻能就是個血線隻剩一絲的脆皮,少喘兩口氣宣靈就要心驚膽戰一下,隻是實在拗不過對方,隻能答應。
他說這話完全是為對方考慮,誰知雲玦完全不領情,眼皮一掀:“這就嫌棄上我了?”
宣靈脫口而出:“不是,你有病吧!?”
雲玦“嗬”了聲,道:“我精神有問題。”
宣靈眼皮跳了跳,總感覺對方話裡有話,但又實在沒聽懂,最後隻好磨了磨牙,道:“行,你走前麵。”
第34章 石碑
兩條石道從外麵看不出區彆,最後雲玦選了左邊那條走進去,宣靈緊隨其後。
夜明珠的光亮隻能往前延伸一兩步的距離,雲玦一手舉著它看路,一手落在身後牢牢牽著宣靈。
不確定石壁上有沒有聲控機關,所以二人沒有交談,整個石道內安靜地落針可聞。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終於出現一點亮光,雲玦步伐放緩,不多時走到出口,打量了周圍一圈,眉心漸漸蹙起。
宣靈被他擋得嚴嚴實實,什麼也看不見,隻能晃了晃對方的手,遞過去一個疑惑的眼神。
“你自己看吧。”
雲玦把他拉出來,語氣淡淡道。
宣靈隻看了一眼,頓時嚇得一激靈:“怎麼這麼多,呃,前輩……?”
雲玦睨了他一眼:“你還真是會說話。”
宣靈口中的前輩,其實是幾具陳年老屍,約莫十具左右,有的還掛著點乾巴巴的殘肉,有的則完全風乾成了一具白骨架子。
再一打量周圍布置,就是一間普普通通的石室,沒有什麼特彆之處。
宣靈禁不住疑惑道:“目前看來好像沒什麼危險,這些人為什麼會死在這兒?”
雲玦沉吟片刻,道:“不清楚,不過有一點很明顯,這些人應該不是死於激烈的打鬥。”
“你看他們的姿勢,大多是靠牆坐著,或者蜷縮著身體,屍骨也基本都是完整的,沒有斷裂殘缺。”
宣靈摸了摸下巴:“確實……非要說的話,就是,死得很安詳?”
“那可不一定。”
撂下這句話,雲玦繞過宣靈,走到一具屍骨處,毫不留情地伸腳一踹,一陣“嘩啦啦”的響聲,骨架散落一地,露出方才被遮擋了大半的石碑。
“居然有道石碑?”
宣靈原本被雲玦伸腳的動作嚇了一跳,還以為對方心情不好,拿無辜“前輩”出氣,看到那露出的石碑才恍然醒悟。
“上麵是不是寫了什麼線索?”
雲玦道:“這些人的死因就寫在這塊石碑上了。”
宣靈走到他身邊去看,那石碑上刻的是古文字,他認不太全,隻能大概理解意思。
“這上麵好像是在說,左右兩邊的岔道各自對應了一間石室,我們這間是左室,另一間是右室,左室石門的開關在右室,反過來也一樣,隻要保證任何一室有人,並且那一室的石門處於關閉狀態,就可以開啟龍淵墓穴的暗門,得到上古秘寶。”
“所以你的意思是,這些屍骨都是被同伴拋棄的倒黴蛋?不至於吧,剛剛我看過了這間石室的石門開關,和大門一樣,都是可以反複打開關閉的,一個人待在這裡,另一個人去開門拿秘寶,拿完再回來救人,不就好了?”
聞言,雲玦挑了挑眉,道:“看來,你和你那些‘前輩’一樣‘單純’。”
他隨手按下石門開關,“你再看看呢?”
隻聽前後兩道轟隆聲,一道從對麵的另外一間石室遠遠傳來,一道卻是近在身後。
腳下地麵似乎都被震得發抖,宣靈連忙扶住石壁,回頭望去,險些被眼前的一片璀璨金光閃瞎了眼。
他目瞪口呆:“……這就是那石碑上說的秘寶?”
隻見方才還平平無奇的灰色石壁,眨眼間換成了透明的琉璃磚牆,牆後麵的場景一覽無餘。
隨便拿出去一樣,都能惹來無數修真者爭搶的天材地寶、法器符籙胡亂堆在地上,在這座“珍寶山”下,一口黑漆漆的棺材靜靜擺著,十分不顯眼。
宣靈有些回過味兒來,道:“這機關設計的好像不安好心啊,先是故意把兩邊石門的開關裝反,又用秘寶勾引,一旦有人動了分工合作的念頭,嘗試拉動開關,就會看到琉璃牆後的東西。”
“‘秘寶’畢竟是一個比較虛的概念,但是這麼一個‘金山’擺在眼前,為了占據主導權,肯定誰都不願意留下來當這個被關的倒黴蛋,甚至為此大打出手也說不定。”
“不是好像,是確實不安好心。”
雲玦懶散道:“一看這麼多人曾來過這裡,但那堆‘金山’依然完好無損,就知道龍淵肯定不隻埋了這一個坑。”
宣靈道:“那我們接下來要怎麼辦?再回去看看另外一邊?”
雲玦道:“沒這個必要,那邊的情況估計和這邊差不多,龍淵如果誠心想埋坑,不會讓你提前知道。”
此話一出,宣靈也不知道該怎麼接了。
很明顯,這是一個考驗信任的問題。
但關鍵是,他和雲玦之間根本沒有信任可言。
倘若在這裡的是雲玉塵,宣靈肯定願意充當工具人被關小黑屋,畢竟雲玉塵沒黑化前可是當之無愧的正人君子,但是雲玦不一樣,光是魔族這一點就足夠讓宣靈放心不下。
正糾結著,突然,腮幫子一疼,宣靈回神,雲玦不知何時走到他麵前,一邊揉捏著他的臉,一邊意有所指道:“那裡放的棺材,估計就是龍淵的,你想要的線索,大概率就在棺材裡。”
宣靈眉梢一揚,身體不自覺地繃緊,心裡泛起了淡淡的警惕:“你想讓我留下?”
“嗤。”
雲玦發出意味不明的一聲哼笑。
“你就算心裡要防備我,表麵上是不是也應該裝一裝?不裝也就算了,可也不能就差把‘我不信你’四個字寫在臉上了吧?”
宣靈一噎,摸了摸鼻子,心虛道:“我也沒有不信你……”
雲玦似乎也並不是特彆在意這件事,擺了擺手,往牆上一靠,好整以暇地望著他,道:“我可以充當那個被關的人,給你一個機會進去找線索,不過前提是,你要保證你不會騙我。”
宣靈連忙豎起三根手指發誓:“當然,我絕對不騙你!”
雲玦笑了笑:“口頭保證我可不信,你要拿出誠意。”
他隨手從乾坤袋裡掏出許久未見光的青霜劍,眼都不眨地在手心上一劃,傷口處瞬間湧出一股鮮紅刺目的血流,隨後他將手遞至宣靈唇邊,道:“喝了。”
宣靈眼睛都瞪圓了,下意識幫他捂住汩汩冒血的傷口,道:“你乾什麼!?”
“你不知道嗎?”
雲玦勾了勾唇,語氣玩味:“魔族的血可以用來與人族結契,人族一旦違背契約,輕則心如刀絞,渾身劇痛,重則穿腸爛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隻要你喝下我的血,再發誓你探查完線索後,一定會回來找我,我就相信你。”
宣靈一怔,隨後毫不猶豫道:“好,我喝!”
這是目前最好的方法。
不說彆的,光是衝著雲玉塵的身體,他也不會丟下雲玦。
但不管怎麼說,喝血還是有點超出宣靈的接受能力了,他深吸口氣,做足了心理建設,才顫顫閉上眼,低頭舔上雲玦的手心。
撲麵而來的一股血腥氣讓宣靈直打退堂鼓,雲玦似乎是看準了他想逃,空的一隻手牢牢按住他的後腦勺,道:“這點血還不夠結契的,繼續。”
宣靈隻好乖乖地找到傷口處,伸出舌尖接了一小口血,喉結一滑,“咕咚”咽了下去。
好像是甜的。
宣靈睫毛輕輕一顫,有些失神地想。
溫熱的血一鑽進嗓子眼裡便好似燒了起來,連帶著染紅了宣靈的臉頰、脖頸、耳尖。
宣靈情不自禁地又舔舐了兩下手心,濕軟的舌頭掃過傷口,流連忘返地吸吮著,儼然一副沉醉上癮的模樣。
“有這麼好喝嗎?”
雲玦好笑地屈指彈了一下宣靈額頭,收回手,問:“什麼感覺?”
宣靈麵色酡紅,腦袋還暈沉沉的,費力睜開眼睛,一句話說得顛三倒四、支離破碎:“喝、好,熱,難受……”
“難受?”雲玦眼皮一掀,故作驚慌道:“完了!剛才沒想起來,喝我的血是有副作用的,怎麼辦?”
宣靈口齒不清,傻乎乎地跟著重複了一句:“……互捉用,真麼板?”
雲玦輕咳一聲,語氣沉重道:“唉,難辦,好像隻有接吻才能解決了,但是你和我這種不清不白的關係,接吻不好吧,你夫君會生氣的……”
宣靈雖然腦子還不太清醒,但是能聽懂雲玦的語氣和大概意思,頓時怒了:“他栓老幾!……互捉用,更重要!”
說完,他手上一使力氣,把雲玦按到牆上,板著一張潮紅的臉,十分沒有說服力地道:“窩會堆泥互責的!”
他靈力正處於巔峰狀態,雲玦又連個普通人都比不上,還真被他牢牢壓在牆上掙紮不開,隻感覺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動了動嘴唇,好半天才找回語言係統:“你先彆對我負責……位置錯了,咱倆先換換。”
“窩肯定堆泥互責!”
宣靈以為他不信自己,瞬間炸毛,腳一踮,莽莽撞撞地去尋雲玦的唇瓣。
雲玦趁機眼疾手快地摟住他的腰,將兩人調了個方向,總算堵住了對方喋喋不休的嘴。
宣靈瞬間安靜了。
像剛斷奶的小狗崽,狗生中第一次見到肉骨頭似的,宣靈專心嘬吻起雲玦的唇瓣,又舔又咬,毫無章法可言。
雲玦把宣靈抵在牆上,手掌墊在他後腦勺處,一邊摸頭安撫,一邊予取予求,半闔的紅色眸子裡閃過一絲笑意。
——騙來一個對方主動的吻,也不枉他把心頭血交出去了。
第35章 墓室
飲血的副作用過去之後,宣靈淺淺地崩潰了一下,最後還是強行讓自己冷靜了下來。
他一邊給雲玦包紮好手上的傷口,一邊擰著眉咕噥:“我怎麼感覺忘了什麼?”
沒等他想清楚,雲玦就把青霜劍往他懷裡一丟。
宣靈連忙抱住劍,道:“你不要了嗎?”
雲玦道:“你沒有本命劍吧?我現在用不了靈力,這把靈劍對我來說和普通劍無異,它好像不排斥你,後麵還不知道龍淵會挖什麼坑,你帶上它更為保險。”
宣靈猶豫了一下,道:“……那你呢?萬一這邊等會兒出現什麼危險呢?”
雲玦睨他一眼:“真要有危險了,那就等死,這劍在我手上也沒用啊。”
“不行。”
宣靈眉頭一皺,但是雲玦說得也確實有道理,他抿唇思索片刻,又開始扒拉乾坤袋,把裡麵防禦性質的法器都挑出來,一股腦兒推到雲玦麵前。
防禦法器稀有,有些還需要靈力催動,能抵擋的攻擊也少得可憐,但聊勝於無,宣靈一個一個指過去:“這個是防火的,這個是抗雷的,這個是……”
雲玦嘴角抽了抽,真要遇上事兒了,這些法器沒一個頂用的,他敷衍著收下,順帶揉了把宣靈的腦袋,催道:“行行行,我收著了,你快去吧。”
宣靈仍不放心,又在石室內轉了一圈,東摸摸西看看,確保沒什麼隱藏的機關暗器,才勉強安下心,把開關複原,一步三回頭對雲玦道:“那我去了,你放心,我肯定會回來找你。”
雲玦勾唇笑了笑:“當然,不然你小命不想要了?”
就算沒有契約,我也會回來。
宣靈默默在心裡道,沒再多言,加快步伐,轉瞬消失在石道中。
幾乎在他轉過身去的一瞬間,雲玦身形不穩晃了晃,直到宣靈走遠,雲玦才靠著牆壁緩緩滑坐在地。
心頭血確實不是什麼好取的。
雲玦闔上眼,漫不經心地想。
……
另一邊,宣靈一路拔足狂奔,出了左邊的岔道後,幾乎沒有猶豫,又一頭紮進了右邊的岔道。
跟他們猜的一樣,龍淵並沒有在岔道中設下機關,隻是故意打造得又長又黑,先前和雲玦一起走還不覺得,現在自己一個人走,宣靈一直提心吊膽的,生怕下一秒角落裡就冒出什麼不乾淨的東西來。
不知狂奔了多久,終於看到了出口,宣靈眼前一亮,立馬加快速度,一口氣跑出石道,打量了一眼右室。
幾乎是和左室一模一樣擺設,連地上的屍骨數量都大差不差。
宣靈避開這些屍骨,又把右室檢查了一遍,依舊一無所獲。
看來,必須按照石碑上的提示做了。
這種明知有坑,但不得不踩的感覺十分憋屈。
握緊腰間劍柄,宣靈繃緊身體,緩緩按下開關。
熟悉的兩道“轟隆”聲一遠一近傳來,腳下地麵震動,宣靈扶住石碑,站穩身體,抬眼望去——
隻見原本應該換成透明琉璃牆的那一麵牆壁,緩緩向兩側分開,隻留出一道窄小的入口,吝嗇地隻將內部的‘金山’展露出了一小部分,卻已足夠誘人。
宣靈不敢放下警惕,又端詳了片刻,沒看到什麼異常,才持劍緩緩走入。
待他完全走進,身後石壁就像迫不及待似的,“轟”的一聲又合上了。
宣靈:“……”
很好,猜到了。
就知道龍淵不會那麼好心,肯定還挖了其他坑。
也許因為是墓穴,這間石室比其他幾間都要冷得多。
宣靈並不急著去看棺材,先四處打量了一會兒,很快發現,周圍的石壁上刻滿了圖案。
他仔細一看,心中了然,這些圖案其實是三幅石刻壁畫。
從左往右,第一幅壁畫,畫著許許多多的人,這些人有的手持佩劍、麵容肅然,有的則充斥著憤怒,目眥欲裂,還有的跪倒在地、滿臉崩潰與絕望。
在這些人之上,一條鉤爪鋸牙、猙獰邪惡的妖獸‘威風凜凜’,仿佛在居高臨下地睥睨眾生。
毫無疑問,這畫的是幾百年前,眾修真者聯手對付黑蛟的場景。
隻不過……
宣靈眉梢微微一挑,繼續看向第二幅壁畫。
這一幅壁畫,則比前一幅簡單得多。
上麵隻畫了一人一蛟,相對而立,周圍風起雲湧,怒浪濤天,哪怕隻是寥寥幾筆勾勒,宣靈也能感受到當時的緊張局勢。
這一幅,畫的應當就是龍淵和黑蛟對戰時的場景了。
最後,宣靈走到第三幅壁畫前。
這幅壁畫刻得相當模糊雜亂,四周層層疊疊的波浪形線條占據了畫的大部分,像是雲層,又像是海麵,中央留出一道豎向空白,空白處原本刻了什麼,又被粗暴地磨平,看不出原樣。
宣靈思索片刻,伸手觸摸上那塊被磨平的地方,細細摩挲著,感受指腹下不明顯的凸起凹陷,試圖還原原本的圖案。
突然,身後的棺材震了震,無數金銀珠寶嘩嘩落地,掀起一片灰塵。
宣靈驀然僵住身體,一時間腦海中閃過無數前世看過的恐怖電影裡的詐屍情節,緩緩回過頭去。
隻見壓在棺材上‘金山’倒了,棺材本體完完全全地展露出來,四四方方的一座漆黑木棺,看上去平平無奇,再普通不過。
還好,至少沒詐屍。
這麼想著,宣靈正要回頭繼續研究壁畫,忽然,就聽見一道莊嚴肅然的聲音自棺內響起:“來者何人?”
宣靈:“……”
真詐屍了!?
仿佛知道他心中所惑,那道聲音微微一頓,繼而解釋道:“你不用怕,我隻是龍淵留下來的一道殘念,不會傷害你。”
“你來這裡,所為何事?說來聽聽,或許我還可以助你一二。”
宣靈目光一亮,盤腿坐到棺材麵前,語氣激動道:“真的?”
“我聽聞龍淵前輩幾百年前驍勇無比,與那作惡多端的黑蛟纏鬥數日,終將其封印在水下,除了一害。”
“隻是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年歲久遠,封印效力越來越弱的緣故,我和同伴誤入此地,同伴竟被掙脫封印的黑蛟咬中,中了蛟毒,修為儘毀。”
“我想問問前輩,有沒有什麼解毒之法?”
殘念道:“你可知,這蛟毒是如何讓人修為毀儘的?”
宣靈一怔,道:“不知。”
殘念道:“蛟毒一旦進入體內,會瞬間流遍四肢百骸,所過之處,靈脈寸斷,若是金丹,便化丹為水,若是元嬰,便直接侵蝕粉碎,總之,從根本上就斷了重新修煉的路。”
“若隻是修為倒退,還可以輔以天材地寶勤加修煉回去,但是若是連根骨都毀了,還談何修煉呢?”
墓室內安靜幾許,宣靈忽道:“我倒是有一個想法,不知可不可以一試。”
殘念道:“哦?說來聽聽。”
宣靈道:“我曾聽說,千年妖獸的妖丹服用後可以洗髓伐筋,重塑筋骨,不知可不可以用在這裡。”
“即使沒辦法立刻恢複到之前的修為,但至少有了重新修煉的機會。”
此話一出,墓室內瞬間詭異的靜了幾秒。
殘念好一會兒才道:“這個方法理論上可以,可是千年妖獸的妖丹萬年都出不了幾枚,就算真的有人拿到了,與其給一個修為儘毀的廢人吃,還不如用在自己身上,有利於後麵的修煉。”
“修煉一途本就極其看重先天根骨,倘若根骨不行,再怎麼努力也比不上那些天資絕佳的,但要是有了千年妖丹,可就不一樣了。”
“不過,這都是在有妖丹的情況下,可最為關鍵的,妖丹你要上哪兒去討?近萬年也才出了不到三枚,還都已經被用了。”
宣靈微微挑眉:“這不就是有個現成的?”
殘念一愣,驀然聲音有些古怪:“……你說那黑蛟?”
宣靈笑眯眯道:“是啊!”
殘念聲音冷下來:“你一個金丹期的小輩,想去殺一個千年妖獸,未免太過自不量力!”
似乎是覺得自己語氣太重,他緩了緩,又道:“你年少輕狂,這麼想倒也很正常,不過,雖然你現在打不過黑蛟,但是,我可以給你一些幫助。”
宣靈道:“此話怎講?”
殘念道:“雖然我隻是龍淵的一道殘念,但是也還剩下不少修為,而且我也對那黑蛟深惡痛絕,隻恨當年沒有親手殺之。”
“不過今日借你之手也是一樣的,你幫我打開這個棺材,我把我的修為傳給你,至少能讓你突破元嬰期,屆時或許可以和黑蛟一戰。”
宣靈立刻睜大雙眼,道:“真的嗎!?龍淵前輩,我已經止步金丹期許久了,做夢都想突破元嬰期!”
殘念笑了笑,道:“當然,我有什麼騙你的必要?”
宣靈一臉喜色,連忙站起身,走到棺材前。
但不知為何,他沒有第一時間掀開棺材,而是繞著棺材邊緣慢悠悠地轉著圈。
等了一會兒,殘念見他依舊沒有動作,忍不住催道:“快些打開吧,我好將修為傳與你。”
“噗。”
演了半天,宣靈終於還是忍不住笑出了聲。
殘念一頓,慢慢察覺出些不對味兒來,道:“……你笑什麼?”
宣靈“嘖”了一聲:“你是真的覺得我傻,還是在陪我演呢——”
“黑、蛟、前、輩?”
殘念默了默,冷笑一聲,終於沒再裝模作樣了,換上原本陰森嘶啞的聲音,道:“你什麼時候發現的?”
宣靈道:“不早不晚,就在你詐屍的時候。”
黑蛟啞然:“但那個時候,我還什麼都沒說。”
宣靈“嗬嗬”兩聲:“你是什麼都還沒說,但我不瞎。”
“之前我就在奇怪,從我聽到的傳聞來看,龍淵前輩應當是個重情重義的正義之人,因為思念亡妻,便一輩子都沒走出過幻鏡,直到隕落,這樣一個人,又怎麼會用這些寶物作餌,設下明顯是為了離間他人的、歹毒至極的機關呢?”
“但是,原本我隻是懷疑,並不能肯定,不過你實在太過自負狂妄,答案都快甩我臉上了,我要是再看不出來,就真的太蠢了。”
黑蛟冷哼一聲:“那你說說,你怎麼發現的?”
宣靈不答,而是繞回壁畫旁邊,伸手摸了摸先前沒查完的第三幅壁畫上的那個被磨平的空白處,暗道一聲:“果然。”
然後反問黑蛟:“這幾幅壁畫,是你的手筆吧?”
黑蛟道:“不錯,這是很久之前,我沒被關進棺材裡時刻的,你怎麼知道?”
宣靈道:“這還用問?”
他手指向第一幅畫,眯了眯眼,道:“畫這幅畫的時候,你一定很得意吧。”
“淩駕於這些人之上,看他們一個個因為你或嚴肅凜然,或怒火中燒,或絕望痛苦,是不是暢快?”
剛看到這幅壁畫的時候,宣靈就覺得不對勁,與其說這幅畫是在再現眾修真者聯手對付黑蛟的場景,倒不如說是在體現黑蛟的強大,龍淵怎麼可能會在自己的墓裡刻這種畫?
他視線移到第二幅壁畫,繼續道:“這一幅畫,其實看上去沒有什麼問題,但是如果我是龍淵,肯定不會畫這種我們倆看上去勢均力敵的畫麵,你可是我的手下敗將,我為什麼不畫你被我踩在腳下的場景?就像你的第一幅畫那樣。”
黑蛟冷笑一聲:“我是龍淵的手下敗將?他還不配!如果不是被他用陣法這種陰謀詭計困住,我又怎會輸。”
宣靈嘲道:“照你這麼說,你也不過是邪門歪道罷了,如果不是你那惡心的蛟毒,你早就死了!”
說完,不等黑蛟再開口,宣靈走到第三幅畫前,繼續道:“這幅畫,可能會暴露你的身份,所以你才想銷毀,隻不過銷毀得不徹底,還是被我猜出來了。”
“——你本來不是蛟,是蛇吧?”
“這些線條應該代表雲層,中間被你磨平的地方,從下往上,我猜,依次是蛇、蛟、龍?蛇修煉千年,渡完雷劫化蛟,但是你並不滿足,所以四處興風作浪,掠奪修為,想再化龍是不是?”
黑蛟森然一笑,聲線詭譎:“是我小瞧你了,你倒還有幾分小聰明,不錯,我是想化龍,如果不是當年被龍淵封印,現在可能已經成功了。”
你以為龍是那麼好化的?